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十月的竹柏市，大多數樹木都已經泛黃，可秋午後的溫度絲毫不低，猶如盛夏當至，沒有空調的課室裡只有風扇在吱吱轉著，“好熱。”羅永寧靠著座椅，仰望著天花板只轉悠，不吹風的，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風扇，哀怨，“這麼大的學校連個空調都沒有，我們學費交哪去了。”

陳白順著她的視線瞥過去，看見頂上只有身子在轉，扇葉動也不動的風扇，嘴角抽搐。

“方嘆，你有想進的社團嗎？”班長邱覓在自己座位站起身，舉著社團申請表，隔著幾條過道和座位問方嘆。

方嘆桌面展開著兩本筆記，他頭也不抬，繼續抄著筆記：“社團不是已經開展活動了嗎？”

後面的羅永寧解釋：“不衝突，學校開學前一個星期都可以申請加入社團，一個星期後才不可以。”

“這樣。”方嘆了然，他抬起腦袋，舉起手跟邱覓打招呼，“那麻煩給我一張申請表吧，我想看看有什麼社團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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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覓將申請表壓在自己桌面，起身：“那我壓我桌面了，你填完之後放回來就可以。”

方嘆低頭，繼續抄筆記：“好的。”

“你記得拿！”邱覓笑了笑，跟朋友聊著天走出課室。

羅永寧趴在桌子上，玩著自己的頭髮，她的臉熱得發紅：“聽說我們社團要來人呢，也不知道是誰。”

陳白從桌桶拿出兩根橡皮筋，將自己的短髮紮成兩根啾啾，接著羅永寧的話：“是啊，誰呢。”

羅永寧看著陳白的動作，撐著桌子，朝她探過身子：“陳白，這節體育課自由活動，你也扎啾啾啊？”

陳白沒有回答，反而看向窗外。

劉陵軒抱著籃球，大汗淋漓地繞過前門，從後門衝進來：“羅永寧！快來看我們打球！”

羅永寧回頭，茫然道：“幹嘛指名道姓要我？我沒興趣啊。”

彭豪君從窗戶這邊探出頭，羅永寧被嚇了一跳：“你們要幹什麼啊？”

“七哥不是說上次不是說這節體育課自由活動嗎？”彭豪君回覆，“剛好隔壁班也是，我們就約了打球賽，你們不來看嗎？”

陳白從方嘆的側邊拿出一副球拍：“我和方嘆打羽毛球。”

方嘆將筆記本合上扔進桌桶。

羅永寧舉手：“我也想！”

劉陵軒一把扯過羅永寧，拖著她往門外走：“得了，就你上節課那技術就別丟人了，來給我們跑腿。”

彭豪君撤出窗外，跟著劉陵軒走了。

“哎呀，你放開我，劉陵軒！”羅永寧掙扎著，“你的目的已經暴露了，給我滾！”

劉陵軒扭頭對她說：“一瓶水五塊。”

羅永寧安靜了，任由彭豪君和劉陵軒一人架著一隻手將她抬下球場。

“啊啊啊啊啊啊徐新繹你是最帥的——”羅永寧見識到了一點點來自獅吼功的震撼，許是邱覓喊得太過於大聲，本來也在吶喊著的女生被震懾得都閉上了嘴巴。

羅永寧都不知道邱覓是怎麼瞬移到球場的，她轉頭問彭豪君：“哪個是徐新繹啊？他很厲害嗎？”

她看向場上那群穿著球服，意氣風發的少年，張展穿著10號的白球服穿梭在其間。

彭豪君指著12號白球服：“那個12就是他，我也不知道厲不厲害，不過挺好看的。”

“怪不得班長喊這麼大聲。”羅永寧順著彭豪君的話往球場望去，10號剛好投中一個三分，少年的白球服被中午的陽光照得刺眼，她眯起眼睛盯了一會兒：“張展這麼厲害啊，你怎麼不上去打？”

彭豪君靠著座椅，說道：“我不會啊，看著他們打就好了。”

“哦。”羅永寧應聲，遮蔽掉外界的喝彩和吶喊，專心看比賽了。

午後自由的閒暇時光就該看點帥哥打球，兩邊的比分拉得很大，他們班遙遙領先，場上的喝彩聲幾乎都是自己班上的人，8號的劉陵軒截球投籃，正中籃筐，她們班的喝彩聲更大了點，隔壁班的坐席倒是沒什麼聲音。

羅永寧看向隔壁。

“裝什麼逼。”有名女生抱著雙手，臉色黑得能滴墨，她的嘴唇開合，咒罵聲被喝彩聲蓋住，羅永寧擰眉，剛想過去找她理論。

彭豪君起身拍拍她的肩：“走了。”

羅永寧抬頭看向他，指著球場：“還沒打完呢。”

彭豪君拿出兩張百元大鈔：“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目的。”

羅永寧站起身，奪過他手裡的錢，手心向下壓了壓，卻怎麼也壓不下嘴角：“低調，低調，我們走吧。”

她繞過還在看球的人，從側邊樓梯溜出球場，彭豪君跟在她身後，一邊走還一邊道歉：“對不起，麻煩讓讓。”

羅永寧站在球場邊上，撐著欄杆看著底下慢騰騰的彭豪君：“你快點啊。”

這時球場上不知道誰又進了一個球，這邊的女生髮出喝彩，羅永寧的視線看向球場，跟底下的張展對上。

羅永寧注意到，舉起手揮了揮。

“怎麼了？”彭豪君看下去，不解道。

羅永寧指著場上，解釋：“剛剛張展看過來了，我打個招呼。”

彭豪君嘲笑：“他能看見你嗎？”

羅永寧一蹦一跳地走向校園角落的小賣鋪，嗤道：“我才不管。”

“老闆，要兩箱水！”羅永寧跳進便利店，舉著兩張紅鈔，“再拿兩條毛巾吧。”

“你買這麼多水是要洗澡嗎？”彭豪君跟在羅永寧身後，吐槽道。

小賣部的叔叔起身給羅永寧搬水，笑道：“兩箱水洗澡哪裡夠的。”

“老闆你別管他，幫忙拿個小一點的推車吧。”羅永寧捏著下巴思索：“算了，拿四箱！”

“沒問題沒問題，要拖回去是吧。”小賣部的叔叔鑽進裡屋，推出一輛推行李的車，“我們這裡只有這種了，將就著吧，記得還給我。”

羅永寧樂呵呵地鞠躬：“謝謝老闆！”

彭豪君不解：“他們要買的的不是洗澡用的水吧？”

“你別管，幹活！”羅永寧說著，跟彭豪君合力搬上去，羅永寧將水往前推了一點，自己也上了推車。

彭豪君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愣住了，羅永寧瘋狂眨著眼，微笑高高掛在臉上。

所幸現在是上課的時間，路上沒有什麼人，彭豪君拉著小推車，推車坐著羅永寧和四箱水，哦，還有兩條毛巾，彭豪君不敢想要是現在是下課時間，回頭率會有多高。

“你走的好慢。”羅永寧展開雙腿劃拉著地面，抱怨道。

“坐好點。”彭豪君不滿地看了一眼羅永寧。

羅永寧乖乖收回雙腿，手握住推車的柄：“衝——前面的是不是劉陵軒和張展？”

彭豪君點頭：“都要撞上了您才看見，千里眼啊。”

羅永寧瞪向他：“喂喂喂。”

“你倆什麼情況？”劉陵軒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 看著彭豪君拉著羅永寧，嘲笑：“買水洗澡啊？”

張展搶過羅永寧手上的毛巾，手壓著她的腦袋：“指使我們豪哥做事，你良心不會痛嗎？”

“哎呀。”羅永寧拍開他的手，“我沒有良心，當然不痛啦。”

彭豪君鬆開拉著推車的手。

“哎哎哎，豪哥，豪哥！”這邊的地面不平，有點斜斜的，彭豪君鬆手後推車在一點點後移，羅永寧急了。

張展眼疾手快地接過，扶住，羅永寧在推車上站穩，雙手握拳：“感謝我展哥！”

彭豪君嘲笑。

羅永寧指著劉陵軒的毛巾，指責：“倒是你，劉陵軒，我跟豪哥辛辛苦苦去給你買毛巾，結果你，你你你……”

她放下手，裝模作樣的痛心疾首道：“不孝，不孝啊！”

劉陵軒拎著毛巾朝她甩過去：“少來！”

“哼。”羅永寧的手指圈著自己的雙馬尾，又坐下，“來的正好，推本公主去球場！”

劉陵軒踢了踢推車，嘲笑：“公主還要拿著我們的錢去做慈善啊。”

羅永寧害怕地扶穩，呵斥：“劉陵軒！”

她從兜裡掏出兩張紅鈔下了車，將錢塞進劉陵軒手裡：“還給你們，走開走開！”

劉陵軒愣住，看著手裡的錢：“敢情你不缺錢啊。”

張展看向彭豪君，彭豪君低下頭，就差把不關我事刻臉上。

羅永寧自己推著車，頂著熾陽走向還未散場的球場：“我缺死了。”

張展和劉陵軒面面相覷，彭豪君提醒：“咱們這是私立學校，學費一年三萬。”

“我以為她是靠雯姐關係進來的。”劉陵軒愣了，“誰知道是砸錢啊。”

張展盯著羅永寧，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腳步輕快，兩邊的馬尾也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像是在跳舞。

“愣著幹嘛？”張展笑道：“上去幫公主啊。”

事實上誰也不用派，羅永寧招呼著他們三人將水搬到了角落，問老師借了一個大聲公，強迫張展和劉陵軒錄音。

“我才不要。”劉陵軒抗拒大聲公，推脫。

羅永寧兩隻手指勾著大聲公，看向張展。

張展嘴角抽搐，拿過那個喇叭。

“錄音！”機械女聲伴著呲呲作響的電流聲刺激著每個人的耳膜。

“大家打球看球辛苦了，張展跟劉陵軒請大家喝水，人人有份，到這邊自己領——”

羅永寧滿意的按下按鍵，大聲公滋滋地響了幾聲，她抬手拍了拍：“放音！大家打球看球辛苦了，張展跟劉陵軒請大家喝水，人人有份，到這邊自己領——”

張展的聲音在場上迴圈播放，張展也不害臊，興致勃勃地蹲在大聲公旁邊玩。

等到人幾乎都散場，四個人站在樹蔭下，圍著推車，無聊得直犯困。

“張展！”他的肩膀被人用力一蓋，張展呲牙咧嘴地回過頭，羅永寧站在他身後，指了指推車，“你跟劉陵軒還車去。”

張展不樂意：“憑什麼？”

劉陵軒將毛巾往肩上一甩：“讓張展自己去。”

“咳咳。”羅永寧握拳遮在嘴邊輕咳。

彭豪君心領神會，手心向上朝外，伸在羅永寧面前，配合她：“因為我們尊貴的公主已經不想走動了。”

“有病。”張展罵。

羅永寧拉下臉，生氣道：“怎麼還罵人，不跟你玩。”

她拉過推車，自己慢慢拖著走向小賣鋪，“這麼可憐呢。”劉陵軒追上去喊，“我去還不行嗎。”

羅永寧停住腳步，與劉陵軒兩兩相望，緩緩站上推車。

劉陵軒：？

羅永寧轉身對張展道：“你們這幫沒良心的，沒我劉哥一半好！”

彭豪君默默後退一步：“不關我事，罵的是你。”

張展：？

“你倆發什麼神經？”張展真誠發問。

“你去問問隔壁班。”彭豪君摟過張展，指向仍在球場有說有笑的那群人，“那群，看見沒，長得還算是好看，白白的那小群女生，剛剛有沒有罵你，他們班男生有沒有想打你。”

張展反應過來：“就因為我剛剛跟劉陵軒在場上把她們班男生打爆了？”

彭豪君點點頭又搖搖頭。

或許是認為太過於荒謬，彭豪君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爆笑。

張展無語了，他用毛巾擦了擦臉，走向小賣鋪。

“你幹什麼去？”彭豪君跟上他。

“哄我們的公主啊。”

方嘆擰開礦泉水的瓶蓋遞給陳白，陳白喘著氣，哐哐猛灌幾大口，“有熟人。”方嘆接過她喝完的水，看著遠處緩緩靠近的推車——以及兩個熟人。

羅永寧手握緊推車的兩邊把手，蹲在推車上，由劉陵軒拉著走向這邊，羅永寧明顯也見到他們了，高舉著手揮著靠近。

“你們打完啦。”劉陵軒將車停在門口，羅永寧跳下來，“打羽毛球好不好玩的？”

“打完了。”陳白跟方嘆分開後就再也沒有打過羽毛球，剛剛是她先體力不支，提出結束的，她看了眼推車，回答道：“沒你們的推車好玩。”

羅永寧吐了吐舌。

劉陵軒點破羅永寧那點心思，笑道：“就你昨天下午連拍都不會握那樣，你還想打？”

“嘖。”羅永寧瞪向他。

劉陵軒盯著羅永寧的動作，挑眉：“這鞋兩千。”

羅永寧的腳堪堪停在半空，她放下，罵道：“跟張展玩多了你嘴也賤賤的。”

她一抬眼，就見方嘆發笑，陳白的臉上也有點點笑意。

“幹什麼？”羅永寧四處望了望，“張展總不能瞬移在我旁邊。”

“是啊。”羅永寧的身體僵住，張展的聲音輕飄飄地在身後響，“我只能瞬移到你身後。”

張展心裡剛升起的那一絲愧疚蕩然無存，他屈著手臂，鉗住羅永寧的脖頸，將她往小賣鋪裡拖。

“嗷嗷嗷。”羅永寧發出慘叫，像只被虐待的小狗，雙手搭在張展屈著的手臂上，雙腿亂蹬，“殺人了，殺人了！”

張展頭也不回，淡淡道：“別裝了，我都沒用力。”

彭豪俊看著在地面上行動自如的，羅永寧的雙腳，認定了這一事實。

劉陵軒看向他，他聳肩：“可能這是他獨特的哄人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