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嘆手裡的燒烤發出一陣陣焦香，陳白的肚子響了響。
方嘆將燒烤遞給陳白，又看了一眼那個男生，“又是你？”他環顧一圈店內，在看見某個人後心裡一沉。
“陰魂不散。”方嘆低聲，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下來，他擋掉那個男生舉著的手機，沒好氣道：“說了不加聯絡方式，兄弟，見好就收吧？”
陳白躲在方嘆身後，認可地點點頭。
“你們只是發小吧？”那個男生看向方嘆，嘲笑道：“有什麼資格替她做決定？”
方嘆沒有被他的話激惱，他扭頭看了眼陳白，委屈道：“小白，他說我沒有資格哎。”
那個男生不解地看著方嘆，彷彿在說你只有這麼點本事嗎？
“剛剛是你在給我出頭吧？”陳白汗顏，她往前站了一步，看向那個男生，又看了眼不遠處的柏橙，笑了一聲，對他道：“聯絡方式就不必了，你幫我轉告一下，如果不想再進去十五日遊，下次看見我還是繞道吧。”
陳白沒好臉色，坐到離收餐檯最近的桌子，一天的好心情算是栽在這群人手上了。
這麼一鬧搞得那個男生都有點不知所措，臉上掛著一絲尷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灰溜溜回到座位。
陳白壓好下情緒，嘴角抽了抽。
“再坐一會。”方嘆對著服務員說，“姐姐，我們再要兩個招牌草莓蛋糕，不打包了，在這吃。”
服務員眨了眨眼睛，看著陳白，想起來剛才的場面，心有餘悸地點點頭。
“怎麼了？”陳白把手上的東西遞給方嘆，又坐下疑惑道。
方嘆望了一眼那邊的幾個人，語氣淡淡地道：“沒什麼，張展他們在附近，說是過來跟我們一起玩。”
“哦。”陳白點點頭，跟著方嘆坐到了一個比較顯眼的位置。
就在陳白以為那場鬧劇到此為止時，柏橙卻不肯善罷甘休，她走到他們那桌的隔壁，以旁人都能聽清的音量說：“喲，原來怪胎身邊也會有人啊。”
“行了，陳白真不怕事。”那名男生扯了扯柏橙的袖子，示意她見好就收，“我服了。”
另外一個人也不滿的皺著眉。
門口的風鈴響了一聲，方嘆朝來者招了招手。
陳白服了她這個不依不饒的勁，她翻了個白眼：“還想再體驗一次十五日遊？”
“你！”柏橙還想說點什麼，卻被人一撞，差點整個人趴在桌上。
“白哥！”羅永寧笑著過去陳白旁邊，路過柏橙那時用力地一撞，隨即略帶歉意的跟她道歉。
柏橙吃了個悶虧，看見又來兩個人之後默默地坐了下去，她緊盯著張展，似乎要把他身上盯出一個洞。
張展跟在她後面，無視掉柏橙吃人的目光，跟羅永寧道：“怎麼身上總有用不完的勁。”
“你們怎麼來了？”陳白的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笑意，“這麼巧。”
羅永寧在陳白旁邊坐下來，她挽著陳白的手，假裝不經意地睨了一眼柏橙，笑道：“剛好在附近，叫方嘆給了定位，就過來一起玩啦！”
“那正好這頓甜品有人買單啦。”陳白使了個眼色給方嘆，挪了個位置給羅永寧。
張展不滿地抱怨：“少爺的錢也是錢。”
羅永寧掐了一把他的胳膊，眉飛色舞道：“我來我來，也不能總讓少爺給錢。”
“不好意思姐姐，要兩個最貴的蛋糕。”張展端起剛上餐的草莓蛋糕，不客氣地挑了一顆草莓放到嘴巴，“本少爺要吃會那頓飯的本。”
“那你吃完整個後廚都還是虧的。”羅永寧挽著陳白，靠著她的肩，“限量的就是好吃。”
羅永寧一拍大腿，坐起身，拍了拍張展：“我做的點心呢？拿出來吃啊。”
張展被她一碰，勺子的奶油蹭了一點到臉頰，他看了眼桌面的袋子，有點不情願：“這兒呢……”
陳白和方嘆對視一眼，各自心領神會：“不用了，我們現在不太想吃甜的，就只點了兩杯喝的，這蘋果派和蛋糕都是方嘆給你們點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做了挺多呢。”羅永寧有些失望，隨後像是想起來旁邊還有張展這麼個人，她不滿：“便宜你了。”
張展得意地抬起頭。
方嘆忍不住笑，羅永寧倒是先開口了：“你給你朋友留了沒有？”
張展有點心虛，他咬著叉子，含糊不清：“$&%。”
羅永寧蹙眉：“你說什麼呢？”
“留了！”張展的視線飄忽不定，回答得很堅定。
羅永寧眯眼盯著他，也不知道信沒信。
“哎方嘆。”張展及時轉移話題，“你下個月運動會有沒有要報名的專案？”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方嘆一愣：“啊？沒有。”
陳白有些意外，不過這也符合她對方嘆的印象，她喝了一口上的飲品，說道：“方嘆只會彈鋼琴，運動一竅不通。”
“咦？”羅永寧像是看見食物的餓狼，笑眯眯地看向方嘆，“那開幕式方嘆可以代表我們班上去彈鋼琴！”
方嘆低下頭：“我媽去世之後我就沒彈過，我不會彈琴了。”
這個不會，方嘆用得很好，到底是技術上不會了，還是因為媽媽去世，再也不想彈了？
陳白多看幾眼方嘆，總感覺他出國一段時間，變得有些不一樣。
不管是哪層意思，羅永寧都已經在咬手帕，負罪感溢位了。
“啊啊對不起！”羅永寧合掌，恨不得給他跪下請罪。
張展叉起草莓咬了一口，總感覺見到過很多次這種畫面。
陳白將另一杯飲品推到方嘆面前，方嘆扯出一個笑，“我沒事啊。”方嘆拿起飲品喝了一口，陳白點的是檸檬茶，檸檬是酸的，茶葉是苦的，一點香味都沒有，入口只有檸檬的酸澀和茶葉的苦，很難喝的飲料。
方嘆還是一點一點，喝了快一半。
他細品著他的童年，細品著他的人生。
“難喝。”他擰著眉，看向陳白。
“啊？”陳白拿掉吸管，拿起杯子直接喝了一口，“嘔——”
她轉過身，不讓服務員看見她這邊的動靜，她臉色痛苦：“這什麼味道？”
“你還喝了一半啊。”陳白佩服地豎起拇指。
她拎出自己的吸管放到一旁：“我的給你喝。”
羅永寧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開了陳白，她跟張展小聲道：“他們真在一起了吧？”
張展沉吟：“我覺得是。”
“方嘆手腳真夠快的。”羅永寧搖頭，“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張展抬手一拍羅永寧的頭。
“嗷。”羅永寧捂著頭，“打我幹什麼？”
張展看向那個角落，柏橙一行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他看回羅永寧：“慣性。”
“張展！”羅永寧突然拔高音量，嚇了陳白一跳。
“你又欺負她幹什麼？”陳白不解地看向張展，“找罵吧？”
張展笑得發抖。
*
“我們回來了！”陳白風風火火地換好鞋，把東西放在玄關櫃上，徑直走到餐桌。
“晚飯不用吃了是嗎？陳理黑著臉坐著餐桌，就在陳白和方嘆以為免不了一頓發落時，陳理像普度眾生一樣，擺手，“得了得了，洗手吃飯。”
“行！”陳白一溜煙地跑進衛生間留給陳理和方嘆一個背影。
方嘆剛準備抬腳溜，江澗白卻朝他招手，示意他坐過去。
“怎麼了阿姨。”方嘆乖巧地坐回去，露出了個人畜無害的笑。
江澗白蹙眉，陳理對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說話。
“沒事，先洗手吃飯吧。”江澗白的嘴巴動了動，終究是沒有開口。
方嘆有些莫名其妙，他點點頭，遲鈍道：“啊？哦哦，好。”
“為什麼不讓我說？”江澗白不解地抬頭看向陳理，“你明知道拖得越久，之後他就越接受不了。”
陳理搖頭，說道：“晚點再說吧，現在他才住過來多久。
江澗白像是不同意他說的，眉頭緊鎖就這麼盯著陳理，像是想從他的表情中尋找一絲破綻。
陳理面不改色，淡淡地與她對視。
好一會兒，她臉色才緩和了一點，妥協道：“行，那就晚點再告訴他。”
吃完飯後陳白被江澗白差遣去洗碗，方嘆在一邊給她打下手，她扭頭看了一眼陳白和方嘆那邊：“我爸媽今天不太對勁。
方嘆有些心不在焉，他緊皺著眉頭：“嗯？什麼？哪不對勁？”
“他們吵架了。”陳白低頭用抹布擦著沾滿泡沫的碗，“不對勁，居然會吵架。”
方嘆在給碗筷過清水，聞言，拿過抹布，說道：“平時也有吵，是你沒看見吧。”
“也是。”陳白點點頭，眼裡滿是不信任，她又搶過抹布，“我來吧，你給我過清水。”
方嘆笑道：“洗碗還要搶啊？”
陳白轉頭瞥了他一眼，拿起最後一個碟子遞給方嘆：“等下你去跟我媽說，說我欺負你，讓你洗碗，我就完蛋了。”
方嘆大笑，把過完清水的碗筷放進消毒櫃，他擦了擦手：“我是這樣的人嗎？小白，你居然這樣揣測我。”
“開玩笑。”陳白打了一掌方嘆的手，走出廚房，原本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的陳理不見蹤影，陳白挑眉，快步走到電視機前拿起遙控器，一屁股坐在邊上柔軟的懶人沙發上，“輪到我看電視了。”
方嘆哭笑不得。
陳白捧著自己的手機整個人像無頸椎動物一樣，陷在懶人沙發裡。
正好打完一局遊戲，手機就被人輕輕抽走，脫離了自己的掌心：“你最近熬夜打遊戲的次數變多了。”
陳白跳起來，轉過身抱怨道：“我就玩一會兒。”
方嘆把她的手機收起來，伸出食指搖了搖，語重心長道：“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看看你現在的學習成績，是不是比以前……”
陳白麵無表情：“比以前上升了。”
方嘆挑眉，最近陳白一放學就無時無刻不抱著個手機，週末晚上還打到凌晨，跟上癮了似的。
方嘆假笑，他轉過身走回房間，語氣略微欠揍道：“那再接再厲。”
“方嘆！”陳白懊惱地跺腳，有些抓狂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
她躥進方嘆房間，方嘆寫作業寫得正入迷，忽然發現旁邊杵著個人差點沒給嚇死。
他放下筆，摘下耳機，不解地看向陳白：“你幹什麼？”
陳白可憐兮兮地趴在他的書桌上，試圖撒嬌賣萌：“我想玩會手機，我就回個資訊，很快很快的。”
方嘆搖搖頭，直截了當道：“不行。”
“就一會。”陳白豎起食指擋在自己面前，“一分鐘。”
方嘆手摸著下巴，像是在考慮，陳白期待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方嘆裝作勉為其難道：“可是給你玩，等下阿姨會罵我……”
陳白拍拍胸脯，特別義氣道：“你不說我不說，她不會知道的！”
“這樣吧。”方嘆右手抵在書桌，故作難為道，“給你玩也不是不行，你陪我寫作業，寫完作業我跟你一起玩。”
“成交。”陳白生怕他反悔，用左手拍了一掌他的右手，“我現在過去拿我的作業。”
方嘆盯著她的背影啞然失笑。
寫到最後一張數學卷子時，陳白放在一旁的手機猛地振動，隨即一個電話被打了進來。
陳白和方嘆面面相覷。
手機的來電顯示赫然閃著幾個大字。
羅永寧
方嘆：？
“還你。”方嘆右手食指關節輕敲著桌子，像是在思考什麼，把手機推了過去，“你怎麼跟羅永寧玩起遊戲了？”
陳白跟得了什麼寶貝似的，把手機拿了回去，看向方嘆：“我們會打遊戲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這是我們增進友誼的調和劑。”
方嘆背靠著椅子，他伸了個懶腰，睨了她一眼：“是是是。”
他掏出手機：“我也玩，一起啊。”
陳白將手機放回兜裡，指了指桌面的鐘：“該睡覺了。”
方嘆笑了，戳穿陳白：“我就說你跟羅永寧關係怎麼越來越好了，原來你們放學也會玩遊戲增進感情啊。”
“啊。”陳白點頭，“你們不會嗎？”
方嘆搖搖頭，送客：“睡覺去吧。”
*
竹柏的早晨有了入秋的感覺，校門口的桂樹開了滿樹的花，“好香。”陳白抬頭，看了眼不知道比她年老多少的金桂，“方嘆，這花真好看。”
方嘆站在她身後，也抬眼看向這番景色，他揚眉，笑道：“嗯，真好看。”
無錯書吧門口不缺乏像他們一樣駐足觀看桂花的學生，粒粒金子落滿地，桂花香郁飄十里，直到保安喝聲響起，依然有很多人依依不捨。
“放學的時候不見你們停在這裡看，上課了，進去進去！”陳白一轉身，才發現他們的年級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個大聲公，站在保安室門口衝看桂花的人喊。
“張哥，那會這花也沒開呀。”有跟他關係好的學生調侃著進了學校，“不抓情侶，改抓看花的了？”
“程盛，就你話多，平時遲到最多的就是你，進去！”張哥用大聲公衝著那個學生喊，“進去進去！”
“走了。”陳白好笑地拉著方嘆，“放學看。”
“白哥，白哥！”羅永寧的呼喊從身後傳來，下一秒，一個裹挾著涼風的懷抱撲來，陳白被羅永寧從後摟住，“早上好！”
陳白現在是看不見一點那件事對羅永寧的影響。
“早上好。”陳白衝她笑，方嘆識趣地退到一旁。
不用想都知道，昨晚陳白回到房間之後又跟誰打遊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