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趴在桌子上，無聊地在草稿紙亂畫，他們玩在一起的一幫人裡，只有她沒有進社團，長達四十分鐘的活動時間，她要一個人坐在課室打發。
沒有他們拌嘴玩笑的聲音，陳白仰頭看著天花板，空虛感侵襲而來。
啊，她初中是怎麼過來的？靠著複習，埋頭苦讀，讓自己忙得腳不沾地，就沒有時間管這麼多事了。
考上高中，她反倒沒有那會的幹勁，她撐著頭看向旁邊的座位，是因為方嘆回來了？
陳白頭一轉，對上一張她再也不想看見的臉。
“陳白。”黎佑跟她揮揮手打招呼。
陳白拎起書包起身，正準備離開。
黎佑快步過來攔住她：“你走什麼？”
“課室裡的垃圾臭到我了。”陳白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也不怯場。
黎佑也不惱，畢竟她早就見識過了陳白的嘴巴有多毒。
“你也就只有嘴巴能叫喚了。”黎佑說，“開學這麼久也沒見你找過我的麻煩。”
黎佑跟她面對面站著，挨的很近，陳白後退一步，不想挨著她，她身子微微往後仰：“有沒有可能我根本就沒有把你們當回事。”
“柏橙去了一中。”黎佑笑，“你恨嗎？”
陳白搖搖頭，一字一句認真地道：“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就因為我從竹柏過來的時間和柏橙回國過來的時間是一樣的嗎？就因為我們兩個長得像，她的性格招人喜歡所以我就要被欺負？”
“我搞不懂你們，但是那件事對我的影響並不算大。”陳白有些釋然，“不過遲早有一天，你們都會為此付出代價。”
黎佑聽完，不屑一顧，她撕破臉皮：“陳白，你真的很裝，就是這一點，所以我們才會討厭你。”
陳白聳肩，學著彭豪君，一臉無所謂：“哦，然後呢？誰要你們喜歡。”
半片烏雲遮住窗邊露出的一角天，羅永寧的視線被吸引，窗邊的香樟被染上一點金黃，“幹什麼呢？”張展喚回她的思緒，“想偷懶啊？”
今天他們學做蛋撻，教程對羅永寧來說並不算複雜，她瘋狂搖頭，有點好奇：“你不是說你不進社團嗎？”
張展有點心虛：“你那天給我的小餅乾挺好吃的，我進來學不行啊。”
羅永寧捂著嘴，躲到彭豪君身側笑。
傲嬌就是傲嬌。
“那你就學吧。”羅永寧道：“我的天賦你偷不走。”
彭豪君打發蛋液，撞了撞羅永寧，說道：“還聊，趕緊幹活。”
“嗻。”羅永寧一甩抹布，規規矩矩行了個禮，笑得彭豪君蛋液都漏掉一點。
“今天多做幾個，陳白愛吃。”羅永寧偷偷瞟一眼學姐，確認她沒有注意到這邊後，偷偷說：“反正用的社團材料。”
彭豪君正在給蛋撻皮分蛋液，羅永寧瞥見，湊過去小聲道：“放多點。”
“你賊啊。”張展笑她，“你不至於吧。”
羅永寧撅嘴看向窗外。
“五樓有人打起來了！”門口的喊聲在一眾噹啷聲中脫穎，看熱鬧的拉架的，一大批人都在往樓上衝，社團課室一下空空的。
羅永寧眼睛一亮，也出去湊熱鬧。
張展將她扯進來，斥道：“想體驗一下被當沙包的感覺？”
“什麼，誰打起來了？”羅永寧不聽勸，還在往門口探身子。
“陳白和黎佑打起來了！”門口有個吃到瓜的，跟羅永寧他們說，“你們不去看看嗎？”
他再回頭，身後三人早就衝出去了。
“我感覺我現在是青春小說的主角。”羅永寧大跨步，上著樓梯，對身後的張展講。
“我感覺我也是了。”彭豪君樂了，衝著上樓，“感覺劉陵軒要是在，那就更熱血了。”
羅永寧想到劉陵軒的身手，笑：“他能打女生嗎？我看著不像那種人。”
彭豪君直不起腰，他扶著扶手步伐變慢，笑道：“撐下場子，足夠了。”
張展在最前排衝鋒，他回頭看向兩人：“你倆傻逼嗎？還聊啊。”
黎佑的一巴掌將她的惱羞成怒展現得淋漓盡致，陳白挨完一巴掌有點懵，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主，反應過來後馬上就還了一巴掌。
黎佑衝上來掐她的脖子，她也掙脫開來了，不過碰撞到桌子的聲音也吸引到隔壁班的人，一時之間教室外圍著一群人。
陳白懵然之際，直接被衝過來的黎佑抵住，死死地壓著脖子，她看向課室外面，感覺有點難喘氣。
羅永寧擠進課室，看見陳白因缺氧而漲得發紅的臉，腦子裡有根弦應聲而斷，她衝過去拎著黎佑的衣領，費力的將她拖開。
她將陳白護在身後，罵道：“賤人，你要殺人去殺別人！或者你自己去死，別他媽拉上陳白。”
陳白捂著胸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她有點後怕，聽著羅永寧的話又有點想笑。
她拍拍羅永寧，示意自己沒什麼事。
“你有什麼脾氣？”黎佑紅了眼，“你就是個廢物，只能被我踩在腳底！”
陳白沒什麼動作，羅永寧脾氣倒是先上來了，她懟道：“就是比你牛，怎樣啊？你這隻死老鼠，壞了我們一整個班，就你那個死成績，有你真是我們班的晦氣！”
黎佑瞪著她：“有你什麼事？你不就是個關係戶？”
“你自己是關係戶所以看誰都是。”陳白嗤笑道：“沒關係，你心眼壞沒腦子，我們讓讓你。”
“走吧，永寧。”陳白拎起掉落在地的書包，撣了撣灰，一個眼神都不多給黎佑。
“原來我們只是背景板。”彭豪君看了眼張展，“我還真以為自己是主角。”
張展笑不出來，他眼神陰沉沉地盯著黎佑。
“怎麼？”彭豪君看向站在原地憤憤的黎佑，“你打女生啊？”
“你信不信我？”張展驀地笑眯眯，轉頭看向彭豪君。
“我有一股不是很好的感覺。”彭豪君抿嘴。
“陳白。”羅永寧小心翼翼打探著陳白的情緒，“你沒事吧。”
自剛剛從課室出來，陳白就一直沉默不語，徑直往操場那邊走，黎佑跟陳白沒有說過話，羅永寧不知道為什麼會爆發這樣的矛盾，“真是瞎了眼，我昨天還給她輔導功課。”羅永寧捂著胸口嘔吐，“沒想到是這種人。”
陳白輕笑一聲：“哪種人？”
聽見陳白笑，羅永寧懸著的心這才安定一點：“跟你作對的賤人。”
“可惜死了。”羅永寧嘟囔，“還想著今天社團活動多做幾個蛋撻給你，結果就出這檔子事，什麼也吃不上了。”
氣鼓鼓地樣子讓陳白忍俊不禁，她抬手捏捏羅永寧的臉：“謝謝你。”
柔嫩的觸覺使陳白心情更愉悅了點，剛剛羅永寧衝出來一瞬間，她終於知道，那股空虛感是怎麼來的了。
“你們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陳白髮自內心道：“謝謝你們。”
羅永寧受寵若驚，“要是張展在，不得給他樂上天。”羅永寧笑，“你現在是要找方嘆嗎？”
陳白點點頭：“社團活動估計也快結束了，今天謝謝你們。”
陳白勾勾手，示意羅永寧湊近些。
羅永寧湊過去，“張展是為了你進的烘焙社。”陳白在她的耳邊說。
羅永寧目光呆滯，陳白看著她，笑道：“他的申請表那個時候放在了我這裡，他過來找我要，我說他不是不想進嗎，他說不想看見你失落的表情。”
她看向陳白：“他喜歡我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陳白看著他們那副相處模式，感覺也八九不離十，少年時的情感就是這樣，來得快，記得深，也真。
張展一邊肩膀挎著一個包，他看見羅永寧魂不守舍的樣子，問道：“剛陳白跟你說什麼了？把你魂奪走了？”
羅永寧弱弱地伸手，試圖拿回自己的書包。
“怎麼了？”張展將書包還給她，“你今天怎麼回事？剛剛黎佑也打到你了？”
羅永寧拿回自己的書包，搖搖頭：“沒，沒有。”
“那你怎麼回事。”張展低下身看著羅永寧垂下的頭追問，“不舒服？”
他眼皮一跳，直起身，有點支支吾吾：“你，來事了啊？”
“沒有。”羅永寧搖頭，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我……你……”
張展看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靈光一閃，問道：“你是想讓我載你，但是不好意思開口嗎？”
“不，不……”羅永寧心緒不寧，見有藉口，急忙應道：“啊，對，對啊。”
張展一副被我猜中了吧的得意樣子，他可惜道：“雖然我也想送你，但是吧，我有點事情，只能送你到學校門口了。”
少爺掏出手機，看向羅永寧：“你打車要多少錢？算了，我給你一百吧，不夠再說。”
羅永寧錯愕地抬頭：“你不載我，給錢我幹什麼？”
張展手指點了點，看向她：“你不是說你沒錢嗎？你收著打車，我有事載不了你。”
羅永寧嘀咕著摸了摸兜裡的手機，更加心不在焉：可你載我也不是理所當然的啊。”
“我樂意。”張展收好手機，拍拍羅永寧的肩膀，“好了，陪你都這吧，我有事要走了。”
羅永寧站在保安室門口，扭頭看向又走回學校的張展，心像一團線。
陳白去操場的半路，又拐彎去了一趟小賣鋪，涼絲絲的礦泉水貼著臉頰，趕到操場時，方嘆結束訓練估計有一會兒了，正坐在臺階上跟社團的人閒聊。
看見陳白，他的笑容斂了斂，起身跟身邊的人告辭，朝陳白走過來。
“結束了？”陳白拍了拍臉，往後看，跟那人揮了揮手，算是打過招呼，她將水遞給方嘆，“累不累啊。”
方嘆擰開蓋子，又還給陳白：“還可以接受。”
陳白接過水，喝了一口：“噢，那你體力還不錯啊。”
方嘆臭屁道：“還好還好。”
掩得了喘息，蓋不住表情，汗將他的頭髮黏成一縷縷，眼底也壓不住的疲憊。
“我以為你會進藝術社彈鋼琴。”陳白拿出一包手帕紙遞給他，“怎麼會想到進國旗護衛隊。”
方嘆抽出一張擦汗，笑道：“這不是想鍛鍊身體素質。”
“你就煉吧。”陳白，“我看你能堅持多久。”
“等等。”陳白又喝了一口水才反應過來，她盯著手裡的水，“這水我買給你的。”
“哦……”方嘆被自己整笑了，“有點條件反射了。”
無錯書吧“在國外給誰擰過，這麼熟練。”陳白揶揄，“你今天晚上想吃什麼？”
方嘆豎起三隻手指：“天地良心，我只給你一個人擰過瓶蓋，做牛做馬做爹做媽。”
“行了。”陳白晃了晃手裡的水，說道：“再買一瓶就是了，你今晚吃什麼？我媽剛剛打電話過來問，說是讓人提前準備。”
方嘆回頭看了眼教學樓，回答道：“我有點事，今晚不回家吃飯。”
陳白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教學樓已經沒人了，竹柏中學不提倡上晚自習，即使是在校住宿的學生，要自習只能去圖書館。
“知道了。”具體是什麼事，方嘆不說，陳白也不問。
兩個人彼此之間早已擁有一種無言的默契。
“你怎麼知道的？”彭豪君和張展躲在樓梯間，望著他們課室的方向，“靠不靠譜啊？”
張展拍了一掌他的肩，說道：“肯定，她們之前就這麼做？”
“她們？”彭豪君手裡舉著手機開攝像，他回頭看向張展：“你幹過啊？知道得這麼清楚。”
“呃……”張展用食指抓了抓臉頰，“也不是。”
彭豪君原本只想著逗他，結果他反常的反應讓他不免得多問：“你什麼人啊？又賤又壞又好的？”
張展對著他的頭就是一掌：“別問了，好好拍。”
“你都不能保證她來不來。”彭豪君說，“我真是腦抽筋了陪你玩。”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張展盯著那邊的動靜，“保安那邊你搞定了沒啊？”
彭豪俊頭也不回的貶低他：“誰都是你啊，辦事不靠譜。”
“快快。”張展倒吸一口氣，激動道：“有人來了，拍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