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永寧的血條不知道見空第幾次，往日看見別人死一次就口吐芬芳的張展終於忍不住了。

“你會玩嗎？”張展看向她。

羅永寧握著手柄，單手靠著茶几，搖搖頭：“不會。”

張展張張嘴，看向李梓陽，罵道：“你怎麼不讓讓人家？噁心。”

李梓陽無辜地攤手，他眼睛瞪大，滿臉不可置信：“你說我？”

張展拿過羅永寧手裡的手柄，心虛地摸摸鼻子：“不然呢？我跟你打。”

李梓陽點著頭：“好好好。”

“哎。”羅永寧站起身，發現廚房的阿姨正在做著點心，她晃悠到廚房，看向客廳的兩人，“我跟阿姨偷師一下可以吧？”

“可以啊。”李梓陽的拇指擦了擦鼻子，驕傲道：“蔡阿姨做的點心超級好吃，跟著她學，你以後開一家店也餓不死自己！”

羅永寧眼睛一亮，像是看見喜歡的玩具的小學生，興沖沖地貼近阿姨。

*

“你小子怪不得讓我喊這個阿姨來家裡。”

“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滾！！！”

連續三個感嘆號可以看出主人的怒火之重，張展摁熄螢幕，無視李梓陽發的資訊，拎著一袋點心，跟在羅永寧身後。

“這個阿姨做的點心好吃！”羅永寧舔舔嘴，手裡捏著一小塊桂花糕，滿足得不行，“真的好好吃！”

風吹得有些涼，她套上衛衣帽子，揹著身走，大手一揮，對張展說道：“我做的那袋就賞你了，帶回去吃吧，小張子。”

張展悠悠跟在她身後，難得沒有出言回懟。

羅永寧發覺不對勁，試探著道：“我看你剛剛跟你朋友有嘗，很難吃嗎？”

“沒有。”張展有些莫名其妙，他甩甩手上的袋子，“不然我也不會帶回去了。”

“行。”羅永寧很滿意他的回答，“果然我的廚藝還是不錯的……”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小區，站在洶湧的人潮和車流中，羅永寧閃過一絲迷茫。

她雙手插兜，看著來往的車流和行人，問道：“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回家嗎？”張展反問。

羅永寧幾乎是脫口而出：“我還不想回家。”

“昨晚回去之後跟家裡人吵架了？”張展看向她，“不然你都不願意跟我出來吧。”

羅永寧撅嘴，躲開張展的視線。

“真吵了？”張展揚眉，“昨晚陳白也吵，你也吵，你吵什麼了？”

羅永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反問他：“你第一眼看見我，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她這個問題問得莫名其妙，張展想了想，斟酌著言辭，誠實道：“很小，長得像小學生，而且是老師的得力助手那一掛的好學生，在小學估計也是個班長。”

羅永寧聽見這個回答有點失落，她彎了彎腰：“其實不是，我從小到大在學校都不怎麼聽話，只是在老師和家長面前會裝。”

“我看出來了。”張展認同地點點頭，“你的長相具有欺騙性，其實你這個人非常叛逆。”

羅永寧被他逗笑：“哪有！”

“這樣笑笑多好。”張展靠在電線杆上，他睨了一眼羅永寧：“少爺今天讓你開心開心，那你有沒有什麼要買的，我帶你去逛逛，消費我買單。”

羅永寧作揖行禮：“少爺萬歲萬萬歲。”

張展手夾著一張紅鈔票，一揮：“賞。”

“這一刻，我一定要為少爺——賣命！”羅永寧接過他的一百塊錢，大踏步地拉著張展就走。

“少爺，奴才想吃甜食。”羅永寧和張展站在一家甜品店外面，對視了一眼。

“我請客，進去。”張展風騷地甩頭，帶頭走了進去。

門簷掛著的風鈴隨著方嘆開門的動作晃了晃，清脆叮鈴聲，如夏日山間鳥鳴般悅耳。

店內只有兩三個桌位，此時已經坐滿了人，有幾個人聽見了風鈴聲，本來交談著的聲音戛然而止，視線移向這邊，張展停下腳步。

“這風鈴可以耶。”羅永寧跟在張展後邊，抬眼望著粉色的風鈴，她在張展後面探出頭，“你……”

羅永寧剛想問他幹什麼，張展就不由分說的轉身把她帶出去。

她回頭望了一眼，總覺得有一桌的人背影有點眼熟，說不定能拼個桌，羅永寧被推著出去，看不見張展緊緊地抿著嘴，神情不自然。

“幹什麼呀？”羅永寧有些不解，“咋了你？”

“什麼？”張展回過神，他說道：“滿人了，你要坐前臺嗎？”

“不要。”羅永寧猛地晃晃頭。

張展望了望四周：“那我們先去其他地方逛逛？”

羅永寧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不情不願，但又沒什麼辦法道：“哦……走吧。”

張展伸出手裡拎著的點心，輕輕地推了一下羅永寧：“要是餓了就先吃點。”

羅永寧雙手插著口袋，難掩失落，一時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沒保持好平衡，踉蹌了一步，她回頭看著張展，罵道：“噯——少爺，你謀殺嗎？”

張展看見她踉蹌的樣子，氣得發笑：“想碰瓷嗎？脆皮雞。”

果然張展還是張展，羅永寧心裡對於張展帶她出來玩的那一點好感直轉而下。

“走開！”羅永寧呲牙咧嘴。

張展鞠躬請罪：“公主對不起，請問公主怎麼才能原諒小的。”

羅永寧指向剛剛他們出來的甜品店：“我想吃最貴的。”

張展回頭望了一眼那家甜品店，透過被文字遮擋著一部分的窗，有一個跟陳白七八分相似的女生坐在那桌，跟同桌的人說說笑笑的。

“那個晚點再吃，先去吃飯。”張展逃避，“私居坊約好時間了，你餓了沒有？”

“我還不餓。”張展一提到私居坊羅永寧的氣頓時煙消雲散，“能不能找個其他時間的？”

張展又扭頭看了一眼那個地方：“當然可以啊。”

“那就行。”羅永寧點點頭，“我們先去吃甜品唄？”

得，又回到這個地方了，張展點開手機，恰巧看見了體育委員在班級群上發的通知，“有運動會啊。”他順勢問道：“你有想報名的專案嗎？”

“有運動會啊？”羅永寧湊過去看他的手機，她有些糾結，一邊是運動會不用上課，一邊難過他是運動會，專案肯定跑不掉，“什麼時候啊？下個月？”

張展低頭，他點進班級群又看了一眼群通知，嘀咕道：“奇怪，怎麼這麼早就發通知了……”

“能不報名專案嗎？”思來想去，羅永寧還是覺得不報名專案更值得讓人期待這個即將到來的運動會，“我是脆皮雞，做不了劇烈運動。”

張展有些愣神，他反應過來後嘲笑道：“不是吧？你自己就認了？”

“那我報跳遠吧？跑步什麼的也太累了……”羅永寧右手握拳砸在自己左手手心，“就這麼定了。”

她拍了拍張展肩膀，用老幹部的語氣跟他說道：“你幫我跟體委說一下，我報跳遠。”

張展點點頭，揶揄道：“你跳遠行不行的啊？”

羅永寧一聽這話就暴跳如雷，“看不起誰！”

張展有些好笑，他雙手環在胸前，附和地點點頭：“啊是是是，就你這小身板一跳五米遠。”

陳白疑惑地看著他，趁他不注意狠狠地踩了一腳，問道：“你是一天不損我會死是嗎？”

她拍了拍手，頗有些自暴自棄，她上下打量著張展的身高，譏笑道：“啊對，我小身板，有些人也沒見有多大身板。”

這句話明顯刺痛到了張展，他大聲反駁道：“我才16歲，我還能長！”

“那你長大了再來說我小身板！”羅永寧叉著腰，惡狠狠地瞪著他，“我也才16，我也能長好嗎！”

“能長能長。”張展看著她那樣，忽然就笑了，“跟你玩多了都變幼稚了，在大街上吵。”

羅永寧幡然醒悟，她望了望四周，有幾個路人駐足望著他們笑，還有幾個舉著手機對著他們暗笑。

她忽然就洩氣了，用左手擋住臉，右手牽起還在笑的張展就跑。

開玩笑，她可不想明天出現在短影片平臺，起碼不應該是以這樣的方式。

“我餓了，我們吃飯！”羅永寧放慢腳步，“OK啊，託少爺您的福，咱們今天也是吃上私居坊了。”

張展笑道：“還不跪謝本少爺。”

“你還真不要臉。”羅永寧朝他豎起拇指，“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了。”

*

陳白睡醒的時候，家裡已經沒人了，她跋著拖鞋走進衛生間，打了個哈欠。

鏡子裡的人面色憔悴，頭髮雜亂，陳白默然，擠上牙膏刷牙。

“小白，起了沒？”屋外的方嘆拎著一袋子吃的，敲了敲陳白房間的門。

“起了！”衛生間的陳白敲了敲門，回應方嘆，“我在刷牙！”

方嘆看向閉著門的衛生間，走向餐桌：“我買了吃的放桌上，你等會趁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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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白的嘴巴有點發苦，很想吃點甜的，她吐出牙膏沫，接了水漱口，她大聲道：“我想吃甜也的蘋果派，你等會陪我去買！”

方嘆看了眼一桌子吃的，沉默半晌，回答道：“行！”

*

門簾的風鈴隨著陳白推門的動作響鈴擺動，她走到點餐檯前。

“你好，請問要……”服務員有點晃神，她朝角落裡的那桌看了一眼，反覆確認自己沒有老花眼之後，又揚起了營業的笑容，“請問要點些什麼？”

陳白點了兩份江澗白愛吃的，順便給方嘆也點了一份招牌，她把寫好的餐單和一張一百元的鈔票遞過去：“就要這幾個，打包，謝謝。”

“好的。”服務員把點餐的小票遞給她，“這是找零，需要稍等一下喲。”

“好。”陳白禮貌地笑笑，接過零錢和小票，站到一旁等餐。

她低頭給方嘆發著資訊。

“我想吃烤得焦一點點的，你跟老闆說說。”

“收到。”

對面很快就回復了，陳白笑了笑，低頭打著字。

“哎。”柏橙的胳膊被人拍了拍，她抬眼，看見朋友的眼神，她順著視線看過去，發現陳白站在靠著牆的角落，不知道在跟誰聊天。

有個男生推了一下柏橙，笑道：“誒，跟你好像啊，之前我還認錯了那個小妹妹。”

柏橙表情沒什麼變化，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她點點頭。

“吃完了？”柏橙問道，“跟之前一樣，另外點一份打包？”

“不用。”另外戴著眼鏡，看上去比較沉穩的男生饒有趣味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才幾點啊，再玩一會兒。”

柏橙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拉著他的衣袖：“你別太過分。”

那個男生笑著看向她，有點嘲笑地意思：“怎麼了？你也會害怕啊？”

“誰害怕了。”柏橙鬆開手，“你自己去，我不管你。”

陳白從進門開始就發覺有人在盯著自己，那幾道射來的眼光讓她有些不舒服，她皺眉，尋找著視線來源，直直看了回去，這樣讓她看上去像只落單卻又不肯服輸的狐狸，眼神中帶著攻擊性。

不看還好，一看陳白就想走，“真是撞鬼了。”陳白嘀咕著轉過身。

柏橙為首的兩男一女，四個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

她怎麼沒一開始就看見柏橙呢，要是看見她都不會進來了。

那兩個男生像是沒想到她也反盯著他們，眼神不帶一絲退卻或是被人盯著的窘迫，一時間有些惡趣味上頭，剛開始調侃的男生走過去站在陳白旁邊。

好巧啊，又見面了。”

陳白有些反感這樣套近乎的搭訕，她不露痕跡的往旁邊挪了一點，帶著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有點臉盲，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男生撓了撓頭，盯了幾秒自己的腳尖，開口道：“之前在一中附近那個公交站，把你認錯的那個，你還記得嗎？”

“噢！就是那個……”陳白蹙眉想了想，想起來有這麼一回事，“還要了我的聯絡方式的那個？”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沒有要成功，那個是你男朋友嗎？他那會說你沒帶手機，讓我加他的，我就沒加。”

“哦哦。”陳白笑了，“他……”

她停住，不知道方嘆該用什麼身份。

朋友嗎？他們的感情貌似早就不止是朋友了。

戀人嗎？彼此都沒有這一個想法。

“他是我發小。”陳白頓了頓，笑道。

那個男生有些意外：“原來是發小，看他的樣子我還以為是男朋友。”

他掏出手機，劃出自己的二維碼：“那又見面了，我們要加個好友嗎？”

陳白捏緊了手機，心裡不是很情願，這個男生將她認錯成柏橙，又跟柏橙是一起的，這讓她想到了某個故人。

“我……”

叮鈴——

門口的風鈴又響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