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聲，小心隔牆有耳”路人甲撐起了傘。

一種無形的力量重擊阿狀的腦袋，他恍惚間看見了黃世仁放肆的笑。手錶此時傳來震動，電子浮屏顯示阿狀血糖指數過低，壓力指數暴增，谷歌眼鏡十分貼心根據阿狀現有的消費水平標註出離他最近的便利店以及合適的食物“巧克力麵包。”

便利店360度冒出的冷氣充足，阿狀像是走在冰上的嬰兒，露出線頭的外套遮蓋不住內心散發的寒冷，保溫櫃裡42度的熱牛奶在他眼裡如同母乳，浮屏恰到好處顯示可以申請一批小額信貸。

阿狀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白色的天花板憑空一個又一個環，他左右騰挪可環總有辦法套住他。便利店的螢幕播放著當紅小生主演的科幻電影，身材曼妙的外星女郎中彈然後緩緩倒在他的懷中，男主防護服的對勾標誌被特寫。

自己的外套該換了，要不要……想到這裡阿狀心裡一陣恐懼，他飛快的逃離便利店。可剛出門一股難以言明的喜悅湧上他的心頭，自己的氣魄還是太小，有了能力為什麼要把目光僅僅放在周圍。

一週之後娛樂圈當紅明星緋聞被頻頻爆出，全民陷入吃瓜的狂歡中。阿狀銀行卡餘額指數般增長，安全感緊緊環抱住了阿狀。學校的角落多了幾輛特斯拉，市中心高聳入雲的公寓被整層買下，看著桌子全代iPhone，阿狀擦乾淨嘴角的進口牛奶開始思考去學企業管理然後組建自己的工作室。

燕京大學的企業管理課上，一個熟悉的ID名字刺痛阿狀的眼，他下意識的開啟tts，渣女最新的動態“寶寶放心，為我們將來我一定會好好學”配上一張手持燕大聽課卡的笑靨如花的照片，“沃日，怎麼還有那麼多舔狗啊”。阿狀剛想開啟tts但最新的一條微博推送轉移他的注意力，某二線女星自殺的訊息佔據熱搜榜首，引得吃瓜群眾一片嘆婉，她塑造的女反派又被無數人拿出來回味，“不知道這跟前幾天罵她小三是不是同一批人”阿狀心裡冷笑一聲，“下一步是不是去要去微博底線控訴渣男怎麼不去死了，一群愚民真好懂。

阿狀滑動的手指停住了，他意識到什麼，看著tts上百個查詢記錄阿狀內心不斷祈禱，一定不是因為我，一定不是因為我，當時自己光顧掙錢找到明星的ID之後把聊天記錄直接發給狗仔們，根本就沒細看究竟有誰。自殺女明星的名字赫然在列，手機屏沾了擦不乾淨的血，他從沒想過真的會有人死。

“他媽的該死的為什麼不死？”大多被爆料的一線明星道歉之後照樣參加活動，甚至還有人裝可憐強行洗白漲了粉，粉絲們“哥哥那時候還小當然是選擇原諒他”之類的應援詞比比皆是。阿狀清楚記得該男星十七歲就開始約p並且PUA過多位女生，甚至有女生還因為抑鬱症自殺了。豆瓣裡關於該男星危機公關的分析比比皆是，幾位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常客被反覆提及。

阿狀想起那些人面對鏡頭時候偽善的笑臉，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自己還是太狹隘，神器為什麼不好好利用，馬斯克這些人才是最應該被檢察和審判的，他顫抖著掏出了手機。

此時tts彈出一條關於肖瀟的訊息。最新一條說說在兩分鐘之前。已經用朋友的身份共享你十多年的時光了，雖然很想換個身份陪你共度餘生，可好像時間不允許了，此去經年應是永訣……夕陽西下的配圖顯得無比落寞。

怎麼搞得要生離死別一樣，阿狀這才發現自己忙著賺錢已經很久沒理過肖瀟了。趕忙發了個老鐵幹啥呢的表情，無人回覆。他想起上次自己半夜兩點給她發微信她都秒回，直接語音通話，無人接聽。

微信的叮鈴聲聲像是死神穿著高跟鞋跳舞，慌亂之火充斥著阿狀的腦海，快要煮沸他的腦漿。阿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肖瀟的賬號發給了駭客，兩秒鐘之後阿狀飛車趕到高中703教室，那是他們倆曾經一起讀書的地方。

天更暗了下來，黃昏沒理由會給人一種絕望和悲傷，據說這個時間是人最容易自殺。阿狀剛想踹門，電動門自行開啟，寂靜的教室只有電腦螢幕散發幽幽藍光，教室四周裝滿了監視器，它們如同蝮蛇搖擺身體，吐著紅色的信子。恐懼混雜疑惑從腳底慢慢湧上脖頸，阿狀輕聲喚了聲“肖瀟”。無人應答，他屏住呼吸開始慢慢後退。

人工合成的機械聲突兀出現，“111號試驗員公審開始”。手機螢幕上不斷出現阿狀自從使用tts所有的行為，摳鼻屎、瀏覽黃色笑話傻樂，看A片自瀆，化身鍵盤俠嘲諷公眾人物，最多還是視奸成功之後猥瑣的笑臉。

他想停止播放，谷歌眼鏡卻把世界染成了紅色，浮屏顯示被剝奪控制權，阿狀的指關節像是針刺一樣的疼，細小的電流讓他的身體變得僵直。電腦螢幕浮現出幾張眾所周知的臉，馬斯克赫然在列。阿狀隔著螢幕都能覺察到他們玩味的表情呼之欲出。

一張亞裔面孔被髮大，他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很聰明但不夠聰明，知道驗證TTS 的真實性，並沒有長時間沉浸在窺探別人的隱私快感中，很快就把它的功能變現，甚至考慮要怎麼做大做強，可你有沒有想過究竟是誰創造這麼偉大的程式，只要你有過這樣的念頭，那麼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阿狀囁嚅嘴唇想說些什麼，可身體卻止不住的痙攣。他抿了口茶接著說道：你居然還想窺探萬能的神，把他們不為人知的一面拖到陽光下讓那些愚民去審判，可就算你殺死舊神，也會有新神的誕生，除非人類滅絕，要不然總有神在背後支配人。

長時間的電擊讓阿狀控制不住自己的括約肌。阿狀知道自己完了，不會再有朋友了，是校園裡人人喊打的落水狗，沒有一家公司會僱傭自己這樣的員工，為鉅額存款編造好的理由也變成尷尬的笑話，甚至自己還可能會被起訴。

“你看的一切是不是究竟是真實還是我們製造出來的真實，當人類帶上谷歌眼鏡，紙片機成為人類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哪裡還有隱私可言，在神的眼裡一切都是透明的，不過你做的已經很好了，tts就是神的望遠鏡，你是第一個用它望向這麼遠的人，你如果再聰明點或許你也能成為神，可惜了。”

阿狀雙腿有股熱流噴湧而出，二代機耗光了所有的電量，監視器停止轉動、銀屏熄滅。阿狀嘶吼道：我去你媽的神。

他躺在地上，等待著天亮，等待著太陽出現。tts憑空消失了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肖瀟跑進了教室，她的腿依舊修長渾身上下充滿著活力和陽光，阿狀最新知乎動態這樣寫道：“我是個爛人，我決定在一中709教室結束我沒有價值的生命。”肖瀟跪在他的身邊狠狠打了他一個巴掌，微博最新熱搜“某大學生在社交平臺公開自己的沙雕日常”，

這是對我的憐憫嘛，阿狀意識到了什麼，不知是誰的哭聲在教室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