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完沒完！”

沈嘉量突然站住了，周世翔圍在他身邊，

“那一會不管發生了什麼，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你可不能不管我，不能不要我，不能嫌棄我，我可是你從醫生涯的第一個病人，你要從一而終，不離不棄，好好待我。”

“嗯。”

沈嘉量這聲“嗯”嗯到了周世翔心裡，一瞬間，他覺得他十分可靠，值得託付終生。

有些人天生就適合做醫生。

又淡定，又無情，卻能夠讓你信任到死，且至死不渝。

果然，傍晚的時候，周世翔全身上下開始起紅疹，癢得他坐立難安。

不僅如此，周世翔還感覺身上也一陣一陣發冷，他不禁打著寒戰，蜷縮在桌子上，披著夏涼被，瑟瑟發抖。

“沈嘉量，我毒發了。”

沈嘉量走過來，摸了摸毒發人的額頭。

“嗯。”

“沈嘉量，你嗯一聲什麼意思？沈嘉量，你到底行不行啊，你還是送我去醫院吧。”

“這裡哪有醫院？最近的醫院也很遠，一時半會兒到不了。”

“不是吧，沈嘉量，我不會真的要死你手裡了吧。沈嘉量，說真的，我有病。”

“我有藥。”沈嘉量轉身從行李箱裡拿出來一個白色藥瓶。

“喂，這是什麼？”

“爐甘石洗劑。”

“這管用嗎？”

“管，管百分之八十的過敏。”

“你怎麼確定我不是那百分之二十？”

“不能確定。”

沈嘉量開啟藥瓶，拿了棉籤，走過來，面無表情地對周世翔說，

“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等等，脫什麼？”

“脫衣服，給我看下。”

不是吧，周世翔突然覺得有點難為情，此刻，他渾身起了紅疹，雖然這紅疹長得也不是很嚇人，但是密密麻麻地，總是很難看。

他並不想讓沈嘉量看到。

“不用看了，沒什麼好看的，紅疹而已，既然你有藥，我百分之百信你，我自己塗就可以。”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成語？”

“嗯？”

“諱疾忌醫，你現在就是。你不脫的話，我幫你了？”

沈嘉量，我不是諱疾忌醫，我是諱疾忌你，好吧，但是，周世翔話到嘴邊也收了回去。

沈嘉量見人沒有反應，就直接將周世翔的手腕上揚，

“喂！沈嘉量，你拽老子幹嗎！”

“喂！沈嘉量，非禮勿視，非禮……”

沈嘉量一手牽制住周世翔的雙手，一手直接把他的衛衣向上撩，撩過頭頂後，又用力扯了下來。

一連串動作無懈可擊。

周世翔沒有找到反擊的時機，只聽到自己一陣急促的呼吸聲。他像被定住了一般，坐在桌子上，不知道從空中被放下來的手往哪裡放，只好假裝用來撐著桌沿。

沈嘉量轉頭拿了爐甘石洗劑，繞到了他的身後。

這爐甘石洗劑太涼了，沈嘉量每抹一下，周世翔都一陣激靈。

終於，周世翔聽到沈嘉量說了一聲，

“好了，背上的都塗完了，剩下的你自己塗。”

然後，沈嘉量出去了，他把門帶好，但是，這門關不上。他又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個破布條，硬是塞到了門縫裡，門才得以關上。

艹！什麼破地方！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周世翔塗完後，就裹在夏涼被裡瑟瑟發抖，沈嘉量剛好推開門，好像算好時間似的。

沈嘉量重新關好門，走過來，

“燒得不嚴重，喝點薑湯吧。”

“不吃退燒藥嗎？”

“沒帶。”

“……”

周世翔心想什麼有藥，既然帶了沒聽過的爐甘石，卻不帶常用的退燒藥。

“那，發燒是過敏引起的嗎？”

“或許不是，應該是昨晚受涼了。”

沈嘉量把薑湯遞過來，又補充了一句，“昨晚……謝謝。”

周世翔被謝地莫名其妙，也認真地回了一句：“謝謝”。

這碗薑湯喝得周世翔迷迷糊糊地，他感覺身上也沒那麼冷了。

這時，李隊推門進來，沈嘉量喊了一句“學長。”

“周世翔怎麼樣？要不要連夜送醫院？”李隊問著沈嘉量，語氣儼然像在詢問醫生那樣。

“要……”周世翔撐起身。

“不用，連夜折騰他反而不好，如果明天早上加重的話再送不遲。我有把握。”

“沈嘉量，什麼叫你有把握，我沒把握啊。”

這時，沈嘉量轉頭看著周世翔，反問了他一句：

“你不是說百分之百相信我的嗎？”

這一問問得周世翔啞口無言。

沈嘉量又對李隊說，

“不過，學長，漆樹致敏倒是不傳染，但是，他可能還有點感冒，以防萬一，大家今晚還是搬去其他教室休息比較好。”

李隊點了點頭，陸續叫人來把被子抱走，還叮囑來人輕點聲。

在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中，周世翔越發覺得睏倦，直到聽不到聲音，他迷迷糊糊地問沈嘉量，

“都搬走了？”

“嗯。”

“那你呢？”

“我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