猩紅色的癌細胞再次攪擾著沈嘉量。

他睜開眼，開啟手機，螢幕的薑黃令他眼睛一疼，才是凌晨3點半，他合上眼，再次失眠了。

沈嘉量早早地來到病房內，看到小女孩小女孩正在熟睡，她瘦削的面龐沒有一點血色。

她的母親就守在她旁邊，趴在床邊睡著。

“不行就我和她爸就去賣血，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治療。”這句話出現在沈嘉量的耳邊。

回到值班室，沈嘉量拿起來昨天周世翔放在桌上的**藥的臨床反饋資料。

沈嘉量不是不知道，科瑞這次的抗癌新藥藥效確實超過了市面上普通的同類藥，但是，一方面，畢竟是新藥，考慮到不良影響，沈嘉量不得不謹慎用藥，另外一方面，小女孩的家庭根本是無力支付這樣高額的藥物費用和化療費用。

沈嘉量盯著電腦，就那麼坐著，看著電腦螢幕閃著光。

當晨曦的陽光灑向病房的時候，沈嘉量再次來到病房內，和小女孩的母親談了談，他決定嘗試用科瑞的新藥。

然後，沈嘉量在電腦上點選了科瑞**藥後，就徑直來到繳費處。

“幫忙查下…”

“19床沒有欠費，今天早上親屬又往卡里預存了一筆費用。”

當沈嘉量第三次回到病房的時候，看到了周世翔。

周世翔從昨晚就沒有離開過中大一附院，他看到了凌晨出現在值班室的沈嘉量，看到了出現在病房裡的沈嘉量，看到了獨自坐在電腦螢幕前的沈嘉量，他只是搶先了他一步而已。

他本來想快點離開的，小女孩的母親哭著感謝，他一時間邁不開腿，就這樣再次站在病房裡，此時此刻，與沈主任四目相對。

他們相顧無言。

***

從病房出來後，周世翔鬼使神差地跟著沈嘉量來到門診室。

病人進來後，他自覺地很多餘，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你等著我，我有話對你說。”沈嘉量沒有看他，面不改色地說道。

周世翔就找了一個沈嘉量身後臨窗站著的一小方地方，有些尷尬地望著窗外。

第一個病人進來了，是個小男孩。

小男孩手裡拿著奧特曼，他媽媽安慰他，“不要怕，奧特曼不怕看醫生”。

“頭抬起來，張嘴。”簡單詢問後，沈嘉量拿起來壓舌板。

小男孩一臉不情願，嘴巴閉得死死地。

小男孩媽媽溫柔地說，“別害怕，叔叔是這裡最棒的醫生，就看一下，很快就好喔。”

小男孩仍然是不配合的態度，一臉倔強。

“不配合的話，叔叔沒法進行檢查，就不知道奧特曼哪裡不舒服。”小男孩媽媽說。

“會疼嗎？”小男孩膽怯地問。

“不會喔。”

小男孩這才配合張開了嘴巴。

“真乖。”小男孩媽媽稱讚。

“細菌感染，需要輸液。”沈嘉量說著，開了一個單子。

小男孩立馬跳了起來，

“我不要打針，不要打針！”

“乖，這裡的醫生技術很好的，一點都不疼，奧特曼不怕喔。”

小男孩抱著奧特曼跑開了，他媽媽拿了單子追了出去。

周世翔看著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忍不住笑了笑。

沈嘉量繼續叫著下一位病人，中午匆匆吃了盒飯後，又去了手術室，這樣，周世翔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七點。

然後，下班的時候，周世翔聽到沈嘉量接了來自明溪的一個電話。

他就跟著他，開車來到S酒吧，又是一路無言。

到了S酒吧，今天人格外地多，明溪已經忙不過來，沈嘉量也忙著，周世翔就一個人坐在吧檯等著。

昨晚上他本來就在醫院的長椅上湊合了一夜，白天又站了一天，這會喝了點酒，睏意就上來了。

他也不知道趴在吧檯上睡了多久，他醒來的時候，酒吧已經打烊了，明溪正在擦拭著最後一個玻璃杯子。

“他在樓上，等你。”明溪擦完最後一個玻璃杯，要出門的時候，對周世翔說。

周世翔剛醒來，迷迷糊糊地，就朝樓上走去。

S酒吧坐落在外灘邊，整個外形是銀色帆船的設計，一樓是酒吧大廳，二樓是一排排的恆溫酒櫃，在酒櫃後面有一排沙發，在沙發後面，有間休息室。

以前剛回國的時候，沈嘉量白天在醫院，晚上趕過來籌劃酒吧開業的事兒，他們在酒吧大廳裡忙到很晚，誰累了就會先在二樓直接休息。

上了二樓，周世翔敲了敲門。

“進來。”周世翔睡得有些恍惚，在醫院待了一天，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現在是在醫院還是在酒吧。

周世翔推開門，看到沈嘉量的背影，他倚靠在沙發一側，一手搭在沙發的靠背上，一手隨意地晃動著紅酒杯，望著落地窗外的夜景。

他穿著黑襯衫，與黑夜融為一體，只有白皙的面板反射著月亮獨有的光澤。

周世翔走了過去，在更近的距離裡，他看到沈嘉量側臉。

微醺的眼眸，月光下聳立的鼻峰，被紅酒浸染的唇色，隨意敞開的衣領，攝人心魄的鎖骨。

眼神一路往下，他看到他按在沙發後背上的手腕，凸起的青筋和指節分明的手。

沈嘉量獨自晃動著紅酒杯，紅酒掛在酒杯壁上，又滑了下來，又重新留戀上去，又滑了下來…

沈嘉量輕啜著杯中的紅酒，感受紅酒在唇齒間流連，碰觸到舌尖，適度的澀感和順滑感同時在口腔裡蔓延，緊接著紅酒的清醒感和醇感進入喉間，一種刺激的感覺只傳到大腦，神經感到鬆弛而愉悅。

沈嘉量似乎沉浸在被紅酒打溼的夜色中，眼神顯得放鬆而迷離。

周世翔覺得有些口乾。

他走到他的面前，兀自地伸手去拿他的酒杯。

沈嘉量手一抬，將紅酒灑下來。

紅酒沿著月光下面板的紋理，肌肉的線條，就這麼滑下來的時候，周世翔才意識到，他面前的沈主任沒有扣任何一個釦子，襯衫的衣襟就這麼隨意地盪開。

眼神跟隨著紅酒滑過任何一處。

周世翔心跳加速，臉部灼熱，耳朵也紅得發紫，他整個人都像浸泡在紅酒裡一般。

他忽然覺得肩膀被按了下去…

“頭抬起來，張嘴。”

周世翔自覺地蹲下來，卻覺得有些恍惚，沈嘉量迫使他的下巴抬起來，又重複了一遍，

“張嘴。”

周世翔鬼使神差地張開了嘴，閉上眼，含住了一片滾燙的夜色。

冰冷的月光變得灼熱。

沈嘉量的眼神中對映著外灘五光十色的夜景，他也閉上眼睛，消融在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