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都行,別跟狗過不去。”老周蹲下來,語重心長地說。
“爸,別摸我狗。”周世翔蹲下來,摩挲著自己的狗。
“你還是叫我老周吧。”
老周凝視著自己的兒子,覺得熟悉又陌生。他總覺得從前那個不學無術,吊兒郎當,一事無成的周世翔才是他兒子,而眼前的小周總雖然在外人眼中已堪稱年少有為,事業有成,但是他總覺得很陌生。
他的軀體彷彿是一具不帶感情的空殼,而他的靈魂也常常遊離在時空之外。
大部分在家的時間裡,他總是摸著狗自言自語,彷彿除了狗之外,他再也不認別的生物物種。
每當看到這一幕,老周免不了感嘆一句,親爹不如狗!
此時的周世翔正對著鏡子扣上了白襯衫領前的第一顆釦子。
***
辦公室內。
第一美女秘書何皎皎正在跟新來的實習秘書交待工作。
新來的實習生推了推厚重的眼鏡,跟在它後面,飛快地記著,
“辦公室備好熨燙好的襯衫,周總有晨泳的習慣,襯衫掛在右邊櫃子裡。
八點前,必須準備好早餐,早餐固定是一杯咖啡和草莓蛋糕。
九點,周總會和你對今天的行程,同時別忘了提前幫他開啟電腦,他會親自盯公司股價的走勢。
九點一刻,周總需準時線上投資者會議。
十點,周總會過一遍併購案,提前把榮成集團的財務資料放到他桌子的右手位。
十一點,周總參加海外債券投資者的線上會議。
這是上午的安排,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實習生推了推眼鏡,看著小周總儀態翩翩地走了進來。
周世翔對何姣姣點了點頭,示意她跟著進辦公室,同時也對新來的實習秘書禮儀般地微微點了點頭。
“到底有問題嗎?”何姣姣又重複了一遍。
“有…”
“有問題就問,別吞吞吐吐的。”
“姣姣姐,周總有女朋友嗎?”
實習生忘記了推眼鏡,何姣姣看到了她圓鼓鼓的眼睛。
“周總他是…不近女色的”何皎皎頓了頓:“已婚男士。”
何姣姣晃了晃無名指:“沒看到他手上帶著的婚戒嗎?”
實習生鼓鼓的眼睛立馬癟了,她推了推眼鏡,跟在何姣姣後面。
“別跟著了,忙去吧”,隨後,何姣姣蕩了蕩大波浪卷,敲了敲門。
“進來。”
周世翔抬高了手腕:“咖啡涼了。”
“抱歉,周總,我來。”
“不用了”,周世翔轉身來到咖啡機前,親自衝著咖啡。
“周總,這個人太難搞了。”何姣姣說話又像在撒嬌又像在生氣。
“這世界上的男人,還有誰能讓你為難?”周世翔衝著咖啡,背對著何姣姣。
“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人家也使了渾身解數,奈何實在公關不下來,我都開始懷疑自己了……”
“那他真是該死,這該死的男人叫什麼名字?”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醫學博士,中大第一附屬醫院呼吸科副主任,主任醫師,沈嘉量。”
空氣靜止了一刻。
“周總,您的咖啡溢位來了!”
“把這個人的資料放在桌上,你出去吧。還有,今天的會議和行程全部取消。”
“是,周總。”何姣姣把資料放在桌子上,如釋重負。
周世翔回頭一看,咖啡已經灑了一地……
沈嘉量。
周世翔蓋住了這個名字,也蓋住了資料上的聯絡方式,在手機上,他開啟中大第一附屬醫院的掛號介面,搜尋沈嘉量的掛號資訊。
沈主任,呼吸科,當天號碼已無,預約週五下午。
三天後,周世翔拿著叫號單敲響了沈主任的門。
“請進。”
周世翔走進了診室。
“請把門帶上,謝謝。”
“請坐。”
周世翔坐了下來。
從剛才進門到現在,沈嘉量都沒有抬頭,他坐得端直,低著頭記著筆記,一如從前。
但是,周世翔敏銳地感覺到他變了。
他的臉龐不再是瘦削柔弱的模樣,而是呈現出陡峭而堅毅的線條。
氣質還是一樣是冷,只不過從過去的清冷變成了如今的冷峻。
他的雙肩也不再像蝴蝶顫抖的羽翼,而變得寬挺而有力。
他褪去了凜冽而脆弱的外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毅而決然的成熟。
周世翔的目光停留在沈嘉量襯衫領前紐扣上。
以前,沈嘉量總是將襯衫的第一顆紐扣也扣上,以至於外人完全看不到他那骨骼分明的鎖骨。
可是眼前的這位沈主任,顯然都襯衫的扣子絲毫不在意,不僅是第一顆,連著第二顆釦子也迎風敞開。
在白大褂的領前,裡層明明帶有禁慾味道的襯衫卻被他穿出來深v領的感覺。
既隨意又性感。
而穿他的人似乎毫無察覺,任憑他領內隱約可見的肌膚隨意地暴露著。
即便是這樣隨意的敞開著,沈嘉量給不出任何不得體和不嚴肅的感覺,他依然冷肅,和他身上的白大褂相容在一起,拒人於千里之外。
周世翔直視著他分明的鎖骨,依然感到了攝人心魄的危險。
此時,沈嘉量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周世翔,又轉頭看著自己電腦的螢幕,淡淡地問,
“你怎麼了?”
“我…呼吸不上來。”
“把外套脫了。”
“嗯?”
“快脫,後面還排著隊。”
周世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脫掉了外套,不敢有一絲怠慢。
“靠近我。”
周世翔沒敢動。
他眼前沈主任又咆哮了一遍,“讓你靠近我,沒聽懂嗎?”
怎麼回事,以前的沈嘉量從來都是從容不迫,溫文爾雅的,如今怎麼變得如此急躁。
“聽得懂,聽得懂。”
周世翔趕緊湊了上去,不敢有一絲怠慢。
沈嘉量拿出聽診器,按在自稱是病人的胸前。
只按了一處,眼前的沈主任就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接著叫號,
“下一位!”
“沈主任,我還沒看好呢,我也是掛了專家號,您不簡單說兩句嗎?”
“你可以走了。下一位!”
下一位進來了,瞟了一眼周世翔,周世翔無奈地從凳子上站起來。
出了醫院的門,周世翔一屁股坐在了醫院門口的長椅上,他一臉不解的用手託著下巴——
七年了。
難道他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