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喝了一夜的酒,聊了許多,直到天微明時才各自回了住處歇息。
洛徊倒是可以悶頭睡到自然醒,洛珩卻還要去當值,合上眼眯了半個時辰便起身更衣去上朝了。
初一那天,洛珩告了假,回府籌備婚事。
洛夫人見他回來了,指了指他的住處,說:“給你留著呢。要怎麼佈置隨你心意來。”
洛珩抱拳:“多謝母親。”
管家候在一邊,等著吩咐。
“去找幾個丫鬟來我的院子裡。”
管家應了聲,立刻從後院抽調了幾個做事勤快的丫鬟,帶著她們去了洛珩的院子。
“大公子,有什麼需要做的?”
洛珩站在房間中央,指揮著她們一會拿走花瓶,一會拆下畫卷。一群人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等洛夫人趕來的時候,整個院子完全變了個模樣。
洛珩喜靜,院子裡除了一張石桌外再無其他,而現在卻多了一株幾人粗的柳樹。
原本擺放著的石桌也消失不見,轉而在柳樹下放了一張紫藤編織的茶案。
走進房內,幾乎所有的擺設都換了。
一眼望去,除去洛珩最喜愛的幾幅畫卷還掛在牆上,其他的陳設擺件都換成了沈盼月喜歡的。
丫鬟們正忙著給窗戶上貼喜字,大紅紗帳已經掛了上去,看起來十分喜慶。
洛夫人甚為滿意的點了點頭,讚歎道:“還是你有心思。”
洛珩扶她坐下,“添些小玩意哄她開心罷了。”
洛夫人不這麼看,她語氣嚴肅:“珩兒,盼月孤身入京,難免會覺得寂寞。你是她的丈夫,處處在意她的心情是好事。夫妻相處之道貴在坦誠,你不止要做,還要說,這樣才能長久。”
洛珩受教:“兒子謹遵母親教誨。”
看著窗外隨風自舞的楊柳,洛夫人道:“你如此用心,盼月見了定會歡喜。”
洛珩起身為她倒了杯茶,說:“她嫁我為妻,我能為她做的也不過是些小事,不足掛齒。”
洛夫人但笑不語。
五日後
偌大的信安公府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洛珩身著大紅喜服,騎著馬去迎接他的新娘。
沈盼月天未亮就起身梳妝,待換好喜服後,洛珩的迎親車駕剛剛到了府前。
二人手握大紅綵綢,給東方旭夫婦倆磕了頭,才離開往信安公府的方向走去。
看著一對璧人並肩離開,東方旭感慨:“一晃多年,盼月也得了幸福,我對她的父母也算是有了交代。”
東方夫人亦是如此。
“洛珩是個好孩子,盼月嫁給他定會幸福。”
信安公府
洛昶和夫人端坐上首,滿臉笑容的看著一對新人朝自己走來。
洛妍身著常服,站在一側。
洛徊陪在她身邊。
行過禮,拜過天地。
喜娘的一聲“禮成”,觀禮的眾人紛紛鼓起了掌,起鬨聲不絕於耳。
沈盼月在喜娘的攙扶下先行回了新房,洛珩留了下來招待客人。
洛妍側身對洛徊低聲說:“我去看看大嫂。”
洛徊點了點頭。
妙柔留在了前院,陪在洛夫人身邊。
這是洛妍的意思。
今日洛珩大婚,來來往往的客人不在少數。想必府裡所有的丫鬟僕役都忙得腳不沾地,妥善起見她把妙柔留給了洛夫人,方便行事。
單清垂著頭,跟在洛妍身後。
剛踏進信安公府的時候,來府上恭賀的客人看見她穿著宮婢的衣裳跟在洛妍身後,皆是大吃一驚。
單清的身份還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都不明白為何瑾安公府家的小姐會扮做宮婢的樣子跟在皇后身邊。
洛妍沒有刻意解釋,只是私底下跟母親說了遍緣由。
至於外人如何猜想,她全然不管。
“你這也是第一次來這裡吧?”
單清沒料到洛妍會突然開口,有些愣神。隨即反應過來慌忙答道:“是。”
她是庶女,生母也不是很得寵愛。
就是有什麼需要出席的宴會場合也輪不到她。
洛妍笑笑,說:“第一次來本宮也就不拘束你了,去四處逛逛吧。”
單清連連搖頭:“奴婢不敢。”
她這副謹小慎微的樣子和她兩個姐姐簡直是天差地別,洛妍看在眼裡,笑意卻未到眼底。
“無妨。去吧,本宮想自己待著。”
單清只得領命。
待她走遠,暗處有一人忽然出現,對著洛妍行了一禮後跟了上去。
新房內
琉璃和喜娘陪著沈盼月坐在房內。
這院子離前院有段距離,外面什麼動靜都沒傳過來。耳邊除了三人的呼吸聲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
忽然門被推開。
沈盼月聽見喜娘率先請安的聲音:“參見皇后娘娘。”
緊接著琉璃的聲音也傳來,只是多了一絲慌張。
“參....參見皇后娘娘。”
隔著紅蓋頭,沈盼月看不清洛妍的樣子,只聽見她說:“不必多禮。”
洛妍微微走近,“大嫂可覺得累了?需不需要讓人送些吃的過來?”
她語氣溫和,與沈盼月想象中的那個冷傲的女子完全不一樣。
“有勞皇后關心,我一切都好。”
洛妍微笑:“大嫂不必如此客氣,與大哥一樣喚我一聲阿妍就好。”
沈盼月蒙著蓋頭,說起話來畢竟不方便,洛妍沒有待很久就離開了。
待她走後,琉璃才鬆了一大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這皇后娘娘的氣勢太嚇人了,她往那一站我都不敢說話了。”
就連呼吸也恨不得做到悄無聲息。
喜娘瞪了她一眼。
琉璃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錯話了,當即垂下頭去不再言語。
無人察覺,沈盼月原本緊繃的雙肩也在洛妍離開的同時鬆了下來。
剛離開洛珩的院子,洛徊從不遠處走來。
“這麼快就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有很多話要跟大嫂說呢。”
洛妍嘲道:“我在裡邊待了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滿屋子的人都渾身不自在。我怕我再待下去怕是有人要緊張的渾身冒冷汗了。”
儘管看不清沈盼月的臉,但她使勁絞著帕子的雙手,渾身繃緊的模樣,擺明了就是緊張至極。
洛徊大笑:“誰讓你這做小姑子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呢,大嫂自小不在京都長大,陡然碰上你難免會覺得不自在。”
洛妍無謂道:“大哥喜歡最重要,旁的都是小事。”
洛徊贊同道:“的確,各花入各眼。”
他說這話的時候雙眼牢牢的看著洛妍,“前面亂哄哄的,想來你也不願意去湊那個熱鬧,去荷花池那邊坐坐?”
洛妍點了點頭。
今日洛珩大婚,賓客們有閒不住的,都在府裡四處遊玩,可這荷花池附近卻是空無一人。
洛妍滿意的說:“管家倒是妥帖,特意把這片空了出來。”
洛徊率先坐下,指了指棋盤,不言而喻。
洛妍在他對面落座,執黑子先行。
洛徊緊隨其後落下一子,說:“是我提前囑咐了管家,今日不許任何人來這裡。”
熱鬧的地方足夠多了,他們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洛妍深感意外,卻又習以為常。
無錯書吧“去見過你舅舅了嗎?”
洛徊點頭:“見過一次。”
東方旭住在了沈盼月的那座宅子裡,他只是在安頓好後登門看望過一次。後邊顧慮到沈盼月待嫁新娘的身份,就沒再去過。
兩人你來我往,棋盤上廝殺激烈,一時間真分不出勝負來。
半個時辰後,洛妍落下一子,說:“我贏了。”
洛徊苦笑:“你的棋藝大有長進,我甘拜下風。”
洛妍並未接話。
哪裡是她有長進,分明是眼前這人從最開始就一直讓著自己。
說是贏了,卻也是勝之不武。
抬頭望了望遠處,說:“要開宴了,我們過去吧,免得母親還要派人來尋我們。”
府裡熱鬧了整整一日,等洛珩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院子裡的時候已是深夜。
他是新郎官,這樣的場合不多喝幾杯說不過去。
素日裡交好的幾個朋友更是鉚足了勁灌他,要不是有洛徊撐著,他怕是要睡在那了。
森宇撐著他往裡面走,恰好與出來打水的琉璃撞上。
“呀!大公子喝了這麼多酒啊,趕緊扶進去。”
好在洛珩尚存最後一絲理智,推開了森宇自己走了進去,連琉璃也攔在了門外。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離開了。
洛珩只覺得腦袋發昏,眼前看什麼東西都是重影。但他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還有個人在等著他。
一把掀開了沈盼月的紅蓋頭,露出了那張嬌俏可人的面容來。
“盼月,我來了。”
聞著這沖天的酒氣,沈盼月不自覺皺了皺眉,起身扶著他在床邊坐下,又從桌上端來早已備好的醒酒湯。
“把這個喝了,會好受些。”
洛珩當即接過來一口喝了個乾淨。
沈盼月無奈道:“你先緩緩,我讓琉璃進來服侍我更衣。”
正想開口喚人,整個人就被拉進了一個無比炙熱的懷抱裡。
洛珩的腦袋埋在沈盼月的頸窩處,不住的喊著:“盼月 .....盼月.....”
沈盼月想推開他,卻被用力的壓倒在了床上。
紅燭張暖,春宵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