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飯，丫頭婆子們將碗碟都撤了下去，陳婉兒目光投向沈漓，剛一開口：“將軍...”

“我們去園子裡走走吧。”沈漓搶先說道，他知道陳婉兒想說什麼，這一次，他也應該將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她了。

沈漓牽著陳婉兒的手，在月光照耀下緩緩地散著步，三七和小蓮則遠遠跟在後頭。

“先帝走得突然，陛下也是在倉皇間被推上這個位置的，在諸多皇儲心中，一直對陛下有所不服，認為陛下非皇族正統，沒資格坐這位置。在朝堂上，那群人總是看著陛下沒幾個自己的羽翼，仗著自己在舊臣中的威信，每每阻撓陛下的決策。陛下是個溫良謙恭的人，原本不想和他們太計較，只想踏踏實實治理好這個國家，可總是事與願違。之前陛下查到，朝中甚至有人在與邊陲相互勾結，沒辦法，為了先消除內憂，陛下便與我合力演了這出戏。假意與我心生嫌隙，讓獻王那幫人放鬆警惕，同時也摸摸這股邊陲勢力的底。”沈漓仔仔細細地說道。

“原來如此，你怎麼都不告訴我！”陳婉兒嗔怪地說道。

“好了，都是我不好，害你為我擔心了！。”沈漓握住陳婉兒的手，愧疚地說道。

“算了，這也不能全怪你，畢竟是國家大事，不能走漏風聲，這次就原諒你啦。”看著沈漓一臉的歉意，陳婉兒也生不起氣來，於是豁然地說道。

“多謝夫人體恤！”見陳婉兒表情豁然開朗，沈漓也終於放下心來，感激地衝陳婉兒揖了揖手，鄭重其事地說道。

“對了，還有一事，我想與婉兒你商量商量。”沈漓話音剛落，一個小廝跑了過來，稟報道：“將軍，聶侯來了。”

“哦？這麼晚了，他怎麼過來了？”沈漓疑惑。

“你過去瞧瞧吧，萬一有什麼要緊事兒。”見沈漓遲疑著，不願離去，陳婉兒提議說。

“...好，那我去看看。”沈漓依依不捨地鬆開陳婉兒的手，說道。

“你怎麼過來了？”沈漓見聶春恆擱大廳裡坐著，遠遠地開口說道。

“你這好不容易回來，我自然得來看看你！”聶春恆笑著說道，“你這一走啊，我連個喝慶功酒的人都找不到。今晚你可得陪我好好喝上一杯。”聶春恆拍了拍桌上他帶來的一大壺酒，興奮地說道。

沈漓原想拒絕，可見他興致勃勃，也不好掃了他的興，於是沒有推辭，只差三七前去告知陳婉兒。

“夫人，三七剛才來了，說將軍今夜要與聶侯喝兩杯，讓夫人早些歇息，不必等他了。”小蓮轉達道。

“我知道了。”陳婉兒表示理解，“對了，你去讓廚房再準備點下酒菜送過去吧。”陳婉兒又交代道。

“是。”小蓮應下，出了門去。

沈漓和聶春恆一直喝到後半夜。聶春恆才終於不勝酒力，靠在桌上，昏昏睡去。

沈漓酒量本就不錯，原本又吃過晚飯墊了墊肚子，所以沒有喝得太醉，派人將聶春恆送去了客房休息，自己往臥室走去。

臥室中燭火依舊明亮，只是陳婉兒已安然睡去，看著她熟睡的面孔，沈漓不忍吵到她，於是只為她掖了掖被角，熄了蠟燭，轉身去了書房。

次日，沈漓和聶春恆一道進了宮，皇帝在殿上再次為沈漓正了名，又賜他黃金萬兩，錦緞百匹。

下了朝，皇帝將沈漓單獨留在了御書房。“這一趟辛苦你了。”皇帝緩緩說道。

“做臣子的，理應為陛下分憂。”沈漓答道。

“除掉了獻王這個心腹大患，接下來，該好好想想如何對付外頭那匹狼了。”皇帝意味深長地說道。

“陛下如今有何打算？”沈漓知道皇帝說的是瑞金，於是試探性地問道。

“這個不急，這剛剛給他們演了這麼一齣戲，想必他們此次也是鎩羽而歸，短時間內應該是掀不起什麼風浪來。趁這段時間，你也好好休息休息。”皇帝說道。

“臣多謝陛下體恤。”沈漓抱拳道。

“折騰了這麼久，也該休養生息了。”皇帝長長呼了一口氣，背過手，像是在跟沈漓說話，又像是對自己說道。

“好了，去看看皇后吧，她在福寧殿等你。”皇帝提醒道。

“是。微臣告退。”沈漓答完，退了出去。

“你來啦。”沈皇后見沈漓闊步而來，微笑著說道。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當著宮中侍女的面，沈漓端正地行了個禮。

“不必多禮了，陪我去花園走走吧。”皇后笑盈盈說道。

沈皇后與沈漓一前一後地走著。“你可與婉兒說清楚了？”沈皇后關心地問道，“她這段日子定是沒少為你操心吧。”

“是，我已將來龍去脈都與她說清楚了，她，很是寬厚大度，對此事表示理解，並未氣我瞞她。”沈漓說明道。

“那便好，我還擔心你們倆會因此事生出矛盾來，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想了。”皇后接著說道。

“娘娘放心，她，很好。”沈漓目中含情，語氣都柔和起來。

“那便好，原本你倆這媒是陛下做下的，不錯，他是有些私心，想借此聯姻鞏固朝堂，但畢竟你們是一同從燕川苦過來的，陛下也是真心希望你們兩個好好的，也不枉他這一番苦心。”沈皇后苦口婆心地解釋著。

“我都明白。”沈漓心下領會。

“你明白就好，如今看來，這天下暫時是太平了，你和她也要夫妻同心，和和美美才是。”沈皇后看向沈漓，告誡道。

難得來福寧殿見見姐姐，沈漓今日留下吃過午飯才告別。

回到府上，聽說陳婉兒午膳又用得少，於是騎馬去玉香閣買了陳婉兒愛吃的點心回來。

陳婉兒此時正在房中刺繡，見沈漓回來，忙放下手中的針線。

“今天沒去軍營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按慣例，沈漓都是傍晚才忙完回來，見他今日反常，陳婉兒疑惑問道。

“陛下許我休沐，看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回來！”沈漓故弄玄虛地說完，慢慢從身後拿出剛買來的點心，“我聽說你又吃的少，是不是這幾日做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沈漓將點心放在桌上，關切地詢問道。

“不是，只不過近日覺得胃裡泛酸，吃什麼都犯惡心。”陳婉兒沒太當回事，以為是天氣變換的原因導致的食慾不振。

“還是叫太醫來看看吧。”沈漓聽完，微微皺起眉頭，急切地喚來了三七道：“去把太醫請來！”

“沒什麼大礙，往日這個時節也是如此，過幾天就好了，何必還讓太醫跑一趟。”陳婉兒覺得沈漓有些大驚小怪了，於是說道。

“還是看看安心些，總這樣吃不下飯，你都瘦了。”沈漓說著，摸了摸陳婉兒的小臉。

不大會兒功夫，太醫揹著藥箱來了。

“請夫人將手伸出來。”太醫提示道。

陳婉兒看了看沈漓莊重的神色，乖乖地照做了。

“夫人近日可覺得身子乏力，總是犯困，食不下咽？”太醫號完脈，細緻地問道。

“確如太醫所言。”陳婉兒回答道。

“可是什麼原因？嚴重嗎？”沒等太醫再次開口，沈漓著急地問道。

太醫笑笑，說：“夫人沒有生病。夫人脈象如珠走盤，結合剛才夫人所言之症狀，此乃有孕之相。恭喜將軍，夫人有喜了！”

聽了太醫的話，沈漓頓覺腦子轟然，有種身處雲霧之中的不真切感覺。

“我，我要當爹了？！”良久，沈漓才緩過來，大笑著說道。“婉兒，你聽見了麼？太醫說你懷孕了，我要當爹爹了！”沈漓緊緊抓住陳婉兒的胳膊，興奮地說道。

相比於沈漓的喜出望外，陳婉兒則表現得平靜得多。“聽見了，將軍你怎麼像個孩子似的。”見沈漓如此開心，陳婉兒的嘴角也跟著揚了起來。

“來來來，趕快坐下，小心腳下。”沈漓小心翼翼地扶陳婉兒到床邊坐下。

“快讓我聽聽！”沈漓激動得耳朵就要往陳婉兒肚子上湊，卻被陳婉兒攔下了：“將軍，這才多長時間啊，孩子還沒完全成形呢。”沈漓離開不過兩個多月，陳婉兒細算算日子。

看著沈漓如此急不可耐的樣子，幾個丫頭也忍不住偷笑起來。沒想到沈漓平日裡看著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竟然還有這樣一面。小蓮和百微幾個也覺得不可思議。

沈漓親自送走太醫，又連忙跑了回來，樂滋滋地問陳婉兒道：“你可有什麼想吃的？我立刻去買。還有這個床需不需要找人來換換，會不會睡著不舒服？對了！我得去跟卞媽媽說一聲，讓她給你好好安排安排營養吃食。哦對！還要差人去告訴岳父岳母，他們一定高興壞了！”沈漓一個勁兒地忙活著，在這屋子裡走進走出，時不時地又問問陳婉兒有沒有什麼不適。

陳婉兒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幕，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