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姒染呆坐在座位上,右手不自覺的撫上腹部。
“我懷孕了?”
齊子陵回道:“是,恭喜娘娘,看脈象已經一個多月了。”
傾瀾說:“怪不得娘娘最近總是覺得疲倦,食慾也不好。”
齊子陵解釋:“貴妃娘娘身子孱弱,有孕初期的確會覺得難受些,尤其又是盛夏。臣會為您開些安胎的方子,娘娘按時服用,也會覺得舒服一些。”
傾瀾點頭。
沈姒染這時才剛剛回過神來,心裡的喜悅再也壓抑不住。但一抬頭看見洛妍,立刻收回了笑容。
她很怕因為自己有孕的事惹得洛妍不快。
這些變化沒有逃過洛妍的眼睛。
嘴角一勾,對著齊子陵說:“齊太醫,本宮把貴妃交給你照顧了。務必要盡心盡力,確保貴妃和龍嗣無恙。”
齊子陵彎身行禮,說:“是,臣一定會認真照料,定不讓娘娘失望。”
單穎和路惜雪充當了半天的背景板,此時也站起來對著沈姒染賀喜。
“恭喜貴妃娘娘。”
“恭喜貴妃娘娘。”
沈姒染這才微微露出一個笑容來。
“行了,你們也先回去吧,讓儷貴妃也回去歇著。”
洛妍不緊不慢的下了逐客令。
沈姒染率先站了起來,“臣妾告退。”
傾瀾忙上去扶著她,她雖然不懂生產之事,但以前跟隨陛下在外遊歷時也曾聽說過幾句。這頭三個月最重要,千萬不能出一點差錯。
沈姒染也是極為小心,一步一步走的極為緩慢。
路惜雪也隨即起身告辭。
唯獨單穎,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洛妍卻是看也不看她,站起來就往內殿走。
“娘娘留步。”
單穎出聲喚住了她。
洛妍徐徐轉身,問:“瑩妃還有事?”
單穎咬了咬唇,心一橫屈膝跪了下去。
洛妍笑了,又讓妙柔扶著自己回去坐下。
“無緣無故的你這是做什麼?”
單穎一個響頭磕下去,聲音悶悶的。
“臣妾向娘娘道歉,希望娘娘能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再怪罪臣妾。”
洛妍伸出手抵住了額頭,饒有興趣的問:“本宮倒是不知,你這說的是哪樁啊?”
無錯書吧單穎沒有抬頭,無人注意之處,眼底閃過無聲的憤恨。但她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語氣平靜的說:“臣妾年幼無知,衝撞了洛夫人,這麼多年過去臣妾一直懊悔不已。無數次想去洛府親自賠罪,但都被父親攔住了。前幾日又因為初次進宮太過欣喜,壞了宮裡的規矩,衝撞了娘娘,是臣妾的過錯。今日終於見到了娘娘,臣妾是一定要賠罪的。”
聽單穎提起了多年前的那樁舊事,洛妍倏地變了臉色。就連妙柔也是擔憂的看著她,生怕她會再次動怒,傷了身子。
“瑩妃客氣了,本宮已經說過,過往一切,既往不咎。你也不必說什麼賠罪不賠罪的,如今咱們同在後宮,理當好好相處才是。”
單穎這才抬起頭來,欣喜的看著洛妍,“表姐當真不怪罪我了?”
她直接改了稱呼,試圖用這樣的方式拉近彼此的距離。
洛妍笑的溫柔,“當然。”
單穎又連連磕了幾個頭,還是洛妍讓她起來,她這才肯站起身來。
“既然你有心改過,那本宮便再多提點你幾句。”
單穎洗耳恭聽。
“本宮執掌後宮,最厭惡看到那些算計的下作手段。現如今宮裡就咱們姐妹四個,屬實算不上人多。貴妃又查出有孕,這是陛下的第一個龍子,珍貴異常。本宮不允許任何人做出任何傷害貴妃和她腹中龍嗣的事,你明白嗎?”
單穎又跪了下去,賭咒發誓道:“臣妾絕無此意。若是敢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定要不得好死!”
洛妍擺擺手,讓她起來。
“本宮並非針對你,同樣的話本宮也會告誡怡妃。你能說到做到便好。”
單穎連連點頭。
從紫宸殿出來後,單穎臉上的和煦之色瞬間被陰狠取代。
紡鏡扶著她往外走,甚為關切的問:“娘娘臉色不好,可是覺得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給您請太醫來瞧瞧?”
紡鏡伺候自己這幾日來,事事用心,為人乖巧伶俐,又說話討喜,且處處為自己著想,單穎已漸漸對她卸下了心防。但要說成為像秋夏那般的心腹,為時尚早。
她心裡的想法如今不能告訴任何人,面對紡鏡的關懷,她也只是隨意找了個藉口打發了。
“沒什麼,天氣太熱了,我們回去吧。”
回了禾川殿,紡鏡呈上一碗冰鎮酸梅湯,說:“娘娘,奴婢特意去做的,可以消熱解暑,您嚐嚐吧。”
單穎十分滿意她的察言觀色,接過來喝了幾口,當即覺得心裡那團火滅了不少。
“紡鏡,你入宮多久了?”
紡鏡回道:“回娘娘,不過幾年而已。”
單穎拿勺子攪弄著酸梅湯,狀似不經意的問:“幾年也夠久了,你應該對這宮裡的事挺了解的吧?”
紡鏡搖搖頭說:“娘娘有所不知。奴婢剛進宮那幾年都是在浣衣局當差,平日裡都是負責浣洗宮裡人的衣物。後來得了主事賞識,才被挑進內府做事,這才運氣好能來娘娘身邊伺候。要說對宮裡的瞭解,奴婢屬實不敢自居。”
單穎不以為然,能在宮裡這麼久,也絕不可能是太過平庸之輩。
“本宮不過是隨口問問,你別想太多。”
紡鏡笑了笑,跪下去給單穎捶腿。
“娘娘今日累了,要不要奴婢伺候您小憩一會?”
單穎卻是想起一事來,問:“我和怡妃已然封妃,那是不是也該安排侍寢了?”
紡鏡有些啞然,她著實沒料到單穎會如此大大咧咧,堂而皇之的把侍寢二字掛在嘴上。停了好一會才說:“按規矩是的,就看您和怡妃誰先得到陛下的召幸了。但.......”
單穎最討厭這些彎彎繞繞,有些不悅道:“有話直說!”
紡鏡手上動作輕柔,說:“貴妃有喜,又得陛下寵愛,怕是這些時日陛下都會在熙維殿。”
她刻意換了種說法,沒有把那句“陛下怕是一時半會壓根記不起您來”說出口。
果不其然,單穎沉了臉,雙手恨恨的扭著帕子。
“不就是懷個身孕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本宮也早晚會有這一天。”
紡鏡附和:“娘娘說的不錯。憑您的姿色,定能一舉俘獲陛下的聖心。”
單穎被順了毛,心情也舒緩了許多。
“扶本宮去躺會吧。”
紡鏡立刻站起來,扶著她往床邊走去。
嘉繁殿
路惜雪神色無常的坐下,葵簌端來一盤點心說:“娘娘,奴婢親手做的,您嚐嚐?”
路惜雪拿起一塊來嚐了嚐,笑道:“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葵簌原本還擔心她會因為貴妃有孕的事鬱鬱寡歡,但看她一如往常,暗暗鬆了口氣。
郎亥此時進來,說:“稟娘娘,皇后娘娘宮裡的泗安公公來了。”
路惜雪趕忙讓人把泗安請進來。
泗安進來跪下行禮,“奴才參見娘娘。”
“公公免禮。”
泗安站起來,拍了拍手。
立刻有五六個小太監魚貫而入,手上都捧著紅漆漆的托盤。
泗安說:“娘娘,這是皇后娘娘賜下的,還望娘娘笑納。”
路惜雪不勝感激,回禮道:“臣妾多謝皇后娘娘。”
泗安點頭,出聲告辭。
路惜雪喚住了他,問:“公公,不知娘娘晚上可有空?本宮想請娘娘過來一敘。”
泗安有些意外,但還是保持禮數,恭敬的回道:“娘娘有心了。這幾日宮務繁冗,皇后娘娘有些疲累,怕是有心無力。”
路惜雪瞭然,雖有些遺憾,卻還是笑著說:“本宮思慮不周了。”
泗安說:“娘娘的心意奴才會轉告給皇后娘娘。”
路惜雪笑著將人送了出去。
葵簌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問:“娘娘,你這是何意?”
路惜雪邊往回走邊說:“貴妃有孕,宮裡有人歡喜有人憂。我只是想明哲保身而已。”
葵簌不解。
路惜雪沒有解釋。
泗安回去後把路惜雪的邀約說了一遍。
洛妍修剪花枝的動作不停,說:“還是個聰明人。”
她看了看泗安,讚許道:“你的醫術越發精湛了,不用把脈,僅看身形臉色便斷定沈姒染有孕。這些年你的用心沒有白費。”
泗安笑道:“都是娘娘栽培。”
冊封禮當天,沈姒染一早就來了紫宸殿請安。只是來進來時與泗安打了個照面,泗安就察覺出了異常,當即找了個機會稟告了洛妍。
初聞沈姒染有孕,洛妍並不意外。
蕭允幾乎夜夜留宿熙維殿,沈姒染有孕實在是意料之中。
但心裡的苦楚卻是不能忽略,心愛之人與別的女子有了孩子,而自己,還得笑著恭賀,體貼的為安排好一切。
妙柔問:“娘娘,您為何要當著瑩妃和怡妃的面揭露貴妃有孕的事?奴婢瞧著她們二位的臉色可不是很好看的樣子。”
洛妍放下剪刀,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能好看才怪。初進宮還想著能一朝得寵,他日生下龍子也是指日可待。現在好了,有人捷足先登了。”
泗安說:“娘娘當著大庭廣眾的面把事情說開也好,也算是藉著這個機會敲打一番。”
洛妍坐下喝了口茶,吩咐道:“貴妃有孕,讓內府把該準備的準備好了,另外,盯著禾川殿那邊,單穎不會乖乖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