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離長安近了,邵晴掀開車簾,遠遠望見繁華的都城,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未來在長安生活的種種幻想——她一定要憑藉自己的手段在這長安城立足紮根,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邵晴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長安城,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而決絕的目光。離長安城越近,邵晴便越是迫切,車馬勞頓帶來的不適也一下子拋之腦後,只恨不得立馬飛過去。正在沾沾自喜之時,邵晴卻聽見外面絮絮叨叨的討論,是邵丁山的聲音——“三弟,這城門口不是在那個方向嗎,怎麼咱們是往這個方向呀,莫不是走錯了?不應該啊,沈漓走這條路不知道多少回了,怎會不識得?”
“便是哥哥你都知道城門是在這個方向,沈將軍又如何會不清楚,他既不直接從城門走,必然有他自己的想法,咱們哪,就緊跟著他的後頭走便是了,總歸前頭不遠就是長安,難道還擔心把咱送回去不成?”邵文紈說道。
邵丁山一想,倒也是這麼個理兒,便也不再多說,安安心心地跟著沈漓走。直到行至一處宅院,沈漓方才停了下來。宅院的門額上題著“沁園”二字,這宅子位置雖有些偏,但卻十分敞亮,跟將軍府自然是雲泥之別,但與燕川的邵宅相比,這地方還是好得多。
“姐夫,這裡是?”邵文紈與邵丁山相視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個想法,為了驗證內心的想法,邵文紈開口問道。
“這是我的一處外宅,我已經派人將此處打掃乾淨,你們先在這裡住下來。待我回去與婉兒商量商量,看看將你們安置在何處。”沈漓沒有轉身,仍抬頭看著沁園的門匾。話音一落,邵氏兄弟倆心中都“咯噔”一下,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沈漓見他們遲遲未有回應,終於回過頭來,問道:“有什麼問題嗎?還是覺得在這兒住有何不妥?”
愣住的兩兄弟相互對視了一眼,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此處甚好,甚好...”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先在此處安頓下來,看看還有什麼缺的,寫個單子來,我派人準備。”沈漓這安排屬實也算周到了,除了沒把他們直接帶進城內,其他的是一點沒少。
小翠將沈漓的安排一一傳達給了車內的邵晴,邵晴雖未言語,但手中的絲絹早已被蹂躪得不成樣子。原以為這個新夫人是被強塞給沈漓的,只是空有其名,如今看來倒是她低估了這位新夫人,這才成婚多久,沈漓竟事事都要與她商量,恐怕這個女人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邵晴面無表情,心中暗自琢磨著。也罷,既然有手段讓沈漓把他們帶離了燕川,她自然也有法子得到更多。想到這裡,邵晴攥住絲絹的手微微鬆了鬆,隨大家一起下了車,往園內走去。
沁園雖許久沒住人,但東西卻很齊備,這裡原本是城中一個富商的外宅,後來富商與朝中官員勾結被抄了家,這處宅子便被查收了,因為沈漓屢立戰功,遂將這園子賞給了他。那富商原本是個財大氣粗的,這園子修葺得也好,魚塘、假山、竹林一應俱全,真真是一個修養身心的好地方。
沈漓很少來沁園,對沁園也並不十分熟悉,於是讓原本看管這處宅子的老管家帶著邵氏一家參觀,邵晴推說舟車勞頓,沒有和哥哥同去。
沈漓站在園內,招呼人將車上的行李卸下來,這時邵晴盈盈走來,“多謝姐夫能讓我們一家人離得近些,往後姐姐的忌日,我們也不用再空對著她的遺物傷感,可以好好地祭拜祭拜她了。”邵晴輕皺了皺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任哪個男人看了都不禁心軟起來。見她如此,沈漓有些愧疚地說道:“原本是我欠考慮了,雪兒生前一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們離她近些罷了,就算是......我對她的補償吧。”
“姐夫,晴兒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姐夫能答應!”邵晴半蹲著身子,懇切道。
“你說吧,只要我能辦到。”
“晴兒想懇請姐夫將姐姐的靈位安置在此處,求姐夫同意!”邵晴一直保持著姿勢,繼續說道。
這個要求沈漓自然不會答應,不管怎麼說,邵雪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所有新朋好友都做過見證的,即使如今他續了弦,但邵雪在他心中仍然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他怎麼可能讓人輕易將她的靈位安置到別處呢。
“這個要求,我不能答應你!雪兒既嫁給了我,就是我沈家的人,永遠是我沈漓的妻子......”
“可是姐夫,如今你已經娶了別人!”沒等沈漓說完,邵晴有些激動地打斷他,“姐夫,你可以有一個、兩個甚至更多的女人,可是我們只有這麼一個姐姐!”邵晴直起身子,和沈漓面對面站著,眼神直勾勾地與沈漓的目光對上。
邵晴長得實在太像她姐姐,尤其是這雙眼睛,沈漓一剎那恍惚,或許是情緒上了頭,一雙大手將邵晴的胳膊緊緊握住。片刻之後,沈漓才急忙將手鬆開,緩了緩語氣,定定地說道:“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以後不要再提了。如果你們想來祭拜,我會安排好,讓你們時常去看她的!”沈漓拂了拂袖子,闊步往門外走去。
看著沈漓大步流星地出了門,邵晴抹了抹臉上的淚,嘴角微微揚了揚,她這招以退為進對沈漓倒是有些作用,讓沈漓不得不把對他們的安頓放在心上。
沒過多久,管家帶邵氏兄弟轉了回來,沈漓看天色也不早了,便交代了幾句後往入城的方向策馬而去。
沈漓回到沈府時,正是晚膳時間,廚房做的都是陳婉兒素日最愛吃的,但陳婉兒近來都沒什麼胃口,只寥寥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收了吧。”陳婉兒擦了擦嘴,吩咐道。
“夫人,你再吃點吧,你這幾天都沒怎麼吃,都瘦了,要是將軍回來看你這個樣子,還以為是我們沒好好照顧你呢。”百微在一旁勸道,這段時間的相處之下,她已經基本瞭解了陳婉兒的秉性,所以偶爾也跟陳婉兒一起開開玩笑,但她的確也是擔心陳婉兒的身體,陳婉兒看著本就瘦弱,最近胃口差、吃得少,臉看著都瘦削了,讓她們身邊這幾個侍女看著都心疼。
“是呀,夫人,你可得多吃點,不然將軍回來該責罰我們了。”秋桑幫腔道。
三人只有小蓮沒有開口,她最瞭解她家姑娘了,定是因為沈漓沒有回信的緣故,這麼大的事兒,他居然一點沒透露給陳婉兒,全憑陳婉兒自己猜出來,如今還沒有任何訊息,說心裡話,連小蓮都有些為自家姑娘生氣,姑爺真不拿姑娘當自己人。
這邊正說著,沈漓也進了家門,聽小廝說夫人正在用膳,便示意下人不要前去稟報,自己輕聲找了過去,原想給陳婉兒一個驚喜,正巧在門口聽見幾個丫頭的話,於是顧不得什麼驚喜不驚喜,忙開口道:“她們說得對!”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陳婉兒心裡一驚,立刻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看向沈漓:“將...將軍!”或許是過於驚訝,又或許是最近吃得少,陳婉兒有些沒站穩,沈漓快步迎了上去,環住她弱柳扶風的腰肢,接著說道:“你看你,吃得少了,這身體哪裡受得住?”
陳婉兒本來是有些惱沈漓瞞著她,可看他如此緊張自己,一下子又生氣不起來,只覺得心裡有些委屈,眼眶微微紅了。
“怎麼了這是?”沈漓輕輕勾起陳婉兒的下巴,心疼地說。
陳婉兒笑著搖了搖頭:“沒事,將軍吃過了嗎?”
奔波了一天,沈漓這還滴水未進呢,陳婉兒這一提起,他才頓感腹中空空,“還沒呢。”沈漓撓撓頭,舉手投足間透出一股子與之不符的傻小子勁兒。
“百微,你趕緊讓廚房做些將軍愛吃的菜來。”陳婉兒吩咐道。
廚房動作很快,沒過多大會兒就將菜呈了上來,“你再陪我吃一些吧,剛才你都沒怎麼吃。”沈漓溫柔地對陳婉兒說道。
兩個人確實很久沒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了,陳婉兒便順勢點了點頭,也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