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林裡暗黑一片,只能看到黑影裡有一群人廝打成了一團。
“來得挺快啊。”
突然,郭飛從後面按住了周世翔。
聽到是郭飛的聲音,周世翔握緊了拳頭。
“彆著急打啊,好戲才剛開始呢。打賭嗎,賭他一個人打七個,究竟打不打得過。你也別擔心,他好像不需要你出手相救,方才已經撂倒了我三個兄弟,但是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我不禁有些好奇,他這麼能打,你們到底誰在上,誰在下?”
“郭飛,你我私人恩怨,有種你就衝我來!”
郭飛卻轉身大喊了一聲——
“沈嘉量,周世翔說衝他來,你要不要歇一歇?…你看,人就不能分心…”
在影影綽綽的林間,周世翔看不清楚,他只看到沈嘉量的襯衫不再是純白,已經被血跡染紅。
想到剛才郭飛電話裡那個“捅”字,心下一空,不知道對方帶了什麼傢伙,不知道沈嘉量傷成什麼樣子。
心中一陣絞痛。
“郭飛你TM沒種,叫你們的人住手!”
“有種衝你來,是嗎?好啊,老子先賞你一腳!”
猝不及防地,郭飛瞄準周世翔受傷的腳踝,狠狠地踢了一腳。
郭飛回頭,衝著人群又喊道:“沈嘉量,你再還手的話,我就對他不客氣了!”
黑暗中,周世翔才看到沈嘉量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太黑了,他看不清他哪裡受了傷。
周世翔忍住腳踝的疼,努力讓自己站穩。
“沒事吧?”
“沒事,你呢?”
“我沒事。”
“有事兒都說沒事兒,好感動喔。沒事兒的話,不如我們整點事兒?”郭飛在黑暗裡對周世翔背後的人猙獰一笑。
黑暗中的那人趁機狠狠地朝著周世翔受傷的踝關節上又踹了一腳。
“郭飛,有本事明著來!”
“好啊,明著來就明著來!兄弟們,剛剛打架的時候,誰捱了沈嘉量的打,都過來排好隊,一一給我清算回去!”
周世翔腳踝生疼,一時沒能起身,郭飛踩著他的腳踝,旋轉了一圈,扭頭道:“沈嘉量,你要是敢還手的話,你猜猜我這一腳下去,會不會讓他再也打不成籃球?”
“兄弟們,還愣著幹什麼,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黑影裡,周世翔看不清沈嘉量的面龐,也沒有再聽到沈嘉量發出任何聲音。
一分一秒。
一秒一分。
周世翔看不到沈嘉量,就像那天晚上,他在垃圾筒後面,他也是這樣看不到沈嘉量的。
一陣心慌。
周世翔摸索著,從地上摸到了一截斷了的樹枝摸起來,乾枯的枝頭斷得還算鋒利,他猛地朝郭飛的腳上扎去!
郭飛向後倒了個趔趄。
“沈嘉量?!”
沒有任何回聲。
周世翔咬牙站了起來,站得時候,腳踝一陣刺痛,但是,他站起來後,就再也感受不到痛了。
他滿腦子只有沈嘉量,沈嘉量你TM給老子撐住。
周世翔掰了掰手腕,晃了一下受傷的腳踝,獨自走到郭飛面前,郭飛正要從地上爬起來,又一拳被周世翔打趴了回去。
“周世翔,*你大爺……”,郭飛還沒罵出口,周世翔又一拳打了回去。
郭飛不再吭聲了,身後打沈嘉量的人悄然圍到了周世翔的身後。
周世翔感覺後背被下了一狠腳,他慢慢地轉過頭——
對面的人這時才看到周世翔血色的眼神,狠戾而兇殘,有著死亡般的凝視。
人到絕境,彷彿能激發出一種極限的力量。
周世翔出的每一拳,他自己都感覺不到任何反噬回來的疼痛,取代疼痛的,是一種莫名的亢奮。
對面來的人越多,周世翔覺得所獲得的力量越大。
打了一圈下來,他的嘴角、肩上、腹部都受了傷,他感覺不到痛,只覺得全身熱血沸騰,卻偏偏在黑暗中冷笑一聲。
對面的七個人並沒有因為人多而沾到光,他們也站得艱難,看著周世翔發出異常而詭異的笑,感覺到背上一陣發麻,不寒而慄。
周世翔朝他們走來,再沒有人敢上前。
突然,周世翔感到腳踝又一陣生疼,郭飛攥著他剛才撿起來的斷枝正戳中他受傷的踝骨。
“打,大家一起上,往死裡打!”郭飛聲嘶力竭地叫著。
一拳過去,周世翔拎起來郭飛,
“再叫人來啊,郭飛,叫你的人一起上!”
“一打七,你說,打不打得過,嗯?”
“還敢動他嗎?我TM問你話呢!”
郭飛頭也不敢抬,嘶啞地說:“不,不,不敢了……”
周世翔回過頭來,對面的人三三兩兩互相攙扶著,怔在原地,看著他。
周世翔嘴角滲著血,他抬手試圖抹掉嘴裡的血,竟然在無意之間嚐到了自己的血,他覺得這股血腥的味道竟然讓自己的神經猛然感到愉悅,他不自覺地嘴角上揚露出了一絲微笑。
對方無一例外地看到了他這個微笑,以及來自微笑之人嗜血的眼神。
“這人瘋了,咱們撤!”
“站住!”周世翔打紅了眼,“還沒算清楚,別走啊,剛才都有誰動手了?”
“我們道歉,道歉”,七個人互相攙扶著,扯了扯衣袖,齊刷刷地回頭,
“對不起,沈嘉量同學,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我們吧。”
道歉完,七個人又齊刷刷地看向了周世翔,彷彿在等待某種審判。
“還不快滾!”周世翔突然感到痛覺復甦了,正在一陣一陣地向他襲來、
對面的七個人過來,有兩個個高的攙扶著郭飛,一瘸一拐地一同消失在黑暗之中。
直到確定他們都走了,周世翔跪倒在地,單腿支撐著自己身體的重量,想反手去摸摸自己的腳踝,但是,又想到了沈嘉量。
“沈嘉量?沈……”
“我在。”
“你TM沒死啊。”周世翔心疼得有點想哭。
沈嘉量站不起來,倚靠在一棵小樹後面,一開始,他痛得出不來聲,後來,他又不敢出聲,他怕使周世翔分心,就像他自己一樣聽到周世翔的名字時那樣。
他就像一個受傷的小鹿,獨自待在黑暗裡,舔舐著自己的傷口。沈嘉量不敢回頭看,不過他也不曾不怕,如果有什麼萬一,不過也就是豁出性命。
周世翔剛才已經豁出了命,這會疼痛全部反噬回來,尤其是腳踝,他疼得再也站不起來。
沈嘉量忍痛走到他身邊,將他的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但是,他發現周世翔並不能走。
其實,沈嘉量也沒有絲毫力氣了,但是,他仍舊蹲下來,把人背在自己身上。
“你腳踝上的傷要不要緊?我揹你去校醫務室吧?”
“這個點,校醫務室早就關門了。”
“給我看看。”沈嘉量停了下來。
“那你先給我看。”周世翔也硬撐著不要他背,獨自下了地,扶著身邊的人,用單隻腳站著。
他倆互相沉默,都沒有動,卻又在近距離裡打量著對方。
還好,不是刀傷,周世翔的心放了下來,他剛才可怕的擔心和想法並沒有被證實,那麼,郭飛“捅”字只是為了激自己,這麼在比賽前打一架,雙方都沒撈到好處,郭飛圖什麼?
他也來不及在多想,沈嘉量也用同樣的目光打量著他,在被打量的時間裡,周世翔不知怎地,就氣不打一處來。
“沈嘉量,我明明叫你待乖乖待在宿舍裡哪也別去,你幹嘛出來找打?”
“好,七個人圍攻你一個,還是郭飛打電話通知得我,有事兒的時候,你為什麼沒第一時間打給我?”
“沈嘉量,你覺得我不會去救你,還是覺得我救不了你?還是你根本就不需要我救?”
“沈嘉量,我心裡清楚,你壓根不預備通知我,你把我當什麼人?我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