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江堤推著兩個行李箱出現在遙嶼家門口。
這兩個箱子裡的東西大多都是陶蘆收拾的。
陶蘆本來極其不贊成江堤住過來,但是江堤跟他說了住過來的好處之後,陶蘆就不反對了,收拾東西比他還積極,要不是他攔著,怕是就不只這倆箱子了,整個家都得搬過來。
江堤站在門口,在想待會兒遙嶼開門後他該怎麼說。
雖然他下午回來的時候已經和遙嶼說好了,但是就這麼跑到別人家馬上就要登堂入室的,他還是不太好意思。
走廊太久沒有聲音,聲控燈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上了,一時間走廊裡只有逃生指示標牌發出的綠光。
江堤想了很久,組織好語言,終於下定決心要敲門的時候,門就突然開了,撒出來一片燈光,江堤陡然僵硬的身體被燈光籠罩。
遙嶼站在門後,露出半邊身子,垂眸看著他,無奈道:“你還要站多久,半個小時了。”
他本來等著江堤敲門,誰知道江堤磨磨唧唧的,這都過半小時了也不敲,他實在等不下去了。
江堤尷尬的笑了兩聲,他忘了他面前不是人了,估計他剛到樓下這人就知道了。
“我準備敲門了。”江堤乾巴巴的說了一句。
“我看見了。”遙嶼掃了一眼他還維持著要敲門姿勢的左手。
江堤注意到他的眼神,連忙把手放了下去。
遙嶼上去把的箱子拖進門,一邊拖一邊想,他到底為什麼非要等江堤敲門才開門?他竟然還有這個耐心坐著等了他半小時。
“進來把門關上。”
遙嶼看他進來了接著說:“不用換鞋,沒有多的拖鞋,先就這樣吧。門的密碼是1967214,你住客臥,我下午收拾了一下,你自己再看看哪裡需要再收收。我這兒就兩個臥室,沒什麼書房,你要做什麼可以在客廳或者就在自己房間,廚房在左邊,廁所在它右邊,只有一個廁所。”
江堤粗略看了幾眼,房間佈局和他家差不多。
遙嶼推開客臥的門把箱子推進去,給江堤讓了個路讓他先進去 。
遙嶼指著床鋪說:“我就兩床被子,分你一床,洗過的,很乾淨,給你鋪好了,但是之後就換不開了,明天要去買新的。”
江堤:“我那兒有,別買了,明天去我那兒拿。”
“也行,那邊,”遙嶼指著江堤左手邊的床頭櫃,“空調遙控就在那邊床頭櫃裡,衣櫃都騰空了,但是沒有多的衣架,你先別收拾,明天買了衣架再說,牙膏牙刷都準備了,新的,但是毛巾沒有新的了,你自己帶了嗎?沒帶先別用了,明天買。”
江堤應道:“我自己帶了毛巾,衣架也明天回去拿吧,我那兒很多。”
遙嶼點頭:“可以,你看還有沒有什麼不清楚的?”
江堤還真有個問題要問:“你這裡房租多少?我付一半房租。”
遙嶼搖頭,“不用,沒房租,這房子買的。”
江堤很驚訝:“你不是很窮嗎?”
“我是很窮。”遙嶼被直擊心靈很受傷
他停了會兒才繼續說:“長輩們買的,在我們下凡很多年之後,他們下來看到我們還在租老舊的房子住,心疼看不下去就買了,他倆就在隔壁和對門。”
江堤想了想,“那我付每個月的水電氣費?”
遙嶼知道他現在多少有點兒侷促,也就答應了。
遙嶼看他沒什麼問題了,也不打擾他了,“那你收拾吧,我出去了,就在客廳,有事兒可以喊我。”
江堤看著關上的門,心裡突然就踏實了。
明天原本是計劃去看叔叔的,但是現在又添了兩個計劃,要回去搬一些他的東西,還要買車。
四十萬呢,可以買輛很好的車了。
買完就去見叔叔。
至於開車的問題,自己拿到駕照之後就沒開過,想著找個地方練練,但是現在他覺得車這個東西是必須得有的,也沒時間練了,遙嶼會開,昨天就是他開的車。
那就買來讓他開。
收拾好東西出來,看遙嶼沒在客廳,江堤就直接去洗澡了,洗完澡出來就聽到廚房裡有動靜。
他走過去看,遙嶼背對著門口在攪什麼,“遙嶼,你是在做飯嗎?”
遙嶼拿著筷子在鍋裡攪了幾下,轉身應道:“嗯,泡麵,你吃嗎?”
“什麼味兒的?”
“只有藤椒的了。”
藤椒的呀,“吃!”
江堤回房間把東西放了,又快速出來去了廚房,遙嶼把鍋蓋蓋上在煮麵。
“碗在哪兒?”江堤問。
遙嶼:“就你前面那個櫥櫃裡。”
江堤拿出來兩個半大的碗。
遙嶼看了一眼,提醒道:“碗小了。”
江堤把半大碗放回去,換了裡面的唯一兩個大碗,又從筷簍裡取了兩根筷子衝了下水,把碗擺過去後去就拿著筷子在一邊看著。
他吃泡麵從來不用煮的,因為洗鍋很麻煩,
這還是第一次吃煮的泡麵。
很快泡麵就煮好了,遙嶼估計煮了好幾包,鍋蓋一揭開江堤就看見好大一鍋,挑出來之後兩個大碗都裝得滿滿的。
兩個人一人端著一大碗麵,也沒去客廳,就在廚房解決了他們的晚飯。
吃完了,江堤扶著肚子,嘶,有點兒撐。
而且有點兒膩,接下來泡麵這個東西,得從他的選單裡消失很長一段時間了。
他本來想洗碗的,但是遙嶼先洗了,現在還在收拾。
江堤站在一邊沒事兒做,就想找點兒話聊。
“遙嶼,你會做飯嗎?”
江堤想好答案了,如果遙嶼不會,那他就要精進一下廚藝了。
算了,就算遙嶼會,自己也該把這種事情包攬過來,白住誒,不能還讓主人做飯啊。
“我會,而且做得很好。”遙嶼說:“只是沒有食材,我也是遇到你那天才回來重市,這幾天也沒空,什麼都還沒買,你要吃什麼明天可以買點兒我來做,但是不能買多了,我們這工作不確定因素很多,一般都是在外面吃,沒時間吃飯的時候也有,在家吃的次數很少,買多了放著會壞。”
“不怎麼在家吃?”江堤好奇道:“那你的廚藝怎麼練的?你們不是可以辟穀嗎?在天上你們也吃人間的這種五穀雜糧嗎?”
“嗯。”遙嶼邊收拾邊答道:“是可以辟穀,但是也有堅持非必要不辟穀要吃飯的,就像吾神大人和蒲姨,就是原攬的父母,他們對吃食方面十分堅持,一定要吃一日三餐,蒲姨原本是和吾神大人住在元青山,但是舅舅回來之後她就搬到棲鳳山了,她一來,連帶著吾神大人、原已和原攬也過來了。在棲鳳山蒲姨管著舅舅和我們,天天看著他們做,日子長了,我們這些小輩們就都學會了。”
“舅舅回來之後,舅舅再回來。你今天已經說了兩次了,舅舅是去了哪兒?你為什麼一直這麼說。”
江堤真的很好奇,中午要不是舅舅和舅父過來了,他就問出來了。
遙嶼把手擦乾,淡定道:“舅舅和舅父拯救世界去了。”
“?”
拯救世界?江堤的好奇心在瞬間重了好幾層。
江堤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但是等了好半天都沒下一句。
“你繼續說啊。”江堤催促道。
“我說了。”遙嶼攤手,“但是你根本聽不到。”
“你嘴都沒動啊。”江堤不信。
“還記得我之前說過嗎?有些事情我說了你們也記不住,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你根本聽不到我講的。”遙嶼強調道:“我真說了。”
“好坑。”江堤憋了半天,只能憋出來這兩個字。
沒什麼能聽的,江堤興致缺缺道:“明天一起出門吧,我先去睡了。”
“那明天幾點出門?”遙嶼叫住遙嶼問道。
江堤想了想,說道:“明天周天啊,讓我睡到九點吧,九點起床吃完飯再出門行嗎?”
“九點出門可以,但九點起床吃飯不行。”遙嶼不答應,“七點得起來吃早飯,你可以吃完再回去睡。”
江堤一愣,“我週末不習慣吃早飯,你不用管我,你自己吃就行。”
週末哪個年輕人能起得來吃早飯?要不是他平時要工作,不然他也不會吃。
遙嶼慢慢朝他走近,“江堤,你要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江堤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遙嶼低頭到他耳邊,輕聲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都到了我這裡了,早餐是必須要吃的。”
“......”江堤抿唇看著遙嶼,眼神透出濃濃的不高興。
遙嶼無視他的眼神,說道:“吃早餐這個事情是原則問題,不能變,除非沒時間吃,否則必須得吃。”
他說完對著江堤很和善的笑了笑,“明天七點我會準時叫你,早點兒睡,明天早上見。”
行!江堤咬著牙,對著他的背影揮了兩拳。
不就是週末要早起嗎?不就是週末要早起吃個早飯嗎?他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的週末啊~江堤要哭了,打工人的週末真的很寶貴的啊。
床上,江堤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著第二天要早起,怎麼想怎麼煩,就怎麼都睡不著,想著想著又想到他還不能知道舅舅和舅父為什麼拯救世界這事兒就更睡不著了。
要早起,要吃早飯...江堤就這麼一直默唸,終於有點兒睡意了吧,外面又突然打了一聲響雷。
“......”江堤暴躁的捶了兩下床,又猛的把被子扯上去包住腦袋。
隔壁的遙嶼嘆了口氣,按開手機看時間,江堤翻來翻去翻了一個多小時,反反覆覆念那兩句話又是一個小時,原本他們就睡得晚,現在已經兩點十三了。
打雷之後就下雨了,聽到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遙嶼又嘆了口氣。
聽力太靈敏也不是好事,江堤就像睡在他旁邊,這雨也像就在他耳邊下著。
下次睡覺還是遮蔽掉大半的五感吧,今天也就是怕江堤不習慣,他才沒有遮蔽,結果江堤睡不著,他也睡不著。
算了,不睡了。
遙嶼開啟床頭燈,一邊拿著孟識連帶來的冊子開始翻看,一邊留意江堤的動靜,江堤睡著的時候是三點。
離七點還有四個小時,只有四個小時可以睡了。
遙嶼糾結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理智佔了上風,睡覺什麼時候都能睡,但是早飯,一天就那麼一頓,不能缺。
早上七點,遙嶼準時敲響江堤的門。
遙嶼以為會很難喊醒他,但是就敲了兩下,門就開了。
看著完全不像是被他吵醒的江堤,遙嶼有點兒驚訝,“你什麼時候醒的?”
“你走的時候。”江堤神清氣爽的繞開他去客廳。
他感覺自己現在渾身都充滿了力氣。
遙嶼走的時候才六點半,那個時候他就醒了?醒得有點兒早吧,就睡三個半小時也能這麼有精氣神兒?
人類還真是神奇的生物。
事實證明,江堤沒有什麼精氣神,具體體現在--江堤吃早飯這件事情上。
江堤咬一口包子要眯著眼嚼好一會兒,撐著吃完早飯,江堤眼皮都要撐不開了。
遙嶼扶住他東搖西晃的腦袋,直接讓他飄了起來,一路飄進客臥再小心把他放在床上,江堤一上床就自己拱進被子裡了。
遙嶼看著淺笑了一聲,輕聲道:“讓你多睡一個小時,不過你先聽我說話。”
“嗯。”江堤迷迷糊糊應道。
遙嶼:“我可以進你家嗎?”
江堤:“可以。”
遙嶼:“我能搬你家的東西嗎?”
江堤翻了個身,迷糊道:“搬吧。”
遙嶼:“行,那我去搬了,你睡吧。”
江堤:“嗯。”
江堤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坐起來揉了揉脖子,晚上睡不著的後果,就是白天要花好幾個小時補回來,還睡得身體很重。
昨天說好的九點起,是他沒守時。
江堤開門,入目就是客廳堆著的一大堆東西,看著還很眼熟。
江堤看著沙發上的遙嶼,先問了聲好,再道了個歉,最後問:“這是你自己去搬過來的?你怎麼知道密碼?”
江堤問完就知道自己又犯蠢了,他又不是人,哪兒不能去啊。
江堤圍著那堆東西轉了一圈,比劃了一下,“這麼多東西,你搬了幾趟啊,你是把我家都搬空了嗎?”
“一趟。”遙嶼答道:“還沒搬空,廚房的東西還沒碰。”
“也差不多了,你這小到牙刷,大到跑步機都搬來了。”江堤看著這堆東西有點兒生無可戀的感覺,到時候搬回去得多麻煩啊。
遙嶼問道:“你廚房的東西都是你的嗎?都是你的我就全拿過來。”
江堤低頭看他:“?全拿過來幹嘛?”
遙嶼反問道:“你不退房嗎?”
江堤不明白他什麼意思,“我為什麼要退房?”
遙嶼試探問道:“你,還想回去住?”
江堤:“不然呢,我不能一直住你這裡呀。”
遙嶼頓了一下,隨即解釋道:“可能昨天舅舅的話你沒有理解得太明白,你和我待在一起是不會影響到別人,但不是短暫的待一段時間,而是一直,如果你想和你叔叔像平常家人那樣,那你這輩子差不多就和我綁死了。”
“是,這樣嗎?”江堤回想了一下,遙嶼舅舅是這意思嗎?他理解的還真是待一段時間就好了。
“就是這意思。”遙嶼問道,“所以你還要回去?”
江堤有些遲疑,“那,先不,回去了吧。”
“你想好。”遙嶼讓他自己選擇,畢竟遙嶼自己不可能離開這裡,從江堤的角度來說,接下來大半輩子都要寄人籬下,可能沒有那麼好接受。
“等我換身衣服咱們就去找房東退房,廚房的東西都是我的,也得搬回來。”
江堤很快做了決定,這裡的主人都那麼主動了,他再扭扭捏捏的也不好。
何況他一開始去研究所求的就是能像普通人那樣過一輩子。
現在也差不多實現了。
還有地方住,還不用給房租,房東還很好相處。
都挺好。
江堤換了套衣服他們就出門了,隔得近,他們直接走過去。
路上江堤打了個電話約了房東。
房東就住在他樓下,江堤他們過去的時候房東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大概是房子沒到期江堤就要退房,不用退押金,所以房東對江堤笑得慈祥得很。
江堤打了聲招呼就進屋了,進屋之後他倆直接去了廚房。
看著這些鍋碗瓢盆江堤才想起來問:“你那些東西一趟怎麼搬過去的?”
“飛過去的。”
遙嶼說著就開始給每樣東西都貼上兩張符紙,江堤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些東西就消失了。
“就像這樣。我帶它們走了,你自己回來。”
遙嶼說完不等江堤說什麼就原地消失了。
“誒!”江堤就這麼看著他們都不見了。
這樣搬東西倒是快,但是他該怎麼和房東解釋剛才和他一起來的人,現在,飛走了。
江堤出去讓房東進來檢查,房東看著只有他一個人,往空蕩蕩的房子裡看了好幾眼,問道:“剛才和你一起那長得還挺俊那小夥子呢?”
“他剛走了,您沒看見?”江堤眼睛都不眨的開始忽悠。
“我沒看見啊,哪兒有什麼人出去。”她一直站在門口,不可能有人出去。。
“就從門邊走的,還搬著好多東西呢,您快檢檢視看,檢查完了我也得走了,我得趕緊去幫他。”
“哪兒什麼人出去?怕不是撞鬼了吧。”房東老太太嘟囔道。
“真的,您快都看看。”沒有遙嶼在,江堤怕待久了影響她,趕忙讓她快點兒檢查完,她說沒什麼問題之後就趕緊走了。
出了樓道,江堤回頭看了一眼樓上他的那個房間。
這些年他一直搬家,隔那麼一段時間就換地方住,這裡也才住了不到四個月,今天搬完之後好像終於可以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