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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親錯人了?

日光溫柔,周世翔躺在學校的後操場上望著天,天空有大朵大朵的白雲。

有的像村頭的狗,有的像村裡成群結隊的綿羊,有的像一頭亂跑的豬,有的像一頭淡定的牛。

天上的雲朵就像小時候吃得白粉色夾心的棉花糖。

輕輕地咬開白色的外衣,裡面粉色的夾心就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來。

突然,日光沒有了,白雲沒有了,周世翔睜開了眼睛,睜大了眼睛,反覆睜開眼睛,他發現——

他正在和沈嘉量,保持著嘴對嘴的姿勢。

準確地說,是他一手摟著沈嘉量的脖子,把對方拽了過來。

沈嘉量也有些錯愕,他也是剛剛從外面回來。

清晨,由於周世翔睡覺不老實,一腳躲開了被子,沈嘉量關好了門,走過來,摸了摸周世翔的額頭,已經退燒了,手剛要從額頭上收回,就被周世翔拉住。接著,又被身前的人緊緊摟著脖子,親了上去。

沈嘉量沒想到周世翔會突然親他,一時停在了半空中,不知如何應對。

周世翔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方才的舉動,他緊張、茫然、心跳加速。

“沈嘉量,我…我吻錯人了,我剛剛是在做夢,我夢裡夢見的人是,是,是白曉苒,對,是白曉苒……”

“沈嘉量,對不起……”

“沈嘉量……”

沈嘉量沒有再聽他說下去,他站起來,轉過身,默默走向了門口:“桌上有粥,自己起來喝。”

沈嘉量走了,周世翔看見他在講臺的桌上留的一碗粥,當他把這碗粥捧在手心的時候,粥還是溫熱的。

周世翔突然心生抱歉,甚至有些愧疚。

喝完粥,他覺得舒服了很多,身上的疹子也大半退去了,頭似乎也不燙了。

他一高興,又把剛才尷尬的場景拋到了腦後,不過是搞錯了而已,兩個男人碰碰嘴皮子,也沒什麼大不了。

周世翔有著大難不死後的喜悅,其他人都出去調研了,他一個人招搖地在破敗的小學裡面逛著。

直到覺得有點口渴,他才知道那碗粥有多麼來之不易。

這個鬼地方沒有現成的水喝。

在學校前面的院子裡,有一口水井,那是一口老式的手動式壓水泵。

周世翔端詳了它半天,揣測了它半天,也嘗試壓了半天。

結果,愣是一滴水也沒有壓出來。

然後,周世翔坐在校門口的臺階上,乾等著沈嘉量回來。

“喂,沈嘉量,別走太快,能教教我這玩意兒怎麼用嗎?怎麼才能把水壓出來?”

“你使勁兒。”沈嘉量說。

“我使勁兒了。”

“那就是技巧不對。”

“嗯?”

沈嘉量走過來,示範了一遍。

周世翔心想,原來如此,也很簡單。

這也不難嘛。

周世翔又試了一次。

“喂,沈嘉量,回來,再教教我!它還是不出來!”

沈嘉量獨自上了樓。

周世翔自暴自棄地使勁壓了一下,“譁”,井水就像涓涓細流那樣從通道中滑出來。

這水好清澈好涼!

周世翔打出水的時候,恰逢李隊經過,“哎呦,看來病已經好了,明天繼續跟著我們去調研!”

李隊本已經上了樓,卻又從臺階上下來給我說:“既然學會打水了,大家外出也累了一天,你給大家做晚飯吧。”

“學長,我不會…做飯。”

“沒關係,我看你學得挺快,還讓沈嘉量來幫你!”

在二樓走廊盡頭有一間空無一人的教室,教室講臺一側的窗邊有一個灶臺。

想起來早上那一幕,周世翔覺得此時和沈嘉量共處一室,又尷尬又緊張,他人生的大多時候都會用一種玩世不恭地態度來化解這種尷尬。

周世翔走上了講臺,面對空無一人的教師,大聲地演說,

“同學們,誰能告訴我,西紅柿炒蛋,是先炒西紅柿還是先炒蛋?”

沈嘉量拿起來一個雞蛋。

“同學們,誰能告訴我,十個人,四個雞蛋,怎麼才能平均分給每一個人?”

沈嘉量開始切西紅柿。

“同學們,在沒有肉的日子裡,你懷念雞蛋嗎?在沒有雞蛋的未來裡,你懷念西紅柿嗎?如果西紅柿和雞蛋永不再見,你會懷念我嗎,沈嘉量……”

沈嘉量又拿起來一個土豆切。

“土豆失去了肉,就像鳥兒失去了天空,就像肉體失去了靈魂,就像我失去了你,啊,沈嘉量……”

“周世翔,你給我從講臺上下來,切土豆!”

“好的,遵命,嘉量哥哥。”

“嘉量哥哥,你是想讓它切絲還是切塊?”

“切(去)絲(死)!”

“嘉量哥哥,不要對人家這麼兇嘛,人家還不想死,人家想你……”

周世翔從沈嘉量手上把刀摸過來,

沈嘉量:“滾。”

“這樣滾嗎?”

“嗯。”

“我滾得好嗎?”

“重新滾。”

周世翔模仿著沈嘉量滾刀切的手法,但是,他滾得土豆塊有的大,有的小,有的薄,有的厚,有的方塊,有的三角,沈嘉量一臉不想要的樣子。

“我已經走心了,人生就是這樣,沈嘉量同學,你得學著去接受。”

“只有你的人生是這樣。”

“這樣不好嗎?”

“這樣”,沈嘉量莫名其妙地頓了頓,“很好。”

周世翔有點語塞,不知道說些什麼。

“接下來我幹嗎?”

“你會幹嗎?”

“我會燒水。”

“好。”

當週世翔意識到,燒水得先從樓下打水,然後,再搬到二樓,然後再去樓下打水,再搬到二樓,直到鍋裡裝滿水為止。

這是個數學題,答案是跑了六趟。

當週世翔呼呼歇歇地站在灶臺旁邊的時候,

“喂,沈嘉量,這水上有白色泡沫,是不是也有毒?”

“白色漂浮物應該是水中含有的鈣、鎂等離子加熱後形成的碳酸鈣、碳酸鎂等,表現為你看到的白沫,當然,也不排除有別的可能。”

“那,這水,是開了?”

“嗯,你把它分別倒在每個同學的水杯裡吧,水杯就在你身後的桌子上。”

周世翔身後的桌子上擺了一排五顏六色的水杯,他隨手抄起勺子,顫顫巍巍地舀著,舀了倒,倒了舀,舀得水貌似要灑出來,又貌似忍了回去。

“小心燙!”

沈嘉量鄭重地囑咐了一句,周世翔本來就小心翼翼,神經緊繃,這句叮囑囑得他一個激靈,勺子裡的水沒忍住躍了出來。

周世翔正要往後躲,沈嘉量又推了他一把。

“沈嘉量,你為毛推我!”

周世翔慌忙躲開了燙水,但是燙水卻不偏不倚地潑到了沈嘉量的身上。

“啊,好燙!好痛!”周世翔叫了起來。

“你喊什麼,又沒燙到你。”沈嘉量說著,把袖子放下來,遮住了燙傷的地方。

“你是第一次吧?”

沈嘉量“啊”了一聲。

“一看你就沒經驗,第一次被燙傷,不能這樣捂著。”

周世翔一把掀開沈嘉量的袖口,拉著他下樓去。

把沈嘉量拉到了那口手動水井旁邊,周世翔就不斷地壓水沖洗沈嘉量被燙傷的傷口。

時間像冰涼的井水一樣流淌著。

良久,周世翔緩緩地說,

“其實,沈嘉量,你很討厭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