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著我。”江堤腦子裡突然出現這個聲音。
江堤望向聲音的主人,聲音的主人隱約回頭看了他一眼,傳音說:“沒穿衣服,我害羞。”
江堤笑了,笑了一會兒之後就真的不看了,指使鳳棍繼續戳那頭巨狼。
巨狼被不斷激怒,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開始不斷變大想要靠近江堤。
陶蘆瑟縮的躲在江堤身後,他算是看明白了,江堤身邊是真的有個保護圈,加上自已本身的運氣,他們大概不會有什麼事兒。
不過很快陶蘆就不能躲到江堤身後了,因為那頭巨狼消失了,而隨著那頭巨狼的消失,原地好像出現了一個戴著斗篷的黑影。
“我有點兒冷。”陶蘆搓著自已的手臂,也不知道是天冷了還是那個黑影的緣故。
“我從來沒覺得人的樣子那麼嚇人過。”江堤說。
這東西都有人形了,而且不是幻化的別人的樣子,是自已的樣子,雖然模糊得看不清,但是,它們好像又變強了。
按他進研究所這麼長時間聽到的那些話來看,妖怪修成稍微有點兒人形的,都算是族中翹楚,何況是完整的人形,很不容易的。
那他們就進去了那麼點兒時間,就讓他們吸走了這麼多法力嗎?這是什麼新能源儲藏器嗎?
“遙嶼!所長!你快看!”眼看著黑影凝得越來越實,江堤果斷大聲召喚遙嶼。
遙嶼聽到聲音往下瞥了一眼,然後就改變了陣地,直接俯衝而下。
很久之後江堤再回憶起從前,過往的記憶依舊清晰,但最清晰的就是現在這一幕。
大概是第一次看見遙嶼如此“美豔”的樣子,所以他才會記得如此清晰吧。
也可能是因為遙嶼下來的時候先將他抱住了,一把攬入懷裡的那種,江堤都能清晰的聽到遙嶼砰砰的心跳聲,江堤有點兒走神,他覺得遙嶼有點兒香。
“走什麼神呢?”遙嶼納悶得很,喊了江堤好幾聲才把江堤喊回神。
“你有點兒香。”江堤實話說了。
遙嶼老臉一紅,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現在別說這些哈。”遙嶼清了清嗓子,抱著江堤繞了個圈,把江堤放到了身後,“你會不會說話?會的話咱們先交流交流。”
“你想說什麼?說什麼都沒用。”戴著斗篷的黑影驟然逼近,下一秒就被遙嶼一掌拍開了。
“保持基本的社交距離,如果你再隔那麼近,我就打散你。”
那黑影又從地上爬起來逼近,又被遙嶼一巴掌拍飛,遙嶼看它不死心,不太理解它的想法,“你從我們身上吸取了能量就想打過我們?你,做夢呢?”
那黑影從地上站起來不說話,突然分裂出了好幾道黑影圍住他們。
遙嶼很嫌棄,“仗著數量多是吧?來比比吧。”
遙嶼手裡捏著剛才掉下來的羽毛,對著羽毛吹了一下,羽毛輕飄飄的落到地上,變成了,好幾個遙嶼。
幾個遙嶼同時轉頭對江堤笑了一下,然後一齊動身朝著那些分出來的黑影去了。
江堤抖了抖,精準的從中分辨出了哪個是遙嶼本尊。
那個黑影是真的挺厲害,它那斗篷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每次遙嶼想速戰速決的時候,那件斗篷都會合時宜的出來擋一下攻擊。
江堤看了一會兒,突然起了點兒心思,它小聲說:“鳳棍,你過去試試,看能不能把那件斗篷搶過來。”
“?”陶蘆瞪大眼睛轉頭看著他,“你什麼時候學成這樣了?!”
又是熟悉的老父親味道,江堤按了按陶蘆的頭頂,試圖把某個想當長輩的野狐狸的那點兒小心思按下去。
“行吧。”陶蘆拍開他的手,自已說服了自已,“我和它一起去,它又沒手,怎麼幫你搶?我來。”
江堤立刻回頭盯著他,“你又瞎湊什麼熱鬧?”
陶蘆根本不理他,只四處張望,“鳳,鳳棍在哪兒呢?”
這名字真的取得不咋地,陶蘆喊起來都覺得燙嘴。
鳳棍興奮的出現在半空中,圍著陶蘆轉了一圈,表示自已的存在。
“咱倆一起出發。”陶蘆和鳳棍小聲計劃著,“你先打它,反正能和遙嶼大人牽制住它不讓它發現我就行,等到時機一成熟,我就衝上去一爪子把那斗篷搶走。”
“陶蘆!”江堤打斷他們,心底裡湧上一股濃濃的無力感。
“我會注意安全的。”陶蘆擺擺手,當著江堤的面逐漸縮小被衣服蓋住。
地上的衣服拱了起來,一隻灰白的小狐狸從衣服邊緣爬出來,對著江堤呲了呲牙。
江堤看著順著褲腿爬到自已肩膀上還沒他手臂大的陶蘆,十分後悔自已最開始的提議。
“別擔心。”小狐狸說。
鳳棍先行,不過是剛到那道黑影面前,陶蘆就飛快竄了出去。
江堤緊張的看著半空中的陶蘆,那道黑影真的有點兒難纏,遙嶼和他的動作有來有回的,快得江堤看見的都是殘影。
有了鳳棍的加入,遙嶼就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餘光瞥到摸過來的鬼鬼祟祟的小狐狸,唇角一勾,這野狐狸膽子還挺大。
那就,幫一把吧。
遙嶼攸地張開身後的翅膀,翅膀現出流火,火紅的流火往兩邊繞去,將幾道黑影困在裡面。
黑影察覺自已被困住,又將分出去的影子都收回體內,集中去撞擊一處,想要突破那道困住它的火圈。
江堤抬頭望著半空,眼底一片火紅,金黃色的瞳孔在眼眶裡時隱時現。
野狐狸站在火圈外不敢進去,遙嶼瞥了它一眼,伸手隔空把它拉了進去。
陶蘆在半空翻了個滾,被鳳棍撐了兩下,絲滑的跳到了黑影的身上,又絲滑的勾著爪子上的東西滾到了流火邊,然後被遙嶼送了出去。
黑影追著就要伸手去夠,一個不注意就被火苗燒到,它趕忙收手,手上已經有了一個大洞。
“你什麼意思?為了困住我就這麼浪費自已的法力?”黑影眼看著斗篷離他越來越遠,自已又突不破防護,轉身就陰毒的看著遙嶼。
可能是因為斗篷不見了的原因,遙嶼現在看它真的好弱。
“其實現在你不配我動手。”遙嶼伸出手道:“但誰讓你吸收的是我們的法力呢?所以我有義務消滅你。”
遙嶼控住它,動手之前還不忘感謝它一下,“感謝你讓我們知道你們是怎麼存在的,另外,感謝你做的斗篷。”
如果不是那件斗篷,這黑影剛出現在他面前就該被打散了。
“你殺不掉我。”黑影好像一點兒都不怕,絲毫不掙扎。
“我知道,但是現在讓你消亡一次,我很高興呢。”遙嶼毫不留情的動手,片刻之後,遙嶼收了火圈,半空中連一絲灰燼都看不見。
遙嶼看著虛空,歸於無物?這東西有點兒意思。
陶蘆用爪子勾著斗篷在前面,鳳棍撐著後面,黑影消散的時候,它們正到江堤面前。
江堤伸出手碰了碰,剛才還若隱若現的斗篷一下子凝實了。
江堤急忙收回了手。
可能是因為斗篷凝實了的原因,一下子變得好重,變成原型的陶蘆撐不住,嗚咽一聲就掉在地上,後面的鳳棍被斗篷蓋住,按照自已簡單的思維做了簡單的判斷之後,果斷把斗篷扔給地上的陶蘆,然後隱身了。
“......”對不起,江堤在心底默唸,彎腰把斗篷撿了起來。
黑影的死並沒有對那一大群東西造成什麼影響,相反的,黑影的死相當於是反哺了它們,讓它們都變得更強了。
“這仗還真是不好打。”藤七歪了歪頭,臉上的傷口被一層綠色的汁液覆蓋,很快就癒合了。
這已經是第三次被傷到了。
這些東西好像不會累,但他們會累,會疲倦,會筋疲力竭,再這麼拖下去,最後敗的肯定是它們。
“小心點兒。”原攬拉開藤七,讓藤七躲過了一擊。
“躲開黑色濃重的地方。”在一片黑霧裡,周身散發著藍光的原攬再一次提醒藤七。
他們看不見對手,但黑霧裡全都是對手,顏色越深那些東西越多。
“我有感覺,州陽把我們這塊隔絕出去了。”藤七苦笑了一聲,“也是,這麼大的動靜,外面肯定有所察覺了。”
原攬看了他一眼,“你敢在這種時候露出這種表情?不想我給舅舅告狀的話,這事兒完了自已抄三遍家規。”
“哦。”喜提三遍家規的藤七收了表情,決定離原攬遠一點。
他在原攬身邊,原攬還得顧著他。
藤七正要離開,一道流火強勢衝開黑霧到了他們身邊。
“都還全乎吧?”遙嶼帶著渾身的火來,周圍的黑霧一下少了不少,都不敢往前來。
藤七看著他身上的流火,撇撇嘴,羨慕的說:“我也想開外掛。”
“喏。”遙嶼把手裡拿的東西扔給他,“外掛,穿上吧。”
“什麼東西?”原攬在一邊問。
“一件斗篷。江堤想搶的東西,那隻野狐狸和鳳棍替他搶來的,你穿上了就好好保管,我還得拿去還他的。”遙嶼說完就去了另一邊,數量太多了,還變得更強了,真的棘手。
他一路衝上來都看見了,包括他自已在內,都至少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完全恢復消耗的法力。
他們這麼大的動靜,周邊的肯定知道了,但是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趕得過來。
“所有人都聽著!”遙嶼一個人抵著一邊的東西,大聲喊道:“以部為單位,一三五部即刻離開戰場,進會議室調息,一個小時後輪換!”
“所長,我們走了剩下的人就太少了,撐不住的!”
“我們撐得住,如果一直打下去才可能撐不住 有我在不用你來操這心。”
“可是,所長...”
“別廢話,我說撐得住就撐得住,抓緊時間!”
“是!”響應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片刻之後,遙嶼明顯感覺到了圍過來的東西數量以成倍增長。
還好他變強了,遙嶼想,這一年還真不是白走的。
又過了十幾分鍾,藤七收手,充當起了藥師的角色,戴著斗篷四處遊走散藥,逐漸把自已的寶庫掏空。
到遙嶼身邊時,藤七被遙嶼的模樣嚇了一跳。
“你在幹什麼!”藤七氣急的吼他。
“沒幹什麼。”遙嶼扯了扯嘴角,說:“我可打散了不少東西,就是數量太多了,死一波又上一波,車輪戰就是我也熬不住啊。”
“有沒有恢復法力的藥,給我吃點兒。”
遙嶼身邊的流火已經很暗淡了,這昭示著遙嶼的法力已經快用完了。
藤七瞪著他,伸手往他嘴裡塞了好幾顆丹藥,又問:“你幹了什麼?!”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遙嶼用手指畫了個圈,“就是把它們圈起來了。”
“我的大半法力都花出去了,它們可逃不出去,你出去和他們清掃外面的,裡面的就不用管了。出去吧。”
藤七對他很是生氣,“你瘋了吧!”
“沒有。”遙嶼為自已辯解,“我就是煩了車輪戰,一起上多好。”
“你本來就沒修養好,現在又這麼透支,你要是想休長假就直接報上去,他們敢不給你批嗎?用得著你這樣?!”
“你可別瞎揣摩 這事兒之後我得去要獎金的。”遙嶼說完反手一掌把他送了出去,待在裡面耽誤他時間。
藤七站穩再想進去,就進不去了,他又不敢強衝,恨恨的打散了幾隻東西就去找原攬了,他勸不動就讓原攬來。
另一邊的江堤靜靜站著,思索著自已是如何上來的。
他剛才好好站在地上,正抱著陶蘆抬頭看著,突然就被一股力道託上了天,然後穩穩當當的站在了這裡。
在裡面的遙嶼動了羽毛,突然發現了不對,他歪了歪頭,勾起嘴角,外面的人就被他攬進了懷裡。
“待會兒再解釋你是怎麼上來的。”遙嶼放開他,“拿著鳳棍,幫幫我。”
“你不是不讓人幫嗎?藤七都讓你趕走了。”
“他適合待在外面,你在外面容易被誤傷,所以來都來了,幫幫我吧。”
“我幫你,但你別管我。”江堤還是想不通自已是怎麼上來的,但是能幫到遙嶼的忙,他很高興。
江堤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了,他好像不怎麼累,但是遙嶼好像撐不住了,江堤看著不遠處的遙嶼,即使有明烈的火焰包圍,遙嶼的臉色依舊逐漸蒼白起來。
江堤幾步跑過去站到他身邊,又不能讓他停下來,只能利用自身的優勢圈出他和遙嶼周圍這塊地,輕聲說:“歇會兒吧。”
“不用。”遙嶼彎著腰,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緩了會兒,過了會兒抬起頭從下往上的看著江堤,笑著說:“援軍已經到了,得速戰速決啊。”
援軍真的到了,其他幾部的人已經輪流下去休息了好幾波,這波也不過是剛下去,突然察覺到其他人的氣息,還是來幫他們的,一時間氣勢高漲,都放棄休息重回戰場。
最先到的是昆市,其他的陸陸續續的也都到了,眾人一齊解決了最後的東西,整個天空重新被明亮籠罩。
在夕陽的餘光裡,江堤腳下一空,毫無防備的往下落去。
“江哥!”遙嶼立刻張開翅膀追去,在半空摟住江堤,然後兩人一齊砸在地上。
坑坑哇哇的地面又多了一個一米深的人形大坑。
在掀起的灰塵裡,江堤咳了幾聲,從坑裡爬起來,招呼著原攬和藤七下來。
江堤本意只是想要原攬和藤起下來,但是下來的卻不只藤七和原攬,半空中的人密密麻麻的都落在了坑邊,想看一下遙嶼的樣子。
“跟江哥你沒關係。”原攬怕江堤自責,解釋道:“以他的身體素質,再往下砸幾十公里都不會有事兒,只是累到了,身體透支了才會這樣。”
江堤不自在的動了動鼻子,他其實知道。
因為遙嶼剛才在空中抱住他的時候說,“江哥,我有點兒累,先睡了,我們大概會直接掉下去吧,問題不大,把我帶回去躺兩天就好了。”
江堤,其實,只是想,讓他們給遙嶼變身衣服遮一遮,不然這樣袒胸露乳的雖然美觀,但是,江堤環視了一圈坑周邊的人,遙嶼這副樣子應該是不方便給別人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