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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姐姐,你好香啊。”

蒲恩雙膝跪地,染紅的刀從他的手裡落到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除了一片血紅,他的視野裡再無其他。

狄雅帶著阿德里離開了。

跪在門外的塔沙得到了自由,她癱倒在地,臉色蒼白。在他們的身影消失後,連滾帶爬地衝進房門。

“蒲恩。”

少年的脊背重重彎著,伏在血床上。

聽到塔沙驚恐的聲音,他僵硬而遲緩地扭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說:“塔沙,我殺了父親。”

“我親手殺了我的父親。”

澄澈的藍眸被滿床血色侵蝕,倒映出塔沙搖搖晃晃的身影。

“啊!”尖銳的女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響起,她望著滿身鮮血的蒲恩以及床上那團血肉模糊的屍體,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狄雅夫人奪權了。

塔沙知道床邊那失魂落魄的少年根本保護不了她,她發瘋衝了出去。

她要去告訴大祭司,她要去告訴普斯亞首領,她要去告訴所有人——狄雅夫人殺了她的丈夫。

但她剛邁出那扇石門,她的喉嚨就被割出了大口子,鮮血濺在石門上,斑斑點點。

“砰。”塔沙捂著脖子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張大了嘴,沒一會兒就沒了聲息。

聽到聲響的蒲恩跑到門外時,阿德里正擦拭著手裡的刀,而他的腳邊躺著死去的塔沙。

“為什麼要殺了她!”蒲恩猩紅著眼衝了上去,但拳頭還沒有碰到阿德里,他就被重重撂倒在地。

阿德里踩在他的脖子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宛若看一個死物。

“你還真想讓所有人知道是你殺了斯森?”

蒲恩動彈不得,阿德里高大的黑影籠罩著他,從他的角度,他只能看見他那粗壯有力的手臂 。

“蒲恩,你是她的兒子。”阿德里靜靜看著滿腔怨恨的蒲恩,鬆開了手裡的刀。

刀刃垂直落下,直直插入蒲恩的右手掌,”你該尊稱她為母親。”

蒲恩痛苦地顫慄著,他閉上了眼睛 。

阿德里在懲罰他在屋內那聲憤怒的“狄雅”。

”明白了嗎?”他腳下的力度加重。

蒲恩的呼吸變得艱難,左手右手均被廢,他完全反抗不了,只能被迫接受阿德里的懲罰。

因為窒息,他的臉變得青紅,額頭的青筋暴起,彷彿下一刻就會破裂。

就在他以為自己死去時,阿德里放過了他。

“帶他下去養傷。”他朝暗處的屬下吩咐,“至於斯森的屍體,拖到深溝裡餵魚。”

蒲恩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間。

———

虎鯨族族人們這些天裡膽戰心驚極了,大夥在惶恐中艱難地度日。

因為他們得到了一個訊息,那位突然病倒的老首領已經暴斃而亡了。

而兇手便是照顧他的虎鯨塔沙。

若單是老首領的離世,也不會造成如今草木皆兵的局面,除了他,德高望重的大祭司也身染重病了。

可能是在鯨城平靜的日子過太久了吧,接二連三的噩耗,打得眾人措手不及。

首領普斯亞還未從北城歸來,城內混亂的局面該由誰來支援?

族人們首先想到了蒲恩,但蒲恩被軟禁在房間裡,根本無法出面。

達卡提議讓狄雅夫人暫時主持事務,但是卻遭到了族人們的反對,斯森首領的死因含糊不清,狄雅給出的說辭根本無法說服他們。

要她一位雌性統領族人,即使是暫時的,他們也不允許。

其中提反對意見最大的便是從邊境跑回來的肯洛耶雷,當年大兒子被羞辱的舊賬還沒有算清,如今小兒子被蒲恩活生生打殘,他早已對狄雅和蒲恩恨之入骨。

“斯森首領的死因到底是什麼?狄雅夫人,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肯洛耶雷咄咄逼人地說。

“大祭司如今病倒了,要是她無事,理應由她暫管族中事務。”

“哪裡輪得到你?”

“別以為我不知道。”追隨斯森半輩子的巴威粗著嗓子喊,“你早就等今天了。”

“我等什麼?”狄雅笑著看向巴威,”淪不到我難道淪得到你?”

她陰冷的目光在屋內一圈人環繞,將他們各自的反應收入眼裡。

這些人都是在族群中有一定威望的人,他們協助首領處理族群大大小小的事務。

除了些年輕的面孔,更多的是她熟悉的臉龐,她和他們打交道了半輩子,更有甚者,是當年追隨過她父親的虎鯨。

在此刻,都想成為掌權者。

虎鯨族是以強者為尊,但誰規定就一定是體格強呢?

從角鬥場廝殺出來的首領是眾目睽睽選出來的,走的是光明正大的路子。

但收攏人心,操控人心,奪權上位的首領也不在少數,只要當讓了首領,便是強者。

坐不住得穩另外說。

底下人亂糟糟的,吵成一團,面紅耳赤地爭論不休。

狄雅坐在椅子上笑看著他們吵了半天也吵不出個所以然。

在他們吵累時,才緩緩開口:”普斯亞要回來了。”

“你怎麼知道?”肯洛耶雷冷笑說。

從北城到鯨城有一段距離,普斯亞並沒有提前告知族人們歸來的訊息,他們懷疑地看向狄雅。

“等著吧。”狄雅微微一笑,站起來往外走。

站在門口的虎鯨們自覺地給她讓出了道路,面面相覷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狄雅夫人變了——這是他們共同的感覺。

———

“好孩子,哭什麼呢?”

哭得可憐兮兮的少女抽噎著說:“沒……沒…哭。”

“小騙子。”蘇納爾坐在床邊,戲謔地看向她,“漂亮的小雌性,當奶奶們好騙呢?”

水水被蘇納爾奶奶的幽默逗得嗤嗤一樂,鼻涕泡都冒了出來。

她想不通,怎麼自己病剛好,泊典奶奶就生病了呢?

“來,姐姐。”蘇納爾拿著藥碗,舀了一勺黑乎乎的濃稠液體,就要餵給泊典。

泊典皺眉,看著那藥,嫌棄地說:“拿開。”

“這可是好東西。”蘇納爾把勺子剛回碗裡攪了攪,“我特意讓孩子們給你挖的海泥鰍。”

“功效好。”

泊典清楚自己的病情,這些玩意根本救不了她,所以她不想喝這些粘稠噁心的玩意。

“拿開。”她朝妹妹重複說道。

“姐姐。”小老太太蘇納爾固執得很,她以為姐姐又鬧脾氣。

笑著說:“哎呦,只有在你生病的時候,我才覺得我的姐姐回來了。”

“就從了我吧,姐姐。”蘇納爾把藥往泊典嘴邊遞了遞。

“是啊。”水水附和說,“奶奶,你就聽蘇納爾奶奶的話吧。”

生病就要吃藥啊,不吃藥怎麼好得快?

她憂心地看著泊典單薄的身板。

這倆天裡,因為大祭司的病情,已經有很多族人上門詢問祭典的情況了。

海神是族人們的信仰,每年都會舉辦祭典,這些年裡,從來沒有出現過祭典延遲或者取消的情況。

以往大祭司生病不能主持祭典時,就會由她的繼承者主持,所以眾人並不緊張。

但如今不同,泊典並沒有確立她的繼承人,按照慣例,在大祭司五十歲時,她便會尋找出下一任繼承者培養,但年近百歲的泊典,始終沒有宣佈她的繼承人。

至於水水,她對外宣稱她是收養的孩子。

“收養的孩子”和“大祭司繼承者”可是天差地別。

水水並不知道這些,她一直認為眾人已經知道了她的祭司繼承者身份。

所以這倆天,她私下裡努力地籌備祭典。

泊典奶奶雖然病了,但是哪裡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麼呢?

但她沒有阻止水水。

因為她明白,水水要恢復記憶了,她該離開這裡了。

現在告訴她事實,只會讓事情變糟。

狄雅那孩子,已經瘋了。

泊典還是嚥下了藥,然後沉沉睡去,蘇納爾奶奶在照顧她,水水便離開了。

她也聽到了斯森去世的訊息,雖然沒有見過他,但她知道她是蒲恩的父親。

想到蒲恩,雖然他總是惹自己生氣,嘴巴里吐不出好話,但是父親去世了,他應該很傷心吧。

即使有點兒討厭他,從泊典奶奶那離開後,水水選擇了去看望他。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蒲恩也生病了,他獨自待在屋裡養病,不見外人。

水水沉默地往回走。

從島嶼回來後,她就病了好久,所以病好後,這是她第一次離開泊典奶奶的住所,獨自走在寬闊的珊瑚巨樹裡。

仰頭望著錯落有致的巢穴,她心裡空落落的。

泊典的住所很偏遠,所以她獨自走了很久,路過那高臺時,發現上面空無一人。

她記得洛娜告訴過自己,高臺是最熱鬧的地方啊?每天,除了小虎鯨們會在那暢玩,成年虎鯨們時不時就會在上面比武。

但現在,卻十分安靜。

漸漸地,水水也發現了不對勁。

她恍然環顧四周,這才意識到周圍一切都安靜地可怕。

那些巢穴裡沒有一絲虎鯨的蹤跡,帶著石門的巢穴,更是門窗緊閉。

他們都去哪了?

水水心裡升起了一陣恐慌,她不由得加快了往回趕的步伐,幾乎是小跑著的往回走。

鑽入珊瑚枝椏搭起的狹長通道,水水神經緊繃著往前走。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了,那是要下雨了的前奏。

泊典奶奶和她說過,每當天空下起大雨,雨水重重打在海面時,海底的鯨城也會因此變得昏暗。

回家的一路上,道路倆邊保持著安靜,暗淡的光線讓水水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方。

周遭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狠狠折磨著她敏感的神經。

“咔嚓。”這時,角落裡響起來悉悉索索的聲響。

水水頓住了腳步,她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聲音的方向。

只見那裡掩蓋著一團海草與珊瑚枝,有什麼東西在海草中聳動。

“出來!”水水壯著膽子朝那處恐嚇:“再不出來了,我打你了。”

“咻。”海草團裡冒出了一個圓滾滾的腦袋。

隨後在珊瑚枝椏裡伸出了一條黑乎乎的尾巴。

水水覺得有些熟悉,謹慎地往前走了倆步,更加看清它的模樣後,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她笑著走上前,“濃霧,你在幹什麼呀?”

卻在即將靠近它時,被嚇得後退了倆步。

她沒有認錯,草團裡是濃霧,但是,此刻的濃霧神情卻沒了往常的愜意悠然,它齜著牙兇狠地朝水水哈氣。

整個身上的毛都炸了起來。

“濃霧,你怎麼了。”

水水猶豫地問,目光順著它往下看,在草團裡發現了紅色的血液。

而前方突然倒映出一團黑影,她意識到了危險。

“嗷呲!”在濃霧尖銳的叫聲中,水水看到它的前爪用力抓地,然後蓄力往自己身後撲了過來。

“嗷嗷……”伴隨一聲淒厲的聲音,它被重重打在珊瑚牆壁上,柔弱地癱在地上叫喚。

水水猛地轉聲,攥著拳頭就要往那黑影的主人砸去,但卻在即將打到他時,收了手。

因為站在她身後的是一個髒兮兮的孩子。

他擁有烏黑的眼眸,露出倆顆鋒利的小虎牙,髒汙的捲髮打結成了一團一團的。

他笑嘻嘻地說:“它先要咬我的。”

“你是誰?”只是個孩子,水水便收回了手。

她快步跑到濃霧身邊,心疼地把它抱緊懷裡安慰

“你又是誰?”那孩子沒有回答她,又朝她走進了倆步。

低頭看向只到自己腰間的孩子,水水這才注意到草團裡的那灘血是從他身上流的。

“我叫水水。”直覺告訴水水,這孩子很危險,但她還是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

“你呢?”

“我叫蒙西。”蒙西仰頭望著水水。

他聲音脆生生的,忽然沒了最初的陰冷。

“姐姐。”揚起一個無辜而可愛的笑容,他可憐兮兮地說:“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寵物的。”

“我只是在保護自己。”

水水站在原地沒動,懷裡的濃霧聽到他的話卻躁動了,顧不得疼痛,尾巴甩得起風。

趁著水水不注意,蒙西陰惻惻地朝它磨了磨自己的小尖牙。

“姐姐,我好餓啊。”水水一臉警惕地望著他,蒙西伸出了自己被濃霧抓傷的左手,“也好疼呀。”

男孩的手心裡掛著紅紅的爪痕,泥沙草屑黏著血液,看起來可憐極了。

配上那雙無辜的烏眸,水水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他就是個孩子,水水這樣告訴自己,所以在蒙西向她靠近時,她沒有躲閉。

蒙西跑到了她的身前,仰頭說“姐姐,你好漂亮啊。”

見水水沒有抗拒自己,他又大膽地拿出小鼻子朝她嗅了嗅,眯著小眼睛說:“也好香啊。”

水水望著他痴迷的小表情,覺得有些怪異。

但是又說不上來那裡怪異。

在愣神中,她的左手被蒙西的倆只小手包裹住了,被他抬起在眼前。

水水不自在地想要收手,但蒙西卻更加用力的攥緊了她,他低頭盯著水水瑩白的手腕瞧。

水水只能看得到他腦袋上小卷毛裡的倆個璇。

“好香啊。”稚嫩的聲音脆生生的感嘆。

像什麼呢?

水水腦海裡突然想到了得到美味食物時高興的小孩子,他們嚷嚷著說“好香啊”。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手腕就傳來了被咬的疼痛。

蒙西的尖牙一口咬住了她的手腕,他正貪婪地吸著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