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水水疼得抽氣,蒙西被她推倒在地上。
小小的舌尖捲過唇瓣上的鮮血,他意猶未盡地說:“姐姐,你的血真香。”
濃霧從水水懷裡撲向他,蒙西把身一滾,靈活地躲開了,然後笑著一把捏住它的脖子,將撲騰著四肢的濃霧拎到水水面前。
“放開它。”水水捂住手腕,惱怒地瞪著盤腿坐在地上的蒙西。
“不要。”他邪惡地擺了擺腦袋,“它咬我。”
被鎖住脖子的濃霧只能微弱地嗚咽,空氣稀薄,它的尾巴使勁地搖擺,打在蒙西的手臂上。
被掃得有些惱了,蒙西一把拽起它的尾巴。
“住手。”顧不上手腕的疼痛,水水見他打算折斷濃霧的尾巴,她急得衝上前。
在慌亂中把自己的手腕遞給他,”我給你咬,你放了濃霧。”
瑩白的手腕上留著牙印,鮮血從牙印裡滿滿冒出,蒙西舔了舔自己的小尖牙。
雖然沒有同意她的提議,但握著濃霧的手勁松了些,他把目光落回憎恨它的濃霧身上,“原來你叫濃霧,名字還挺適合你。”
“放開它吧,我保證它不會再咬你。”水水見他語氣有些鬆動了,她趕忙說,“蒙西,聽姐姐的好嗎?”
“我不會傷害你。”
蒙西圓滾滾的眼珠子精明一轉,盯著水水的眼睛瞧,見她沒有欺騙自己的意思,他笑嘻嘻地說:”好啊。”
“姐姐。”咬著唇瓣,無辜的嗓音再次響起,但與他聲音不同,他的接下來的舉動卻惡劣極了。
他看都不看直接把手中的濃霧甩到了一旁的草團裡,然後撲進了水水溫暖的懷抱裡。
沒有準備的水水被這股衝勁撞倒在地,手掌擦過地上的泥沙,劃出了細微的血痕。
她生氣地抬頭,想把懷裡的壞孩子推開,卻對上了他烏黑明亮的眼眸,此時滿眼的清澈。
狡詐而擅長偽裝的壞孩子。
剛才就被他這副模樣騙過的水水,這次可不會再上當了,她冷著臉,伸出手推向他的肩膀。
但蒙西像八爪魚一樣纏在她的身上,髒兮兮的衣服用力抓住她的衣服,她怎麼也推不開懷裡的小傢伙。
在沉默中拉扯了許久,她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了。
氣喘吁吁地望著蒙西,疲憊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蒙西的小鼻子嗅向了她纖細的頸部,閉眼陶醉的模樣,就像在品聞珍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水水心中的警鈴大作:“你不會要咬我脖子吧?”
“姐姐,你允許嗎?”蒙西睜開眼,笑嘻嘻地問。
水水板著臉,“我會死的。”
按照他剛才的狠勁,那兩顆小尖牙能活生生給她咬死。
“我當然知道呀。”蒙西拿起她的手,望著她的傷口,遺憾地說:“所以我只能咬你的手腕呀。”
水水一聽,知道了他並不想傷害自己的性命,舒了一口氣。
“那你能不能從我身上下來。”
“不能。”
從草團上顫巍巍爬起來的濃霧,支著身子蓄勢待發地鎖定蒙西的後背。
察覺到危險的蒙西惡狠狠地扭頭,“再過來我擰斷你的脖子。”
”濃霧,別咬他。”水水抿唇說。
濃霧不甘心地收回了前爪,黑乎乎的眼睛隨著蒙西的動作而移動。
“真煩。”蒙西嘟囔說,雖然是孩子,但他從小就不喜歡養這些玩意,他覺得它們笨到沒邊。
比如身後的濃霧,就知道不要命地齜牙咧嘴。
從牢籠裡逃出來的蒙西躲躲藏藏了十幾天,哪裡有機會洗澡?所以他現在味道重極了,和燻久的失敗臘肉一樣,白嫩嫩的面板被掩蓋在邋遢下。
臭得水水直皺眉。
蒙西感受到了她的嫌棄,鼓著腮幫子,一頭扎進了她的脖頸間,用髒兮兮的腦袋使勁蹭她。
像一隻髒汙又粘人的小惡犬。
知道把她瑩白的脖頸搞髒後,他才把腦袋離開,得意洋洋地斜著小眼神,“叫你嫌棄我。”
“現在你和我一樣髒兮兮了,看你怎麼嫌棄我。”
兇狠的小惡犬這會兒露出了小綿羊的尾巴,幼稚得有些可愛。
除了生氣他傷害濃霧,對於他咬傷自己的行為,水水選擇原諒了他,即使心裡還有些惡氣。
“喂。”她笑意盈盈地說:“蒙西,你家在哪裡?”
“把你的手拿開。”蒙西生氣地扯開腦袋上的手掌。
水水垂眸望著懷裡的小惡犬,大膽地轉手捏了捏他帶著嬰兒肥的臉蛋,“嗯?”
“蒙西,咬了我,脾氣還這麼爛?”
“嘻嘻。”被捏住臉蛋的蒙西含糊不清地壞笑,仰頭望著善意的水水,他可惡地說:“不是沒咬死你嗎?”
水水更加用力地捏住了他的臉蛋。
她就笑著,也不說話。
最終還是蒙西敗下了陣來了,水水是他這幾天遇到的最和善而無害的虎鯨。
他咬她的手腕也只是因為太餓了,為了不被蒲恩抓回去,他夾著尾巴東躲西藏,吃了上頓沒下頓。
餓瘋了就葷素不忌了,連虎鯨的血都想吸了。
不過,虎鯨的血比他想象中的甜美多了。
“我家不在這。”蒙西從她的懷中離開了,坐在她的面前,表情嚴肅地像個小大人。
“那在哪?”
濃霧走進了水水的懷裡,疲憊地蜷縮著身體,它也意識到了自己不是蒙西的對手,見他並不沒有傷害水水,就懶得搭理了。
而蒙西聽到她的詢問,奇怪地打量著她。
“我身上有東西?”水水索性也盤腿坐在地上,疑惑地問。
四周昏沉沉的,朦朧籠罩著這偏僻歸家之路,不一會兒,響起了噼裡啪啦的豆子聲。
天空下雨了,雨聲透過海面傳到了神秘的海底城池。
“下雨了。”蒙西也聽到了雨聲,他恍惚地說。
他想到了鯊城的哥哥,哥哥此時應該也擔憂他極了。
哥哥在等著他回家。
“蒙西?”水水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遙遠的海面。
“我想要回家。”蒙西低頭,直勾勾地看著水水。
光靠他說一個孩子他根本離開不了鯨城,他得需要幫助。
而水水,就是他的目標。
至於他為什麼覺得水水會幫助他,因為他看出來了,面前的少女一隻心軟的虎鯨。
“姐姐。”打定主意的蒙西軟著聲音說:”你可以幫我嗎?”
他把自己的小手伸到水水面前,故意睜大眼睛讓裡面分泌出些淚花。
“我不該咬你,你要是生氣的話,你咬回蒙西吧?”
“……”閃爍著淚花的無辜小黑眸,要不是他見過他本來的面目,她都要被這隻小惡犬耍得團團轉了。
母性大發,揚手一揮,豪情壯志地說:“好,姐姐幫你!”
“我憑什麼要幫你呀?”水水壞心眼地反問,她可沒有忘記這小傢伙剛才的惡劣姿態。
她學起來他的惡劣。
她拖著腮,懶洋洋地笑著,沒有錯過他臉上面具一瞬間裂出的裂痕。
“因為。”蒙西磨著小牙齒,壓著肚皮裡的火氣,努力保持無辜的模樣。
“因為什麼呀?”水水步步緊逼,不給他仔細思索藉口的機會。
“你是好虎鯨。”蒙西憋了半天,總算憋出了一個理由。
“咦?”水水賤兮兮地張望昏暗的四周,然後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矯揉造作地說:“你是在說我嗎?”
“不然呢。”見她裝死,蒙西忍了又忍,眼看著就要破功了。
但硬生生逼著自己忍了下去。
理智瘋狂拽住即將暴走的嘴,嚷嚷著說:“想想哥哥,想想鯊城,難道你不想回家了?”
“姐姐,我想回家。”他可憐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我好餓。”
“漂亮的姐姐,好心的姐姐。”
“行吧。”逗夠小惡犬,出了口惡氣的水水剛準備起身,懷裡的濃霧又撲了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蒙西的小臉狠狠來了一爪子。
蒙西無害的面具一下子就崩塌碎裂了,他從地上站了起來。
惡狠狠地看向濃霧以及站在它身後一臉錯愕的水水,咬著牙,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蒙西。”水水慌亂地叫出他的名字,但他的小身影消失在了昏暗裡。
腳邊的濃霧慢悠悠舔舐著爪子,水水低頭看向它,想到蒙西對它的行為,她無法責怪濃霧的報復。
她只是有些自責,答應了蒙西不會讓濃霧傷害它,她卻失信了。
“水水,你傻站在這做什麼?”恰巧這時,身後傳來了洛娜的聲音。
“沒做什麼。”水水轉身,很快藏起自己的情緒,平靜地笑著說:“你怎麼來啦?”
“我過來看望泊典奶奶。”洛娜揚了揚手裡的花朵,“我特意去島嶼摘的呢。”
“你有心了。”
“走吧。”洛娜沒有察覺到濃霧的不對勁,大步往前走。
水水抱起濃霧跟上了她的步伐,走了幾步,又轉頭望向蒙西消失的方向。
不知為何,她的腦海裡響起了他那句“姐姐,我想回家”。
她的心臟也收到了觸動,閃出了一道聲音———她也想回家。
在她們的背影消失不久後,角落裡又冒出了那道幼小的身影。
蒙西冷著眼擦了擦臉蛋上的爪痕,然後沿著她們消失的方向跟了過去。
他遲早要拔掉那隻濃霧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