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長篇大論漏洞很多，微臣想問問公主對善的定義是什麼，是這輩子沒有犯過錯誤還是做好好事，亦或是其他？”
“是做出有益國家的事，做有利於膠殷百姓的事。”
畫闌見沈暮白眼裡的希冀正黯淡，難道是自己說錯了？
沈暮白將這一頁打上印記。
“公主認為什麼樣的國家不會覆滅？是上官家的膠殷還是百姓的膠殷？”
無論是回答哪一邊都會有漏洞，沈暮白有些好奇這位上官畫闌能像當年長公主幾分？
以至於上官洛緋特地去向當今皇帝請旨，並且親自將聖旨交到沈暮白手中。
不夠狠不夠無情可不會被長公主看上。
“先生說笑了，治國為君還是為民這個問題本來就沒有標準答案，也沒有折中的說法。”
畫闌表面淡定，大腦在高速運轉。
她總要說些什麼來征服沈暮白，因為沈暮白不是一般的教書先生。
他是先帝特指的年齡低於太子年齡成為太子老師的人。
先帝還私下誇讚過沈暮白是棵治國的好苗子，奈何這位沈先生鋒芒太盛。
沈御是宰相，沈暮蘭是大理寺少卿，
已經算是非常耀眼的存在，
沈家若再出一位政客很難不會被皇帝和天下人疑心。
皇帝准許沈家這一代的高度都體現在沈暮蘭身上，
沈暮白也知道上官辰奕的心思。
“學生認為...治國應該論心而治，面對有損國家利益的事應當阻止，剩下的依靠天意，心正的話，老天爺也不會虧待膠殷。學生知道哪裡出問題，治國論跡也論心。”
這回答雖然不是沈暮白的理想答案，但也算是不錯的。
他點頭道：“不錯，七公主想知道昭陽殿裡的那位是怎麼回答的嗎？”
“姑姑如今功比當今皇后太后還要多，姑姑的回答一定更有道理，畫闌洗耳恭聽。”
“她說要用人心治國，人心之善可治，人心之惡也可治國。”
人心之惡？畫闌不解道：
“人心之惡何以治國？還請先生解釋一番。”
沈暮白宛然一笑，如白雪中的月光，又冷漠又優雅。
“每到天災人禍，總要有個人站出來承擔責任不是？百姓吃了苦多數怨恨君王不怨恨上天，君王是國家核心，維持世道，核心沒了國家就改名換姓則少不了戰事，所以需要在此刻清查平日裡縱容的貪官汙吏。”
畫闌懂了，她發現很多想法都過於理想。
她沒認清人心，之前所做換作是上官洛緋一定做得更好。
“怨氣和貪念都是人心之惡，以惡消惡可簡單多了，這樣的制衡之道公主可清楚了？”
沈暮白將本子遞給畫闌，溫柔道：
“你和當今長公主比還差很多，不過還是有可圈可點的地方。”
“學生愚鈍，除了看書，先生可有何方法能讓學生更懂人心？”
這番話讓沈暮白心頭一顫，這位七公主確實有一顆上進的心。
那雙清澈的眼眸在皇家是極少見的。
皇家子嗣的眼眸，有的表現出愚蠢，有的表現出名利，有的表現出野心。
他無意間抬手，想去將這雙清澈的眼睛保護好。
上官堯旭野心太重太無情，
上官君舜容易慈愛氾濫，
上官昱柯心思過重讓人捉摸不透。
三位皇子中都有治國的資格，但過程會非常痛苦。
看得透又看不透才是君王的最佳保護色。
“公主可會下棋？下棋是成本最低的治國演練。”
“會些基本的規則，下棋戰術不太精妙。”
“公主平日和誰下過棋？”
“身邊的宮女嬤嬤。”
沈慕白將抬到桌面高度的手收回，背在身後。
“公主願意的話可以每日放學之後到書軒尋微臣下棋，微臣天黑之後要輔佐太子，白天倒是沒什麼要緊的事。”
他看向窗外微黃的樹葉，似乎有心事。
畫闌立刻感謝他，準備同他告別。
“先......”
“天氣轉涼，公主注意保暖，回去好好休息，這幾天的作業之後再補也不遲。”
“多謝先生體諒，學生先走了。”
畫闌還以為沈暮白會免除她這幾天的作業，該做的還是一個都躲不掉。
按照青黛的說法，這幾天她的生理期要到了。
時而精神恍惚時而怕涼憂慮，
原主也不知是什麼體質，若是疼痛的體質她可有罪受。
“哈秋！”
畫闌在學堂裡收拾東西，突然打噴嚏。
上官昱柯在一旁等候，說是來給她送剛寫好的作業。
“七妹多穿些，我最近學習一些民間的醫術，要不給你把把脈？”
把脈？太醫每兩天都會給畫闌把脈，說些畫闌聽不懂的專業術語。
對於畫闌最近精神不振太醫院歸結為秋天常見的心病。
“沒關係的，還是太醫的權威一點，我只是想實踐一下，作業你拿去。”
“四哥，這作業就不用了沈先生他讓我之後再補，多謝啊。”
東西收完畫闌發覺上官昱柯桌面上的民間醫術。
“你怎麼對醫術也感興趣，不過多學點也是不錯的。”
“身邊的太醫我有些不放心，你之前中毒的時候那幫太醫讓你的身子受這麼多的苦，我懂些也能幫襯你不是嗎？”
幫襯畫闌？她發覺上官昱柯總是關心她。
畢竟是自己的哥哥，還是這裡唯一和他能聊得來的。
關心也好，他沒有同爹孃抒發內心的機會，平日裡憋著反而對身體不好。
“那你幫我瞧瞧，看我有沒有中毒，你不是說要實踐嗎？”
“好。”
畫闌將衣袖往胳膊上推。
雪白的肌膚裸露在空氣，手臂上有兩道暗黃的印子那是之前刺殺事件留下的傷疤。
上官昱柯深吸一口氣，看她一眼，將手指搭在脈搏位置。
“嗯...脈象正常，就是最近要注意飲食，最好清淡，難受可以喝薑茶糖水。”
他這本事讓畫闌害怕，怎麼連這些都能看。
“不對，你的脈搏怎麼突然加速？”
畫闌冷靜道：
“是被你的醫術所驚豔，沒中毒吧？”
“沒，很健康，就是後面幾天多注意一點，就看到這裡吧。”
上官昱柯正視畫闌，低沉道：“你這幾天要不要請假啊？我給你寫告假書。”
“不麻煩你了，我這身子挺硬朗的，明天見！”
“我幫你拿書本，你被累著。”
“不就幾本書嘛，讓青黛拿就好。”
畫闌奪過課本，走到門口給青黛使個眼神。
青黛迅速接過恭敬道：
“四皇子，公主殿下的書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