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威撥打陳安國電話時,卻顯示電話關機,雖然是春節假期,但作為保一方平安的公安局長卻把手機關機,這顯然是很不正常的,領導關機這說明領導有重要事情,按官場規矩來說,此刻,作為下屬不管事情多麼緊急都要暫且擱置一下,待電話能通時再行彙報。
但杜威是個膽大心粗,耿直憨厚之人,找不到領導彙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忙打電話到陳安國家中,小保姆說他午休起床後說是去局裡,忙又把電話打進陳安國辦公室,電話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人接,杜威是個急性子,電話打不通那就去找人,既然小保姆說陳安國去局裡,那就先到局裡找起,說不定領導有什麼緊急事情或者開什麼秘密會議所以把手機給關了呢。
他騎上電動車飛快地趕到局裡,在局大門口,杜威問了正在大門崗哨上值班的幹警,幹警說陳局的確到局裡了,而且好長時間了並未出來。杜威聽罷欣喜異常,急匆匆向辦公大樓跑去。
平陽市公安局大樓共12層,陳安國的辦公室在最高一層,12層。許多領導喜歡將自己的辦公室安排在最高一層,主要基於兩種原因,一是不易受外人打擾,隱秘性強,自有一番天地;二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可以凸顯領導的地位和與眾不同,心裡上也有著強烈的優越感和自豪感。
大樓一樓大廳旁設有一個值班室,兩個值班幹警正在嘻嘻哈哈地閒聊,杜威走上前去問他們陳局是否在辦公室,其中一個幹警說上去了,沒看到下來。
杜威鬆了口氣,這說明陳局應該是在辦公室。辦公大樓的11層和12層是局領導辦公室所在地,上去是要有專門的門禁的,杜威給兩個值班幹警發了一根菸,說有緊急案情要向陳局當面彙報,兩個值班幹警都知道杜威正在辦理葉蘭花被殺案件,不敢怠慢,其中一人忙取出門禁卡在電梯門口刷了一下,開啟了電梯門,杜威拍了拍值班幹警的肩膀,說了聲謝謝,走進了電梯。
電梯很快到了12樓,走出電梯後,杜威習慣性地整理了一下衣帽,然後向陳安國辦公室大步走去。這一層的格局與其它樓層是不同的,只有陳安國的辦公室、一個會議室、一個接待室,沒有其他科室,因此平日裡顯得十分安靜,更不用說現在是春節假期。
杜威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響亮,快到辦公室時,杜威放緩了腳步,領導放棄休息時間到辦公室,肯定有重要事情,他怕影響到領導。
緩步來到門前,杜威揚起左手正想敲門時,突然耳邊傳來一陣不可言狀的聲音,辦公室的門是實木門,但隔音效果並不很好,裡面竟然傳來了一陣陣女人異樣的聲音。
這種充滿旖旎和誘惑的聲音對於成熟男人來說顯然知道辦公室裡面正在發生著什麼,杜威呆立當場,高高舉起的左手頓時滯在空中,然後硬生生撤了回來,他感到臉上一陣發熱,趕緊往回走了幾步,靠在走廊欄杆上,掏出香菸,點燃吸著。
之前,杜威也聽到一些關於陳安國的傳聞和風言風語,但那都是道聽途說,不足為信,可今天卻是親耳所聞,不得不信。
杜威強壓著心中怒火,眼睛望著遠處的蒼茫大地,沉沉地吸著悶煙,他真想衝上前去敲門,但還是忍住了衝動,他心裡知道,陳安國是局長,是他的領導的領導,掌握著他的前途和命運,敲門容易,但結果肯定是很不堪,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他只能茫然地望著遠方,抽著煙,耐心等待,煙抽了一支又一支,當他剛抽完第三支菸時,陳安國辦公室的門終於“嘠吱”一聲開了。
聽到開門聲,杜威轉頭看去,一個身材高挑豐滿、妖嬈豔麗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
這個女子是市公安局辦公室主任古紅,一個傳言頗多,故事頗多的未婚漂亮女人,一個曾經被平陽“閒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傳奇女人!
據外界傳聞,古紅出身在一個家境貧寒的農村家庭,20歲那年隨幾個同學來到平陽市打工,正值平陽市政府招待所招女服務員,她因長相漂亮,身材高挑,很順利地被選上,成了一名服務員。
一年後辭職,成了時任平陽市市長楊松柏的家庭保姆,從此一飛沖天,開起了火箭般上升的開掛人生,先是一邊當保姆一邊進入平陽市唯一一所大學平陽城市大學中文專業學習,畢業後平陽市政府以引進急需人才之名直接進入公安局辦公室工作,1年後轉正並提拔為辦公室副主任,又一年後,原主任退休,又被任命為辦公室主任,僅僅短短2年時間,坐著火箭直線上升,成為強勢權力單位--市公安局正科級領導幹部。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為之奮鬥一生也難以企及的高度,在古紅眼裡就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這裡面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黑幕,我們不得而知,但明眼人誰都看得出時任平陽市市長楊松柏在其中起著決定性和關鍵性作用,甚至是一手掌控著古紅的命運,這自然就給人們有了巨大的想象空間,權色交易,做市長楊松柏的情人成為這一話題的主流。年輕漂亮的女人成為市長家的保姆後開啟了飛躍模式,這是極不正常的,一個毫無背景的農村女人居然能在短短的2年內成為科級領導,除了靠身體上位之外別無他法,因此她是市長楊松柏的情人的說法似乎得到了證實,大家也只能對古紅刮目相看,不敢絲毫得罪她。
杜威和大家一樣相信這一說法,但憨厚的他對於靠身體上位的女人是極其瞧不起的,但古紅卻高居局辦公室主任之位,辦公室是單位的大腦和中樞,是聯絡領導和各部門的紐帶,可以說是領導的心腹和喉舌,是得罪不起的,雖然瞧不起,但只能放在心裡,表面上還是必須要尊重的!
對於辦公室主任這一重要職位,古紅顯然是極不稱職的,她雖然是搞到了一張中文系大學畢業證書,但是水平如何誰都清楚,是屬於那種典型的才不配位的領導,但她卻有著自己的優勢和手段,一是大家都知道她背靠大樹,背景深厚,不敢惹她;二是作為辦公室主任,她知道要讓辦公室其他人員為其所用,才能把工作做好,她的這個辦公室主任才能當得穩妥,因此她採取小恩小惠的手段籠絡人心,幾年以來也沒出現什麼大錯。
此刻,古紅看到正趴在不遠處走廊欄杆上的杜威,這有點出乎她的意料,頓時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常態,用纖細白嫩的手攏了攏栗色飄逸的長髮,若無其事地邁著貓步向杜威這邊走來。
杜威見狀,轉過身子,正面對著款款而來的古紅,淡淡地問候一聲:“古主任好。”
古紅高傲地仰著漂亮的臉龐,走到杜威身旁,停了下來,杏眼迷離,用眼角瞟了杜威一眼,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口吻說:“是小杜啊,有事找陳局嗎?”那語氣好像是這裡的主人!
“是的,有重要案情要向陳局當面彙報。”杜威面無表情地回答。
“哦,那你進去吧。”古紅儼然是這裡的主人似的,說完,仰著高傲的頭顱,扭動著豐腴的臀部,一搖一擺地走向電梯。
“呸,耍什麼威風,不就是靠著幾分姿色,賣身子上位嗎?有啥了不起!”杜威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
他冷靜了一下,走到陳安國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誰?”裡面傳來一聲疲憊的聲音,顯然陳安國還未從剛才的激戰中緩過勁來。
“我,杜威,陳局我有重要案情向你彙報。”
無錯書吧“哦,小杜啊,稍等會。”陳安國聲音很小,有些虛弱。
“嗯!”杜威嘴上應道,心裡暗暗罵道:“什麼狗屁領導,都是些男盜女娼的腐敗分子!”
好一會兒,門開了,讓杜威驚訝的是陳安國居然穿著一身警服,肥胖的圓臉上盡顯疲態,右邊脖頸處有一抹淡紅的唇印,應該是剛才和古紅激情運動時留下的。杜威心裡感到一陣噁心和憤怒!
但是陳安國是局長,是領導,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副支隊長,一個隨時可以被陳安國捏死的小人物,他不能得罪陳安國,至少表面上要尊重陳安國,決不能讓陳安國感覺到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進來說吧,把門關上!”陳安國邊說邊轉身走到豪華寬大的大班椅上,將胖墩墩的身子埋進椅子,雙眼眯縫著,顯然剛才的激情運動耗去了他大量的體力和精力。
辦公室裡開著暖氣,溫暖如春,杜威在陳安國辦公桌前坐下,正面對著陳安國,看著陳安國那副疲態,心裡不禁又是一陣咒罵,但表面上還是一副下級對上級的尊重模樣。
接著杜威就將葉蘭花案情向陳安國作了詳細彙報,當陳安國聽到此案是黃凱所為時,胖大的身軀坐了起來,用力地睜開了眯縫著的雙眼,重重地問道:“小杜,你能確定?黃凱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死人還會復活?”杜威從大衣口袋裡拿出DNA鑑定報告,遞給陳安國說:“是詐死!替死的人是誰還沒查清!”。陳安國顯得有些吃驚說:“怎麼會有這種事情?”伸手拿起桌上的眼睛戴上,又眯縫著眼睛仔細看了起來。
“這個事情事關重大,不許外傳,懂嗎?這是作為一名黨員幹部的政治規矩,我要請示楊書記!”陳安國表情極其嚴肅,無神的雙眼瞬間變得冷厲,直勾勾的盯著杜威,那種領導的威嚴直逼杜威。
杜威心裡頓時起了一陣寒戰說:“陳局,因為此案牽涉到黃凱,我想這事是包不住的,所以我來之前已向中央專案組高局彙報了。”
“什麼?你和高飛說了?”陳安國一反剛才懶洋洋的疲態,猛地站起胖墩墩的身體,把手中的DNA鑑定報告向辦公桌上重重一甩,然後點了根菸,在辦公室裡焦急地來回踱步。
杜威心裡有些慌亂,不安且不解地看著陳安國來回地走動。突然,陳安國走到杜威身邊站住,胖乎乎的手指著杜威,因過於激動而不停地顫抖著:“小杜,你是黨員吧,副支隊長也算是個領導吧,你腦袋瓜子裡怎麼就這麼沒有政治規矩,組織紀律,組織原則呢?你,你,你這是吃裡扒外,你懂嗎?這會嚴重影響你的政治前途的!”說著掐滅菸蒂,雙手叉腰,來回地踱著步子。
杜威原本對陳安國就沒什麼好感,今天又親耳所聞激情一幕,更是在心裡厭惡和鄙視陳安國,他聽陳安國這麼叫嚷,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湧上心頭,你這個竊取權力的腐敗分子有什麼資格講政治規矩,組織紀律,組織原則!自己身子歪著,有什麼資格指責別人身子不正?況且,我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你這麼想遮遮掩掩,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
杜威心裡想著,嘴上也直接向陳安國懟了過去,義正辭嚴地說:“陳局,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我杜威光明磊落,對得起身上的這身警服,對得起黨和人民,我沒政治規矩?我沒組織紀律?高局是我們的領導,是專案組組長,我向他彙報工作,這有錯嗎?這就沒有組織紀律了?”
他頓了頓,看著眼前被他說得一臉懵逼,瞠目結舌的陳安國,他也不知道今天哪裡來的勇氣,怎麼就和陳安國懟上了,他繼續說道:“我可不像有些人,明裡人模狗樣,暗地裡不知幹些什麼齷齪勾當!”
陳安國萬萬想不到平日裡墩厚老實,只會幹事,不會溜鬚拍馬的杜威今天竟敢頂撞他,和他對著幹,頓時怒火中燒:“你,你,你敢這樣和領導說話!”陳安國臉色鐵青,嘴唇因激動而顫抖著:“你,你,你給我滾出去!”
杜威冷笑一聲,看了陳安國一眼,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拉開門,忽然想到什麼,他轉過身來對陳安國說:“陳局,高局還特別交待,葉蘭花的案子要和海川集團涉黑案併案偵查,你自己看著辦吧!”說著走出溫暖如春的辦公室,身後傳來陳安國氣急敗壞的叫罵聲。
杜威走在寂靜無聲的走廊裡,聽著自己腳下發出的單調的腳步聲,不知為何,心裡沒有因和陳安國當面懟上而感到不安,相反心裡卻感到一陣舒坦和暢快,甚至有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他哼著小調,輕快地下了電梯,騎上電動車出了公安局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