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允
對不起,我還是沒能遵守我的承諾,我還是失約了。
我騙了你,我的身體很久之前就出現了問題,在我的性命和孩子們的性命之間我選擇了犧牲自己。
不要怪我。
我知道如果要你來做選擇你一定會毫不猶豫保全我,但是我不能看著我的孩子被放棄。
作為一個帝王,我擁有了你全部的愛,我很滿足。
你答應過我的事全部做到了,可惜的是我沒能履行自己的承諾,是我虧欠了你。
不要為我的離開難過,你要記得,你還有我們的孩子,那是我拼盡全力生下的孩子,屬於我們的孩子,好好撫養他們長大。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一直留在你身邊,看著孩子們長大,看著我們漸漸蒼老,直至死亡。
但終歸是緣分太淺,我是先離開的那個。
阿允,好好活下去,你答應過我的。
蕭允無力的癱倒在了地上。
洛妍沒再看他,推開門命人進來將孩子抱走,又吩咐曉諭六宮貴妃薨逝的訊息。
所有人都忙了起來,不過片刻的功夫,原本還因為兩個皇子的降生而喜氣洋洋的熙維殿,立刻變成了遍地縞素,哭泣聲不絕於耳。
洛妍走到蕭允面前,俯視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說:“失去了心愛之人,你可以傷心,可以難過,但終究還是要重新站起來面對現實。別忘了你還有兩個孩子,那是她留給你最珍貴的東西。”
蕭允緊握著那幾張信紙,不言不語。
洛妍也不再勸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回了紫宸殿,泗安也恰好回來。
“傾瀾人呢?”
泗安回道:“奴才無用。人跑了。”
按照沈姒染與洛妍的約定,生產當日會帶傾瀾離開。這是唯一能保住她性命的法子,畢竟誰也不知道盛怒之下的蕭允會做出什麼來。
沈姒染顧念情分,不想傾瀾無辜喪命,便求了洛妍答應。
但傾瀾在清醒後知道了全部真相還是決定回宮。
“她是陛下身邊的影衛,武功高強,奴才沒攔住。”
之前能夠一擊得手也是因為傾瀾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沈姒染身上,壓根沒防備。可真要動起手來,泗安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洛妍問:“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了?”
泗安點頭:“按娘娘的吩咐,一字不落。”
洛妍滿意的點點頭,說:“那便隨她吧。有些事也的確需要一個人去告訴陛下,陛下的怒火應該朝著有罪之人發洩。”
德寧殿
“你說什麼?貴妃薨了?”
星悅垂首道:“皇后的懿旨想必不會有錯。奴婢也去熙維殿瞧過,裡面隱隱傳出哭聲,且內府已經去佈置喪儀了。”
無錯書吧雲嬪大笑:“本宮就知道事情絕不會出錯,怎麼可能母子均安。看吧,還是得死一個。”
星悅湊上前去問:“娘娘,府裡剛傳來了訊息,兩個皇子不能留。”
以往只要是府裡的命令,雲嬪都會毫不猶豫聽從。但這次,她有了自己的打算。
“本宮知道了。”
星悅又問:“娘娘,可需要奴婢將杜鵑喚來?”
杜鵑便是杜英在宮裡認下的義女,如今還在熙維殿內伺候。
雲嬪看了星悅一眼,問:“你覺得本宮將兩位皇子養在膝下如何?”
星悅大驚,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娘娘,您.....”
雲嬪解釋道:“沈姒染已死,兩個孩子尚在襁褓中,陛下一定會找一個人來撫養他們。若本宮得了這個機會,便能借著兩個孩子贏得陛下的寵愛,還能讓沈姒染那個賤人的孩子喚本宮一聲母妃,何樂不為?”
星悅有些遲疑:“但是府裡.....”
雲嬪不耐煩道:“父親的意思本宮明白。沈姒染剛死,陛下對兩個孩子的看顧肯定是十分周密,就算本宮有心,也找不到機會。還不如順水推舟,先把兩個孩子接到德寧殿。只要得了陛下的寵愛,什麼都好說。”
等自己生下了陛下的孩子,沈姒染的孩子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生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星悅還是覺得不妥當,“娘娘,即便陛下有心,可您上頭還有怡妃,誰也不敢保證陛下會不會將兩位皇子送去嘉繁殿啊。”
她沒有提起皇后,是因為在她們主僕二人的眼裡,沈姒染的死最終會是洛妍來承受。陛下痛失所愛,所有的憤怒,怨恨都會發洩在洛妍身上。
皇后的位子,註定是留不住了。
雲嬪不屑道:“換做皇后,說不定本宮還會忌憚三分,可怡妃,還是算了吧。成日裡悶在嘉繁殿閉門不出,也不與人接觸。除了每日去給皇后請安外,你看她什麼時候主動踏出過嘉繁殿的大門?這樣的人,實在沒資格跟本宮爭。”
很顯然,雲嬪早已忘了昨日在熙維殿被路惜雪一句話逼走的狼狽現實了。
星悅也不會刻意去提醒,“還是娘娘思慮周全。”
這時宮人來報:“啟稟娘娘,內府主事黃幸求見。”
雲嬪不解,黃幸來做什麼?
“讓他進來吧。”
黃幸身著喪服,躬身行禮:“奴才參見娘娘。”
雲嬪微微抬手,問:“黃主事來此有何貴幹?”
黃幸指了指身後幾個小太監手裡捧著的東西,說:“奉陛下旨意,六宮為貴妃服喪。奴才是來給娘娘送喪服的。”
雲嬪猛地一拍桌子,怒喝:“放肆!貴妃的品階是比本宮高,可那也沒有讓本宮為其服喪的道理。”
黃幸不緊不慢的開口:“娘娘息怒。陛下已下旨,追封貴妃為皇后,諡號柔熙。”
此話一出,雲嬪怔在了原地。
黃幸也不廢話,命人將喪服放在桌上,說:“奴才還要去別的宮裡傳達旨意,就先告辭了。”
“柔熙皇后,柔熙皇后,沈姒染,你果然是個賤人!死了還要壓在本宮頭上!”
星悅捧起那件喪服說:“娘娘,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雲嬪看見那喪服就來氣,當即就要把東西扔出去。
還好星悅及時攔了下來,勸道:“娘娘,小不忍則亂大謀,想想您後面的好日子,何必跟一件衣裳置氣?”
不愧是心腹,輕描淡寫幾句話就撫平了雲嬪的怒火。
“你說得對。不能逞一時之氣,本宮還指望日後呢。”
星悅連連點頭,附和道:“是啊,娘娘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紫宸殿
洛妍換了一身素服,坐在位子上聽黃幸回話。
“各宮的喪服都送去了,奠儀也都準備妥當了。”
“陛下呢?”
黃幸滿臉苦澀:“陛下把自己關在柔熙皇后的寢殿裡,不許任何人進去,自己也不出來。夏川公公在門外喊得嗓子都啞了,就是不見陛下開門。”
他們好不容易安頓好柔熙皇后的遺體,還在慶幸陛下沒有發難,緊接著寢殿的門就被關起來了。
洛妍神色淡漠,“無妨,由著陛下去吧,心裡的難過傷心總要找到一個渠道發洩出來。”
黃幸默默點頭。
深夜
傾瀾風塵僕僕的趕回了宮。
偌大的熙維殿,遍地蒼白。
有宮人瞧見了傾瀾,忙上去問:“傾瀾姐姐,你去哪了?”
傾瀾顧不上解釋那麼多,問:“陛下呢?”
那宮人嘆氣,指著寢殿的方向說:“娘娘去了以後,陛下便把自己關在了裡面。整整一日了,水米未進。夏川公公喊得嗓子都啞了也不見陛下出來。”
傾瀾匆匆扔下一句“多謝”,便衝向了寢殿。
夏川看見傾瀾突然出現也是深感驚訝。
“你這幾日都去哪了?娘娘生產完也不見你人影,還如此狼狽。發生什麼事了?”
傾瀾理也不理,徑直上前用力的拍著寢殿的殿門,大喊:“陛下,奴婢傾瀾有事稟報!事關娘娘的死因!陛下!請您開開門!”
整整一日緊閉的殿門,就在傾瀾這一聲大喊中開啟了。
蕭允推開殿門走了出來。
前些時日還那麼丰神俊朗的人,如今竟成了滿臉胡茬,神色憔悴,整個人看上去心如死灰,彷彿只要輕輕一推,人便會倒地不起。
傾瀾和夏川瞧著陛下如此憔悴的模樣,差點哭了出來。
蕭允滿是血絲的雙眼緊盯著傾瀾,沙啞著嗓子問:“你方才說什麼?”
洛妍已經睡下,卻聽見殿外不斷傳來驚呼聲。
起身坐了起來,原本守在殿內的妙柔也不見人影。
“妙柔?”
洛妍披了一件外衣朝外面走去,還沒等走近,寢殿的大門被人大力推開。
“陛下,深夜來此有何貴幹?”
看著手握長劍,怒不可遏的蕭允,洛妍對他的來意已是心中有數。
掃了一眼殿外,包括妙柔在內,一眾宮人都被禁衛軍看押著。就連泗安也是倒地不起。
攏了攏外衫,洛妍問:“陛下是來興師問罪的?”
蕭允從傾瀾那知道了一切,那一瞬間滔天的怒火蓋住了失去摯愛的痛苦。他迫切的需要找到一個人來承受自己的憤怒,而始作俑者洛妍,就是那個人。
長劍指向洛妍的喉嚨,“朕不是來問罪的。”
劍尖距離自己的喉嚨僅有一指之隔,洛妍面不改色,從容開口:“陛下是來要我償命的。”
蕭允咬牙切齒道:“你害死了我的阿染,你不應該償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