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校園的空氣中瀰漫著自由的氣息。

想吃吃想睡睡，想打遊戲打遊戲，想打籃球打籃球。

什麼都不想做的時候，周世翔就無聊地躺在後操場的草坪上看雲，但是，雲總是會變成沈嘉量的樣子。

周世翔覺得是自己閒的太無聊了。看著身邊成雙入對的情侶，他覺得他應該談一場戀愛，來結束這莫名其妙的“雲”。

他想到了校迎新會上作為新生代表發言的白曉苒。

本來，新生代表是沈嘉量，周世翔當時就覺得很納悶，他一直尋找著沈嘉量的身影，就是沒找到。

在反反覆覆地仰望中，周世翔的眼神落到了主席臺，看到了和沈嘉量一樣的白衣天使。

白曉苒和沈嘉量是一個系，他們都是學醫的。

周世翔覺得，他此生註定要和白衣天使有著不解之緣。

周世翔想找白曉苒約會，第一個想到的是找沈嘉量。

“沈嘉量，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幫我追一個女生，就是你們班上的白曉苒！”

“不能。”

“難道你也喜歡她？”

“誰？”

“白曉苒啊，你不肯幫我，肯定是你也喜歡她。”

“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幫我把她約出來就成。”

晚飯的時候，周世翔在校食堂門口，看見白曉苒穿著純白色的裙子向他走過來，像梔子花那樣白。

隨後，沈嘉量也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向他走過來，比梔子花還要白。

兩位白衣天使同時向周世翔走過來，他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

沈嘉量走到周世翔的身邊說，“你們吃，我先走了。”

周世翔覺得有些尷尬，他把手搭在沈嘉量的肩膀上，

“別走啊，第一次約會，緊張，你好人做到底……”

這時，白曉苒跟了過來，“嘉量，不好意思，請問，這位同學是？”

“沈嘉量是我的……”周世翔凝視著沈嘉量。

“高中同學。”沈嘉量道了一句。

白曉苒說：“哦？你們高中就認識了，那麼，周同學，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初次見面，我請客！”周世翔繼續摟著沈嘉量，小聲地附在他耳邊道：“不許走。”

打飯的時候，食堂的視窗新增了“啤酒配炸雞”，

周世翔問白曉苒：“要不要吃炸雞嗎？”

白曉苒問沈嘉量：“要不要吃炸雞？”

沈嘉量：“不要。”

那可能女生喜歡吃甜的，來到甜品區，

周世翔問白曉苒：“喜不喜歡吃甜品？要不要來一塊草莓蛋糕？”

白曉苒說：“不要了吧，吃甜的容易發胖。”

沈嘉量：“要。”

於是，周世翔給沈嘉量買了一塊草莓蛋糕。

然後，白曉苒就提議，各自選喜歡的就好。

終於打好了飯，三個人圍坐在食堂的一角。

周世翔覺得氣氛有點陷入了僵局，他開口問白曉苒：“曉苒，平時除了上課，你喜歡做什麼，有什麼愛好嗎？”

白曉苒回道：“就看看閒書，聽聽音樂唄。”

周世翔接著問：“那你喜歡聽誰的歌？”

白曉苒回道：“五月天。”

然後，白曉苒轉頭問沈嘉量：“你喜歡聽誰的歌？”

沈嘉量：“陳綺貞。”

陳綺貞是誰，周世翔不認識。

“我喜歡聽周杰倫。”周世翔見沒有人問他，就自問自答。

這個問題結束了，周世翔又問白曉苒：“你喜歡什麼顏色？”

白曉苒回道：“就白色啊。有一首英文歌的歌詞就是you are beautiful in white。”

白曉苒轉頭問沈嘉量：“你喜歡什麼顏色？”

沈嘉量回道：“藍色，因為，英文裡的blue，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白曉苒搶答道：“我知道，還有憂鬱的意思，就好比藍色的心情。”

周世翔有些失落，好嘛，你們聊得來，都會搶答了。

這時，沈嘉量問周世翔：“你喜歡什麼顏色？”

“綠色。”周世翔沒好氣地答著，覺得自己的臉都綠了，這還用問，看不出來嗎。

晚飯這麼尷尬地結束後，周世翔才想起來還沒有要到白曉苒的聯絡方式。

“能加個微信嗎？”

白曉苒衝沈嘉量一笑，扭頭對周世翔說，

“你想約我的話，先約他就好。”

周世翔心想，這是個什麼意思？約你先約他？約他等於約你？我約你幹嗎約他？我約他幹嗎約你？我到底要約誰？

白曉苒走了，這頓飯吃得周世翔相當blue。

周世翔攔住沈嘉量：“你說我還有戲嗎？我看她眼裡只有你，要不你們……”

沈嘉量打斷了他：“這是白曉苒的微訊號，還有手機號，我都轉你了。通不透過是她的事，打不打是你的事。所以，你以後約她的時候，請別拉上我。”

沈嘉量說完就走了，留周世翔站在食堂的門口。

沈嘉量幾乎是跑著回到宿舍的。

他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有一種莫名的酸澀。

“沈嘉量，還能不能跑？”

“沈嘉量，我揹你。”

“沈嘉量，這是我手抄的，字醜，你別嫌棄。”

“沈嘉量，謝謝你的筆記，連同你。”

“沈嘉量，你為什麼不去看我比賽？”

“沈嘉量，敢不敢比，比你對我感不感興趣……”

“沈嘉量，對不起。”

“沈嘉量，我沒有喝多。”

“沈嘉量，你有喜歡的人嗎？”

如果他後知後覺的話，沈嘉量就不會覺得自己這麼心痛。

以前沉浸在繁忙的學業中，沈嘉量沒有喜歡過女生，也沒有喜歡過男生，在他眼裡沒有性別的差別，他從來不懂喜歡是什麼感覺。

沈嘉量不是周世翔。他清楚自己的感受，儘管他從前沒喜歡過任何人，但是他也不會笨到連自己的心意都不知道。

原來喜歡，確實是，“不應該”。

對於不應該做的事情，沈嘉量的本能是拒絕。

之前礙於高考，沈嘉量從來不敢多想，他甚至不敢去看周世翔，他打籃球的樣子，他看過一次，就不敢再看了，他怕自己會分心。

可是，畢業旅行去海邊的那幾日，沈嘉量發現自己的眼神根本離不開他，所以，才會在他落水的時候第一時間趕過去救他，所以才會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揹他回來，所以才會徹夜失眠去拷問自己曾經迴避過無數次的問題。

這問題偏偏周世翔問過他，他問他，有喜歡的人嗎；他問他，喜歡什麼樣的人。

大多數時候，他知道，周世翔是在和他開玩笑，他也試圖把這一切當成一個玩笑。

可是，有沒有很少的時候，哪怕一秒，對方是認真的。

就像那晚，他的眼神裡只有他。

可是如今，他的眼神裡只有她。

沈嘉量突然覺得一陣痛感，胃揪成一團。

人事實上會對很多人心動，包括你的知己，你所謂的兄弟，都可以惺惺相惜，可以奮不顧身，但是，只有愛情是排他的，只有愛情是有佔有慾的，只有愛情才會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醋。

正是因為他清楚所以更先覺得痛苦，他在吃醋，雖然他不願意承認，雖然他想起來這個詞，都覺得很荒唐。

此時此刻，沈嘉量整個人冷得像在冰窖裡一樣。他依偎在宿舍的暖氣片上，儘管暖氣片也是涼的，儘管這時節才到九月，他已然覺得自己猶如置身於漫天雪地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