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經從傾瀾那裡知道了全部真相,卻還是執意將臣妾看作殺人兇手,為什麼?”
蕭允目眥盡裂,咬牙吼道:“是。給阿染下毒的人不是你,但你默許了事情的發生,任由阿染承受毒藥的侵蝕,最後迫不得已做出犧牲自己的選擇。那些害死阿染的人朕不會放過,但是你!”
劍尖又往前遞進了一分。
洛妍明顯感覺到有一道鋒銳的利刃抵在自己的胸口處,只要微微用力,便能刺破血肉。
蕭允眼中的恨意愈發旺盛:“朕同樣不會放過你!洛妍,你要為此付出代價!”
洛妍垂下了雙眸,問:“自始至終,我在你眼裡還是當初那個為了嫁你不擇手段的人是嗎?”
什麼盟友,什麼信任,現在看來就是一場笑話。
蕭允的雙眼猩紅,“當日的你可以用下毒威脅的法子逼朕娶你,今日未嘗不會為了穩固地位再次害了阿染。洛妍,你如此蛇蠍心腸,朕若是不殺了你為阿染報仇,難平心中之恨!”
洛妍忽然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劍身,任憑手心被割傷,鮮血順著手腕流下。
“你錯了,蕭允。”
成婚以來第一次,洛妍不再注重規矩,不再稱呼“陛下”,而是喚了他的名字。
“你我的婚約是早就定下的,我選擇遵守約定嫁你,沒有錯。是你,在明知道有我的存在,卻還是選擇把自己的心交了出去。”
她步步逼近,蕭允步步後退。
“你是先帝看重的未來儲君,而我是先帝親自挑中的儲君正妃,我很早就清楚未來你的身邊不會只有一個女人。我不介意你愛上了沈姒染,我甚至不強求做唯一的那個。但你不該因為她選擇背棄我。”
“你可以愛沈姒染,可以愛這世上任何一個女人。但你絕不能因為愛上了一個女人就用取消婚約來羞辱我,讓我的存在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蕭允怒火正盛,完全聽不進去。他在意的只有一點。
“所以你承認是你為了私心害了阿染對嗎?”
失血過多,洛妍有些頭暈,她鬆開了手,向後趔趄了幾步。
“如果你是這樣認為的,那我無話可說。你已經為我定好了罪名,無論我如何辯白在你看來也都是狡辯而已。”
此時此刻,就算把事情經過再說一遍又有什麼用。傾瀾說的已經足夠仔細了,但蕭允不在意,也不相信。
他只知道自己心愛的人死了,他要報仇,要用洛妍的命來填平自己心中難以遏制的憤恨和難過。
蕭允手中的劍再次對準了洛妍的心口,這次他沒有猶豫,直直的刺了進去。
洛妍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到臨。
“阿妍!”
洛徊的一聲暴喝驚醒了兩人。
蕭允的長劍被打飛,洛徊飛身上前,將洛妍護在了懷裡。
“你在幹什麼?不要命了?”
若不是自己來得及時,難不成她真的要心甘情願赴死嗎?
洛妍的臉色極為難看,硬是扯出了一抹笑來說:“你這不是來了嗎?”
洛徊低下頭,這才注意到她鮮血淋漓的手。當即拿起她的帕子來死死的按住傷口,鮮血瞬間浸透了布料。
洛妍痛的悶哼一聲。
洛徊扶著她坐下,隨即轉身望向蕭允。
“你傷了她!”
以往面對洛徊,蕭允總是溫柔相待。但今日,無論是誰站在自己面前都不能阻攔。
“阿染因她而死,我要殺了她為阿染償命。洛徊你讓開!”
洛徊不讓,站在洛妍的前方用自己的脊背將她護好。
“害死沈姒染的真兇就在外面,你是要去懲罰他們還是執意留在這自欺欺人?”
洛妍猛地抬起頭。
蕭允的怒火平息了大半,“你說什麼?”
轉頭望去,原本看押著紫宸殿宮人的禁衛軍還在原地,可中央卻還跪了一個女子,垂著頭看不清面容。
無錯書吧“她是誰?”
洛徊從容道:“陛下將她傳進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蕭允一個揮手,禁衛軍統統退了下去。
相離留了下來,押送那女子進殿。
洛徊又指了指倒地不起的泗安說:“可允我派人將泗安帶下去醫治?”
蕭允怒氣衝衝趕來時,恰巧泗安就站在外面守夜。
看見他就想起了傾瀾說的“皇后身邊的泗安一早便察覺娘娘身體有恙,卻選擇隱瞞不提,才導致娘娘的身子每況愈下”,再加上昔日下毒之過,新仇舊恨,想也沒想抬手就是一劍。
泗安跪著請安,猝不及防捱了一劍,倒了下去。
還好妙柔聽見動靜出去及時為他捂住了傷口,又加上泗安身上隨身帶著藥,這才勉強止住了血。否則光是流血過多就能要了他的命。
蕭允此刻的心思都在洛徊的那句話上以及這突然出現的女子,隨意點了點頭便是同意了。
洛徊一個眼神,妙柔立刻喚來幾個太監扶起泗安往後殿走去。
那女子進了殿內,跪下行禮。可那動作卻是看起來十分僵硬,似是身上有傷。
蕭允問:“你是誰?”
那女子抬起頭來說:“奴婢單清,瑾安公的三女。”
蕭允想起來了,之前單惠澤進宮奏請,希望能送三女進宮服侍左右,但被自己打發去了紫宸殿。
看著單清一身簡樸素衣打扮,蕭允皺眉:“你不是在紫宸殿伺候嗎?為何穿的不是宮婢服飾?”
單清艱難的彎身回道:“奴婢單清奉娘娘旨意出宮,不幸被奸人所害。還好被二公子救回,這才能留住命來面前陛下。”
聽到這洛妍正要開口,卻被洛徊一個用力按了回去。
他以眼神示意切勿輕舉妄動,洛妍只能作罷。
蕭允只在意那句“害了沈姒染的真兇”,至於單清是被誰傷的,與他何干。
“你知道是誰害了貴妃?”
單清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摞書信來舉到頭頂,說:“事情起因經過都在這裡,請陛下親閱。”
看到那摞書信,洛妍隨即明白了什麼,對著洛徊怒目而視。
洛徊恍若未聞,只是扶著她雙肩的手不斷用力,意在提醒她千萬冷靜。
蕭允接過來隨意看了幾封,外人看不清上面的字跡,卻能清楚的看到陛下頸上青筋凸起,看信的手也在不斷用力。
一封又一封的書信被拆開,蕭允硬撐著看到了最後。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證據嗎?”
單清回道:“奴婢還有人證。熙維殿內有一喚作杜鵑的宮婢,便是在貴妃飲食中下藥的人。”
蕭允立刻喝道:“相離!”
相離站了出來,雙手抱拳行禮:“臣在。”
“去熙維殿,把那個叫杜鵑的宮婢給朕帶來!”
相離領命,當即轉身去帶人。
蕭允又轉身看向洛徊,問:“你當日來問朕雲貴妃的事,也是因為此事?”
洛徊沒有否認。
蕭允快步上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領,質問:“你那時便已知曉了阿染身體有異,為何不告訴朕?”
這麼多人都提早知道了全部事情,卻沒有一個人來告訴他。
自己就像個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最後還要親眼看著心愛之人去死。
既如此,為什麼不索性一直瞞下去,也好過今日這般,落到個生不如死的結果。
洛徊不緊不慢的掰開他的手,說:“我知道的時候她的身子已然回天乏術,即便告訴你也不能改變最後的結果。況且,選擇犧牲自己保全孩子是沈姒染的要求,沒有任何人強迫她。”
他是在提醒蕭允,不要把自己的怒火牽連到無辜之人身上。
罪魁禍首送到你面前了,要殺要剮隨便。但動他的阿妍,絕不可能。
蕭允無力後退,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一連三個為什麼,也不知道是在問自己為什麼沒有及早發現還是在問不在人世的沈姒染為什麼要這麼做。
半晌後,杜鵑被帶了上來。
相離垂首道:“陛下,人已經帶來了。”
杜鵑被強行按在地上跪著,頭髮散亂,宮婢衣飾也是凌亂不堪。
沒等蕭允發問,相離主動解釋道:“臣去的時候這宮婢正欲私逃出宮,被發現後還與禁衛軍動起了手,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人制服。”
在場眾人皆是一驚,在他們查到的情報裡並未有杜鵑會武功一事。
蕭允問:“是你在貴妃的飲食中動了手腳?”
杜鵑默不作聲。
蕭允也沒那麼多的耐心陪她耗下去,直接喝道:“夏川!”
夏川一直守在殿外,此時聽到動靜才敢進來。
“陛下。”
蕭允道:“傳朕旨意,瑾安公單惠澤,大理寺侍郎唐傑峰謀害皇嗣,謀害貴妃,證據確鑿。即刻打入天牢,三日後處死!其家眷一律發配西北,終生不得回京。”
說完又將目光放在了杜鵑身上。
“宮婢杜鵑,以下犯上,謀害貴妃,拉下去,明日帶至刑場,賜千刀萬剮!”
洛徊此時才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他倒是小瞧了蕭允。
原本以為此事還有的磨,怎麼也要把單家唐家的人捉拿下獄,再審問幾番,總有幾個軟骨頭受不住交代一切。
沒想到蕭允如此殺伐果決,審也不審,僅憑几封書信和單清的幾句話就輕而易舉的定了單唐兩家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