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外面吃飯的時候，一家人絲毫不覺得多了一個方嘆有什麼不對勁的，彷彿方嘆本來就應該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媽，你們這次回來要待多久？”陳白咬著筷子，好奇地道。
江澗白慢條斯理地舀了一碗湯：“爸爸媽媽打算在國內發展，這段時間還要再飛幾次國外，等業務交接完成，就穩定了。”
“謝謝媽媽。”陳白雙手遞碗。
方嘆略顯拘謹，他的碗裡也堆著滿滿的菜，都是江澗白的愛，他一點一點解決著，聽著陳白和父母寒暄。
他和陳白父母的關係並不算差，從江澗白官司勝訴開始，他就跟他們生活，可以說陳白不在父母身邊的那段時間，是他霸佔了陳白的父母。
想到如此，他咀嚼的動作頓住，味如嚼蠟。
“吃蟹。”江澗白戴上一次性手套，又給陳白拆了一隻螃蟹，她看向方嘆，“嘆嘆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
方嘆抬起頭，對她笑：“沒有，好吃的。”
“多吃點。”陳理給他倒滿橙汁。
“好，謝謝叔叔。”方嘆笑。
“給她寵壞了。”陳理打斷江澗白拆蟹的動作，“讓她自己動手。”
陳白端著碗，心裡的不滿完全不敢發洩。
陳理扔了只剝了殼的蝦進她碗：“吃吧。”
“嗚。”陳白驚呼，“謝謝爸爸。”
方嘆看著其樂融融的一家，心裡有的東西在慢慢被孵化。
“好脹。”陳白摸摸自己的肚子，跟同樣坐在後座的方嘆道。
江澗白和陳理去結賬，方嘆看著窗外的身影，說道：“要去買點消食片嗎？”
陳白搖搖頭，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閤眼小憩。
“小白……”方嘆欲言又止，“算了。”
陳白睜開一隻眼睛瞥他。
“你作業寫完了嗎？”方嘆笑了笑。
陳白看了眼窗外，在確認她爸媽沒那麼快回來後，說道：“沒，正好你幫我一起寫了。”
“遵命遵命。”方嘆順從道。
陳白又換了個姿勢，將雙腿搭在方嘆的腿上，她問道：“你怎麼這麼聽我話。”
方嘆一愣，搖搖頭：“不知道。”
看見父母過來的身影，陳白好笑地坐直身子：“你真奇怪。”
方嘆笑笑，沒有說話。
羅永寧右手捏著方嘆手機，撅嘴看著前面兩個身影。
張展旁邊是一個高二年級的學姐，一高一矮的身影在晚霞的映照下看上去倒也有幾分感覺。
只是……
剛剛張展接完電話，順手就把手機塞進她的手裡，跟學姐甜甜蜜蜜去了，少爺就是少爺，羅永寧看著手上這臺市面上最新的水果手機，心想 也不怕她帶著跑了。
“黎佑。”她跑回課室，沒看見有其他人，轉而把手機給跟張展還算熟悉的黎佑，“你還給張展吧，我要去社團了。”
“為什麼呀，你直接給他不就好了。”黎佑在為老師留的卷子苦惱，看見羅永寧之後反應過來，“你先教教我這卷子唄。”
“行啊，你哪題不會。”羅永寧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了下去，想順便看等下方嘆回不回課室。
黎佑跟陳白一樣，屬於重量級偏科選手，羅永寧這麼一問扯出一堆黎佑的知識盲區，想到陳白，羅永寧連帶著對黎佑都多了些憐愛和耐心，等幾道題講完，時鐘已經轉完半個圈了。
羅永寧見張展還沒有要回來的意思，她起身伸了個懶腰：“好了，我得去社團了。”
她拎起自己的書包，跟黎佑說：“別忘了把手機給張展啊，他書包還在，應該回課室。”
“好。”黎佑應下。
羅永寧抬手看時間，手錶的分針比她預計的時間多轉半圈，她急促的腳步停下，遲到一分鐘，她可能還會趕著去，遲到十分鐘，那就沒必要急了。
等羅永寧趕到社團的時候，都快散場了。“報告。”她站在門口，看向講臺的學姐，“抱歉學姐，臨時出了一點事，這節社團活動我沒趕得上。”
“沒事。”學姐點點頭，讓她進來，“我們今天學做小蛋糕，你要是有興趣可以讓你朋友教教你，以你來說不會很困難。”
“好，謝謝學姐，真的不好意思呀。”帶領社團的學姐是高二的，社團老師的得力助手，人很溫柔，說話輕聲細語又有耐心，深得社團眾人的喜歡，羅永寧也不例外。
她意外的是，站在她位置的某個人。
“張展？”羅永寧破音，她看向跟她同組的彭豪君，問道：“怎麼個事？”
彭豪君也很茫然：“我不知道啊，他跟著學姐一起進來的，說是新來的。”
羅永寧上下反覆打量著張展，像是在審視某個犯人。
粉嫩的圍裙和帽子跟張展實在不搭，羅永寧試了好幾次都沒忍住笑。
“笑什麼笑。”少爺的心情有點糟糕，“拿走。”
一個鵝黃色花紋的盒子被塞進懷裡，羅永寧低頭：“給我的？”
“不然呢？”少爺說話很衝，“我給小狗的，你別吃。”
羅永寧看向彭豪君，彭豪君用口型對她道：“生——氣——了——”
“生什麼氣？”羅永寧眉毛擰起，用嘴型問道。
張展將這一幕收進眼底，他解下圍裙，扔在桌面，從後門走出去：“誰生氣了，你們有病，我走了！”
羅永寧拎著小蛋糕，看見他背影明晃晃的寫著“來哄我”幾個大字。
她站在彭豪君身側看著張展怒氣衝衝的背影，問道：“他生什麼氣？”
“沒見到某個人唄。”彭豪君看著呆呆的羅永寧，“他給學姐帶來的時候，臭屁那樣。”
他吐槽道：“眼睛一直往我們下面瞟，沒有找到就黑著個臉，看著脾氣臭臭的。”
羅永寧被他的形容逗笑了。
“沒見到誰啊？”羅永寧還在問，“我讓那人去哄哄。”
彭豪君搖搖頭，拍拍她的肩：“那你快去吧，少爺要悶壞了。”
“啊？”羅永寧食指指著自己，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我啊？”
彭豪君點點頭：“今天只有你一個人曠了社團活動。”
“騙人的吧！”羅永寧哀嚎，衝出社團課室，奔向還沒走遠的學姐，“平時曠那麼多人啊，學姐，我的分！”
張展拉著臉走進課室，做蛋糕時沾上的麵粉被他潦草擦了擦，糊了一點在臉頰。
他拎起自己的書包就打算走，“張展。”黎佑喊住他，將手機拿在手上，“你的手機。”
張展這才摸了摸兜，記起來自己的手機給了羅永寧。
“哦，還給我。”張展走過去，伸手搶過。
黎佑看見他臉頰的麵粉，眼神一深，將手機收好，看著他：“我們聊聊。”
少爺更生氣了。
“送你了。”他背起書包，轉身就走。
黎佑拉住他，大聲道：“我們非要鬧成這樣嗎？”
“鬧成哪樣？”張展趁機搶回自己手機，反問道：“跟你很熟？”
“你的手機密碼沒改。”黎佑也顧不上自己的臉面了：“我看了你的手機。”
張展心底一驚，罵道：“你要臉嗎？”
“我從來都沒有過。”黎佑笑著點了點臉頰，“看麵粉，你這次是認真的？”
“關你什麼事？”張展本來就一團糟的心情又被炸了，他抹了一把臉，“你們別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新整理我的底線。”
無錯書吧看著溫溫柔柔的學姐私底下究極鐵面無私，在羅永寧的糖衣炮彈加賣慘，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三重奏下，才終於是沒扣羅永寧的分，就在她鬆一口氣，想回來穩住她的三頓飯的時候，貌似聽到了什麼更不得了的事情。
“你要是不想讓她知道，最好別讓我再生氣了。”黎佑撐著桌子，笑眯眯的。
張展捏緊手機，手上青筋凸起。
“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張展笑，忍住怒氣，“如果你敢，我說不定會對你另眼相看。”
兩個人就這樣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裡對峙，羅永寧的五官擰成一團，感覺命不久矣。
少爺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要是被他知道手機是她給的，她會死的比黎佑還慘吧。
她嚥了咽口水，“你們聊什麼呢？”羅永寧裝作沒事，走進課室。
張展瞥了一眼她：“在聊為什麼我給你的手機會突然出現在她手上。”
張展故技重施，鉗住羅永寧的脖子，將她拖出課室，力氣之大，羅永寧感覺他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我錯了，我錯了！”羅永寧知進退，求饒，“別殺我爸爸！”
遠離課室的樹蔭下，羅永寧喘著氣，靠著石椅，眼眶有點溼潤，“你是真想做掉我啊。”小蛋糕放在她的身側，“明明上一秒還給我小蛋糕。”
“你還有臉說？”張展氣笑了，“你今天真是一下一下重新整理我底線啊，我的手機你給她幹什麼？”
羅永寧自知理虧，聲音弱弱的：“我這不是看她跟你熟嗎……”
“哪隻眼睛看見的？”張展說，“以後別自作主張。”
“哦。”羅永寧乖乖認錯，“對不起。”
認完錯，她又有點生氣，她摸摸脖子，張展剛剛估計真是氣在頭上，搞得她都痛痛的。
“那你以後還是別跟我玩了。”她語氣生硬，“我整天干讓你感覺不舒服的事情，我自己還發現不了，你還是別靠近我了。”
張展懷疑自己幻聽了。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張展語氣放軟，“剛才有沒有真弄疼你？”
張展懊惱，他一生氣情緒就不受控制，力氣都變大了。
“痛。”羅永寧淚崩，“我痛死了。”
羅永寧淚眼婆娑的抬起頭，給張展嚇得不知所措：“你給我看看，有沒有出血？真的很痛啊？”
羅永寧又摸了摸脖子，火辣辣的痛覺正在漸漸削去，臉上掛著的淚有點丟人，她抹了抹眼睛：“我沒事。”
“說真的，我們還是別做朋友了。”她沒有一點要低頭的意思：“我又讓你載我，又逼著你進社團，又逼著你給我抄筆記，還把你的手機給了你不喜歡的人，我做了很多對你不好的事情。”
她自顧自道：“誰靠近我我都這樣，做很多隨心所欲的事情，你還是不要跟我玩了，不然會受很多委屈。”
張展對著她的肩膀就是一掌。
“你是傻逼嗎？”張展目瞪口呆，要說的話全都忘了。
羅永寧咬著嘴唇：“我，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但是，但是我們，不適合當朋友。”
“你傻子啊。”張展莫名其妙就被她逗樂了，“我又沒說什麼。”
他從書包裡拿出外套，扔給羅永寧：“沒紙，你自己擦。”
羅永寧看了眼外套，嫌棄道：“噁心。”
“不識好歹。”張展搶過來，“你就頂著花貓臉見你姐姐吧。”
“哦。”羅永寧低頭，開始玩弄自己的手指，“那你還想跟我當朋友嗎？”
“不想。”
“那你別跟我玩了。”羅永寧說著就要起來，卻被張展按回去。
“你是真傻逼。”張展罵，“你自己不會看啊。”
“手機是我自己給你的，社團申請表是我自己遞的，載你也是我願意的，上課替你聽課抄筆記也是。”張展說，“都是我自己樂意的，知道嗎？”
羅永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是m嗎？”
“滾，我們還是絕交吧。”
羅永寧破涕為笑，她握住張展的手腕：“對不起，我開玩笑的，你人真好。”
她捧起小蛋糕，放在臉的旁邊，看著張展傻笑：“謝謝你的小蛋糕。”
看著她這幅樣子，張展也跟著笑：“傻子。”
張展拎過她的書包，看向校門口：“走吧，該回家了。”
操場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大部分人在社團活動解散後的第一時間就衝出校園了，“謝謝你。”羅永寧開心地拎著蛋糕，在張展身邊蹦來蹦去，“這個蛋糕陳白他們也有份嗎？”
張展不自然地摸摸鼻子：“當然啊。”
“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話這麼說著，羅永寧的眼睛卻在盯著蛋糕，“要是中毒了怎麼辦？”
張展伸手，作勢要搶：“那還給我。”
“哎哎哎。”羅永寧躲開，“送了哪有還的道理，小氣。”
張展受不了她，別開頭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