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影片在辦公室投屏迴圈播放,江澗白手裡捏著遙控器,羅永寧的爸爸看向在座的家長和校領導。
“要是感覺看不清楚,我可以再放大一點。”江澗白掃視過每一圈領導,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剛好羅闊局長也在這,各位覺得要不要再調查一下?”
“公平公正嘛。”
陳白環著手站在一旁,江澗白似乎對這種事情很熟練,她扭頭看向羅永寧。
羅永寧這幾天的情緒都很低落,張展讓彭豪君還有劉陵軒換著法子哄,愣是一點笑容都沒露出來,方嘆都在跟她說,懷疑羅永寧抑鬱了。
“不是,她爸真局長啊。”張展想起那天羅永寧在樓梯對那幾個小混混說的話,感覺腦子要燒掉了,“你爸真局長啊?”
劉陵軒給了張展肩膀一拳,罵道:“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們公主?”
張展冤枉死了:“我是這個意思嗎?”
羅永寧目光呆滯,像是換了個人,幹什麼都提不起勁。
彭豪君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放心,江阿姨出馬,就沒有討不回來的公道。”方嘆輕聲道:“你要是有什麼事得講,跟張展講跟劉陵軒講,誰講都好,不要憋著。”
羅永寧呆呆地點頭,看向她的爸爸。
羅闊注意到女兒的視線,心痛地擺擺手:“談完賠償,記大過做開除處理吧。”
羅永寧被爸爸帶回家,陳白對這種事情貌似習以為常,看著跟平時沒什麼區別。
“好輕的懲罰。”張展嘖聲搖頭,“有人知道黎佑什麼時候收拾東西滾蛋嗎?”
“下午吧。”劉陵軒想了想,“看不出來她是這種人,她慫得一連好幾天都沒出現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早就跑出國了。”彭豪君看著課室裡收拾東西的人,“這不是回來了嗎?”
劉陵軒挑眉,笑:“還挺有膽子的。”
“竟然只有這麼輕的懲罰。”劉陵軒走進課室,“等我陰陽她一波。”
黎佑對這種意料之中的事情沒有任何情緒,反正家裡已經辦好手續準備出國了,像這種她也不會太在意。
只是陳白的無動於衷讓她感到惱怒,幸而羅永寧被她整垮了,不然她怎麼想都氣不過。
“哎,真是世風日下。”劉陵軒坐下第一句話就是感嘆,“連賤人幹了賤事都能抽身而退!”
“哎!”他重重嘆一口氣。
黎佑也不避嫌,直接笑道:“退學大過不是懲罰?你別太護主了,有本事你打我一頓也跑出國啊。”
“誰都跟你一樣賤啊。”劉陵軒反駁,“可憐身邊連個能說真心話的人都沒有,真是活該的。”
黎佑冷下臉,將收拾好的東西重重一摔,發出一聲巨響。
她捂著被摔裂的角的箱子,起身就走。
劉陵軒要被笑死了,看著漏掉一個角的紙箱,他狂笑道:“你他媽小心一點啊,別半路摔死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潑婦屬性的。”彭豪君開玩笑道:“適合去菜市場和大媽對罵。”
“滾蛋。”劉陵軒還是止不住笑,他轉頭,看見張展將一瓶紅墨水的蓋子開啟,走向黎佑的位置。
“他幹什麼?”劉陵軒問陳白,陳白掃了一眼,回答道:“報復吧。”
黎佑搬完那一箱,再進課室,看見張展站在她的位置旁,眼皮一跳。
張展笑了笑,當著她的面將剩下的那一箱東西,倒上一整瓶紅墨水。
張展也算是掂量著來的,一整瓶墨水,除了她的箱子,其他的地方沒有沾上一滴。
免得值日生難做。
“你!”黎佑氣急,上去推搡著張展,“給我滾!”
張展被她推得後退一步,墨水瓶子就這樣掉在她的箱子裡,“哎呀。”他看了眼髒兮兮的箱子,笑得壞壞的,“不好意思,手滑了。”
陳白往後仰了仰身子,書本蓋住她的臉,微不可聞的笑聲隱隱傳出。
黎佑咬牙,捧起箱子,無視掉班上人的嘲笑,走出課室。
直到下午放學,羅永寧也再沒有回學校,彭豪君轉身看眼張展:“今天社團你去不去?”
張展翹著腿,看了眼自己旁邊空落落的位置,擺擺手:“不去了,幫我請假。”
彭豪君一臉我早就知道的樣子,他撈起書包,應道:“行,替我們也給羅永寧問聲好。”
張展險些坐不住,他扶著桌子起身:“我才不是去看她!”
方嘆跟劉陵軒摟著肩都走到門口了,劉陵軒聽見這話還要回頭說一句:“坦誠點可以嗎?”
方嘆偷笑。
張展不理人,背起書包就走。
這還是張展開學以來第一次一個人走出校園,剛開學那會跟陳白,後面就是跟羅永寧。
張展拉過腳踏車,沒有直接去羅永寧家,而是拐了個彎,去了那天他載羅永寧去的外公外婆家。
西城街道163號。
這是一條沿著河的路,河岸兩邊都種著不知道名字的樹,他們的葉子掉精光,只剩下一樹粉白的花,有一種別樣的漂亮。
羅永寧的外公還躺在太公椅上,小老頭這次沒在小憩,手上拿著一張報紙在看,老花鏡掛在鼻尖,湊得近,好像那樣會更清。
張展在思考,他來了兩次都沒有看見羅永寧的外婆,這樣貿然上去外公會不會打擾,他扶著腳踏車在原地躊躇。
“張展?”背後的呼喊打斷他的思緒,他一嚇,回過頭,羅永寧懷裡抱著一束白菊,狐疑地盯著他,“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我,我路過。”張展結巴,尬笑著指了指樹,“花開得挺好。”
羅永寧毫無生氣的臉難得出現笑容,她看向樹根下掉落的粉白色的花兒,笑容又漸漸變淺。
“我家不在這邊。”羅永寧說,“這是我外公外婆家,你不知道我家地址可以問邱覓,班長有資訊表格。”
“哦。”張展摸摸鼻子,嘀咕,“忘記了。”
“不對!”張展猛然抬頭,“我只是路過!”
“好好好,路過。”羅永寧笑,將自己揹著的小包遞給張展:“幫我拿一下。”
張展聽話地接過包,“你不在這邊吃飯嗎?”他看向孤獨的小老頭,“怎麼沒見過你外婆啊?”
“我外婆已經去世很久啦。”羅永寧揚了揚手上的白菊,“我今天只是過來看一眼。”
“那天,是我外婆的忌日。”羅永寧拍拍張展的腳踏車,“謝謝你載我。”
羅永寧變得像剛認識那樣禮貌,張展反而不習慣了,“多大點事。”張展說,“以後你要過來這邊直說就行,我沒事就能載。”
“謝謝。”羅永寧算是切身體會到那天陳白的心情了,“你們一群很好的朋友,我很開心能認識你們。”
“行了行了。”張展輕輕地一推她,耳根子有點紅,“快點去吧,說這麼多!”
羅永寧捧著白菊,“外公,我來看你和外婆了。”她拍拍臉,揚起笑。
羅永寧蹲在小老頭的太公椅旁,輕笑著跟他說著什麼,張展無聊地蹲在腳踏車旁,捧著臉看羅永寧。
聊著聊著,那邊的兩人齊刷刷看向這邊,張展一驚,驚慌地笑著揮手。
小老頭笑得慈祥,也跟他招手。
約莫又過了幾分鐘,羅永寧這才出來。
“你剛剛跟外公說什麼呢?”張展問她,“怎麼還看向我了。”
羅永寧神秘道:“你猜。”
“我才不猜。”張展拍拍她的頭,“愛說不說!”
羅永寧捂著頭,撅嘴:“沒意思,他問我在學校有沒有交到什麼朋友,我說你就是,還有一群很好的朋友。”
“然後他讓我有時間帶你們來這裡吃飯。”羅永寧頭一轉,“說起這個,我的飯現在是不是能吃了?”
張展險些忘記這回事,他點頭:“可以啊,就明天晚上唄,我喊上方嘆他們。”
“好耶。”羅永寧一跳,被張展嘲笑,“跟沒吃過飯一樣。”
“你滾啦。”羅永寧的情緒要比前幾天好很多,見她這樣,張展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黎佑將那沾著紅墨水的一箱子東西丟在垃圾堆,拿出手機看時間。
12:05
跟她們約定的時間還有10分鐘。
她又點開資訊檢視,確認發件人是那個人的名字後,準備打車前往。
無錯書吧方嘆瞥著柏橙,俯下身笑:“你還是這麼容易相信我。”
他將手機隨手一扔,也不管柏橙能不能接住,他轉身:“走了。”
“你不就是仗著我不敢動你嗎?”柏橙手忙腳亂地接過手機,看著方嘆的背影怒吼,“我遲早會讓你對我俯首稱臣!”
方嘆像是沒聽見,根本不理會她的憤怒。
黎佑在約定的地點等了好一會兒,才等來那人,她們每次約的地方都很偏僻,幾乎一天都不會有幾個人經過,隱秘性沒話說。
“你遲到了。”黎佑抬頭,看見來人頓時僵在原地。
方嘆拿下帽子,對她張開手,笑道:“Surprise!”
黎佑站起身就跑,方嘆眼疾手快地扯住她,跟拎小雞似的按在椅子上。
“跑什麼?”方嘆用水果刀懟在她的脖頸,質問道:“放死老鼠的時候不是挺勇敢的嗎?殺狗取血的時候你也沒有害怕呀。”
黎佑的身體害怕得不受控制的顫抖,她看著方嘆,結巴道:“我,我,你,你想幹什麼?”
方嘆看了眼椅子旁放著的塑膠袋,無辜道:“我能對你幹什麼?要色沒色要錢還沒我多。”
黎佑嚥了咽口水,冰冷鋒利的刀子像死神的鐮刀,架在她的頭頂。
她不敢亂動。
方嘆伸手將塑膠袋撩開,一隻死老鼠赫然躺在袋子裡,黎佑不敢置信,她錯愕的看著方嘆。
“就是你放在陳白位置的那隻。”方嘆笑,他的兩隻手都套著一次性塑膠手套,黎佑不願意相信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來。”方嘆捏起發出腐爛刺鼻味道的死老鼠,懟在黎佑面前,“張嘴。”
黎佑搖搖頭,閉緊嘴巴,一直往後仰頭。
“我叫你張嘴!”方嘆朝她吼,鋒利的刀子在她的脖子上割出一小條血痕。
“啊——”黎佑疼得尖叫,那隻快要腐化的老鼠就這樣被塞進了她的嘴裡。
“嘔,嘔——”黎佑噁心得想吐,那隻死老鼠卻被方嘆更用力的塞進嘴裡,甚至還流出幾滴綠色的汁液。
方嘆鬆開對她的束縛,黎佑得以自由,她吐出老鼠,癱在椅子上,似乎要把自己的膽汁也吐出來。
“嘔……”她的眼淚因為乾嘔而流的滿臉都是,她大聲尖叫,“啊!我要報警,我不會放過你!”
方嘆看了一圈偏僻無人的環境,簡直可以說是郊區。
“那你去吧。”方嘆笑,他毫不在意道:“要不要我替你打?”
黎佑扶著椅子把手,低聲顫抖:“柏橙說的沒錯,你……你就是惡魔!”
“謝謝。”方嘆說,“一個很好的評價。”
“陳白她憑什麼?”黎佑閉了閉眼,“她憑什麼?”
“憑她是陳白。”方嘆冷笑,“而柏橙什麼都不是,沒腦子的走狗。”
“快點跑去國外跟喬布斯和布魯克哭唧唧吧。”方嘆嘲諷,“我有的是時間陪他們玩。”
處理完黎佑,方嘆又恢復成平常那個樣子,他掏出手機給陳白回影片電話,剛剛陳白打了好幾個,他都沒有接聽,這次的回話對面很快就接聽了。
“你去哪了?”陳白正在外面買零食,“你有要吃的沒有?我現在要出門。”
方嘆查著附近的公交站,他搖搖頭:“沒有哦,你買你愛吃的。”
“那我看著來了。”陳白說,“張展叫我們今晚去他家吃飯,羅永寧他們也會在。”
“我們用不用帶點什麼?”
方嘆說:“買點蘋果吧,我現在去找你,你去哪裡買零食?”
“去中心城的超市。”陳白的手機被她放在購物車裡,“這家零食專賣店前幾天派傳單的時候給我塞了兩張優惠券,我在這裡等你。”
方嘆笑了笑:“你還挺持家。”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陳白笑,“剛好羅永寧愛吃的那個餅乾只有這家有,買點去安慰一下她。”
“好啊。”方嘆道:“那先掛了,等會見。”
“等會見。”
陳白掛掉電話。
“聽說沒?黎佑被開除了。”
“什麼?是不是那個校園暴力的?”
“對就她,她都不止一次了,小學跟初中的時候就一直欺負比她小的,還排擠別人。”
“笑死我了,真是活該啊。”
“本來我還覺得不至於,但聽到這些之後我真覺得這種人活該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陳白挑揀著零食的手一頓,隨後若無其事的拎起那袋零食拿去買單。
“還不是第一次了。”陳白嘀咕,“真有本事。”
給完錢後,她看了牆上掛著的鐘,拎著零食跑出便利店,門口的風鈴隨著她的動作叮鈴一響,彷彿預示著下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