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主任一下子就明白了，原來，沈嘉量也不是什麼兩袖清風。

什麼高風亮節，什麼居高自傲，他和科瑞的關係，不就是自己和華強的關係？

他沈嘉量貌似清高，誰知道私底下收了科瑞多少好處？不然怎麼科瑞就輕輕鬆鬆地入了他呼吸科，還搶了華強的合同…

人啊，都是一樣的，貪財好色。

梁主任長舒了一口氣，扭頭去了華強的飯局。

梁主任喜歡吃日料，華強早就摸透了這一點，定的是江城高階的日本料理。

不僅刺身從日本空運而來，連清酒也是日本原裝進口的。

更重要的是，日料店往往足夠私密，在掛著浮世繪的包間裡喝著清酒，梁主任總是覺得身心都能得到放鬆。

在華強的飯局上，梁金有意無意地透露給華強老總沈主任和科瑞老總關係匪淺的訊息。

得到訊息後，華強老總蔣敏就出去打了個電話。

出去之前，他交代身旁的美女藥代一定陪好梁主任。

梁主任一手拿著玄色的清酒杯，另外的一隻手就有意無意地搭在旁邊美女藥代的肩上，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美女藥代就開玩笑似的從他口中打聽著科內的訊息，兩人推杯換盞間，還講了不少其他各個科室的葷段子。

蔣敏從日料店出來，迎著涼風，覺得思路清晰了很多。

華強和科瑞作為國內醫藥機械的兩家龍頭公司，是十幾年的老對手了。

以前對付老周，現在對付小周，蔣敏覺得小周比老周更難對付。

蔣敏之前確實想攪黃科瑞併購榮成的事兒，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手下居然對周世翔做出綁架勒索這種出格的事。

他把尚存志裁了，這樣的人也不配出現在他華強。

華強和科瑞的商戰要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正面爭鋒。

在蔣敏眼中，留美回來的沈主任代表著新一代勢力，他深受李院長的青睞，如果年富力強的沈主任有朝一日取代了梁主任，那麼華強在中大就失去了呼吸外科這一塊大蛋糕。

科瑞在醫療器械上比華強競爭優勢大，之前心內科這樣大頭的生意已經被科瑞拿下了，如果呼吸科再淪陷，華強在中大就沒什麼立足之地了。

所以，更不能讓沈主任和科瑞形成利益集團。

但是，他們如今到底有怎樣的利益往來？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發展到哪一步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蔣敏不得不安排人查他一查。

梁主任和華強的蔣敏都不會猜到，其實，周世翔是來找他的沈主任興師問罪的。

周世翔就把沈嘉量堵在了中大的樓梯間。

“為什麼不用**藥？”在周世翔看來，既然簽了合同，就應該按照合同來進行。

“沒納入醫保。”

“但是，它的療效好，臨床資料也可以證明。”

“一千多一粒，不是所有的患者都能買得起你科瑞製造。”

“沈嘉量，沈主任，科瑞和中大是簽了合同的。”

“所以，周總要告我違約嗎？”

“沈嘉量，你替患者省錢，你怎麼知道患者不願意為療效更好的藥品買單？”

“在藥效基本相同的情況下，我會為患者優先開納入醫保的藥。”

“藥效相同？沈主任，科瑞研發團隊上千個日夜換來一句藥效基本相同嗎？科瑞不是我周世翔的，它也是上市公司，科瑞上下也有上千名員工，我也要對股東和員工負責，科瑞不是慈善機構，我也不是慈善家，沈嘉量，還是我需要像華強對梁主任那樣？”

“周總，所以，你打算怎麼賄賂我，你打算用多少錢來賄賂我？10萬，20萬，100萬？200萬？還是開一盒藥給一次抽成？周世翔，或者，你覺得以我們的關係，我就理所應當地必須開你們科瑞的藥？”

“沈嘉量，我不是這個意思…”

“梁主任和華強的關係”，沈嘉量冰冷地說：“既然在周總心中，我們是梁主任和華強的關係，那麼，從今以後，我沈嘉量與你周總再與瓜葛。”

沈嘉量獨自走下樓梯，周世翔愣在了原地。

沈嘉量的背影顯得格外的孤單，他此刻內心冰冷，他真的覺得這次自己是真的孤軍奮戰。

沈嘉量第一次後悔了，他覺得自己或許不應該回國。

他被排擠，被冷落，被孤立，只是因為他在這場利益遊戲之外，他顯得格格不入。

就連他，那個在冰冷地浴室裡給過他溫暖的他，如今，也和他以利益相稱。

梁主任和華強，呵呵，沈嘉量冰冷地一笑，原來，他們之間竟然也可以被比成利益的關係。

周世翔愣在原地，在商言商，他只是覺得簽了合同就應該按照合同辦事。

如果他們是梁主任和華強蔣總的關係，那他要說要做的，就是用卑躬屈膝的語氣，用各種各樣的誘惑公關沈嘉量，這一套他也和華強一樣，他再熟悉不過了。

可是，周世翔用質問代替了公關，站在他的立場上，他要對他的股東和員工負責，他要維繫公司的正常運營和收入。

對於**藥，科瑞也是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光研發資金都投入了上億元，才達到了國外進口藥同等的療效。

沈嘉量說療效基本相同，這是對他科瑞的否定，他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一著急才會說出來那句梁主任和華強的話。

更令他痛苦的是，在這種時候，他不知道怎麼和沈嘉量溝通，怎麼說服對方，怎麼讓對方理解他的處境和立場。

是的，不管是七年前還是七年後，在他心中，沈嘉量從來都是清風霽月一般的存在。

正是太清風霽月了，周世翔總是覺得只是他一個人在世俗的泥淖裡屈服掙扎，只有他一個人為了骯髒的金錢奔走折腰，而沈嘉量，他永遠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而他自己早已和汙泥混為一談。

如今的他，連言談舉止，句句都是金錢，處處都是關係，步步都是利益。

望著沈嘉量的背影，周世翔也覺得心底無比孤獨和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