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停車位嗎？”江堤給遙嶼打電話。

“有，停著摩托的，怎麼了？”

“那他倆有嗎？”

“有啊，挨著的，買房子的時候都送了。”

“在哪兒呢？”

“就在樓下正對面那個露天停車棚，最裡面三個，我那摩托就在他倆中間停著。”

“行。”

江堤說著要掛電話，遙嶼讓他等等，“現在往裡開的那輛黑色的牧馬人越野是你的？”

“你看見了？”江堤按下車窗，探出頭望上去，遙嶼正從二樓的的窗戶看下來。

江堤對他招招手，又鑽進車裡，對著4s的店員說：“麻煩往裡，停車位在最裡面。”

說完又對著電話裡說：“你快下來看。”

車停好後，4s的店員交還了車鑰匙就走了，江堤就站在車旁等著遙嶼。

很快遙嶼就過來了，他拍拍車頭，問道：“你怎麼想著買車了？”

“早就想了，之前我工作的地方可以直接在小區外面坐公交，現在去研究所得走好遠坐地鐵，去研究所的第一天就有這個想法了，只是原本沒想那麼早，但是昨天坐了你的車，讓我把這件事提上了日程，再加上昨天賺了那麼多錢，有錢了，就早點兒買。”

遙嶼圍著車子轉了一圈，眼底的喜歡毫不掩飾。

“喜歡吧？”江堤湊過去，“我就覺得你很適合這種越野。”

“？”遙嶼抬頭看他，什麼叫他很適合？

江堤把車鑰匙遞給他，“我拿到駕照就沒開過，所以它還得你來開，咱倆都住一起了，你出房，我出車，可以吧。”

遙嶼笑著接了過去，“謝謝。”

“雖然買車的錢還有你的一部分，但是你要謝的話，就陪我去看我叔吧。”

“現在？”

“現在也行，我計劃是今天去看看他。”

“你吃飯了嗎？”

“沒有。”

“先吃飯。”

“我這會兒不餓，待會兒過去我叔叔那邊吃吧。”

“也行，你先進車裡，我上去拿個駕照。”

遙嶼下樓的時候還拿了兩個麵包。

江堤坐在車裡，遙嶼坐上去才把麵包遞給他，“還沒過期，你先墊墊。”

江堤接過麵包，跟他前天給自己的一樣。

他想先放著待會兒吃，遙嶼催促道：“快吃，明天就過期了。”

“好...”

“剛才你一直沒回來，我就把你的東西都收拾了，被子衣服什麼的都放進衣櫃裡了，其他的也找位置擺好了。你的箱子我沒動，晚上回去了你自己弄吧。”

還有這種好事兒？

江堤由衷的道謝，“謝謝!你真的幫了我好大的忙。”

之前江堤搬家是和陶蘆一起，他們兩個人，搬家收拾東西要好久，然後又是裝車，又是搬上樓，又是收拾，一整天下來真的超級累，兩個人都能累癱在沙發上，動都不想動。

但是今天這次他搬得特別省心，都不是他搬的，收也不用他來收。

這種不用自己動手的感覺真舒服。

開了了差不多半小時，江堤看著前面說：“前面左拐，有一條近道。”

這條路江堤走過，所以記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地圖上不顯示。

地圖上過去要一個小時，從前面的巷子穿過去可以省二十分鐘。

“左拐？”遙嶼看了一眼前面，又看了一下地圖，這路兩邊都是商販，至少還要往前開一公里才有另外一條路。

“路在哪兒？”遙嶼問。

江堤抬手指著前面，“就前面那裡，那個張姐冒菜的旁邊啊，那麼寬一條。”

遙嶼就在張姐冒菜旁邊外面的馬路上停車了，江堤這邊正對著他說的那條巷子，江堤疑惑道：“怎麼停了？進去啊。”

遙嶼看著窗外：“你確定是這裡？”

“確定啊，我還走過一次，這裡過去很近。”

“我們看見的應該不一樣，我看見的是一家無人售貨便利店。”遙嶼語氣有點兒嚴肅，還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他把拍好的照片給江堤看，江堤看了看照片上的便利店，又看了一下現實中的大路，對比了一下，突然後背有點兒發涼。

“可我看見是路啊，為什麼會這樣？”

無人售貨店這種地方，還是恐怖故事的高發地點。

這會兒出著太陽，那個路口沒有被建築遮擋，也被太陽照著，但江堤現在覺得那個路口處處透著詭異，陰森森的，好瘮人。

遙嶼提議，“這樣，你帶著我進去看看。”

“進去？”江堤有點兒怕，他擔心道：“萬一等會兒我進的是那條路，你進的是便利店怎麼辦？”

“你說的有道理。”遙嶼想了想，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挎包。

“你拿著我進去，這樣咱們應該進的是一個地方了吧。”

江堤眼睜睜看著他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一個挎包攤在駕駛座裡。

又是仙俠劇中才能看見的情節，好玄幻。

江堤把他拿起來看，一時間也顧不上怕了，“你好厲害!”

遙嶼對他的誇讚很受用，但他還是謙虛道：“妖族都會變，區別只是在變出來像還是不像而已。”

“不過，”遙嶼話音一轉，“你看就看，別亂摸。”

“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看看是什麼材質的。”江堤連忙停下亂摸的手。

“人皮的。”遙嶼唬他。

“你從哪兒發出聲音的？”整個挎包他都看了，沒長嘴呀。

遙嶼：“挎包長個嘴應該很奇怪吧？”

“也是。”江堤贊同道。

“快進去了。”遙嶼催道。

“好，好。”江堤把遙嶼挎在身上，取了車鑰匙就下車了。

但是站在路口他還是不敢進。

之前不知道這路有問題是一回事兒，現在知道了又是另一回事兒。

“別怕。”遙嶼的聲音在他腦子裡響起，“我在，進去吧。”

在旁人眼裡，江堤是進了一個便利店，然後一進去就不見了，他們晃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在江堤眼裡，他是進了一條路，剛一進去，旁邊店裡的人的說話聲在他聽來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

上次來是早晨，沒多少人，他自然沒有發現不對。

“遙嶼，遙嶼，你還在嗎？”江堤小聲喊道。

“在。”遙嶼答道，“你把我取下來。”

江堤把他取下來之後遙嶼就變回去了。

看著前面直直的大路，遙嶼沒什麼神色說道：“這裡還真是一條路。”

“這是什麼路？”江堤雙手握著他的胳膊問道。

遙嶼想試驗一下，“你先出去，你出去看看還能不能看到我。”

“好。”江堤轉身往外跨了一步到了路口外面，再轉身他面前就變成了照片上的便利店。

“!”

路呢？遙嶼呢？

江堤推開門進去，便利店裡的人都轉頭盯著他。

他們看著江堤還竊竊私語。

“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剛才他是真的消失了吧？”

“我也看見了，現在他是怎麼出現的？”

江堤不管他們，把店裡的每個角落都看了，沒人。

那遙嶼是還在裡面，他在裡面沒事兒吧？他聽力很好，自己說話他應該能聽見吧？

江堤有點兒著急，他就站著門口對著空氣喊道：“遙嶼!”

旁邊的人又離他遠了一點，看他像看瘋子一樣。

“別急，你先回車裡，我再看看。”

遙嶼聽到江堤的喊聲，對他傳音說道。

剛才江堤一出去，他就看不到江堤了，現在江堤進不來的話，那出去之後看見的就是便利店了。

他剛才看江堤沒再進來，就想跟著出去，但是出不去，有一道屏障攔著他和外面。

他倒是可以直接破開屏障，但是在他的管轄範圍內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他還是得好好看看。

“好。”江堤聽到他說話才放沒繼續喊，但還是有點兒急，“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你放心，一般的東西傷不到我，你回車裡等我。”

江堤坐回車裡，“那裡面是什麼東西？”

“陰兵借道。”遙嶼往裡走，“原本過了就該還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留下了。”

知道這是遙嶼知道的東西，江堤也放下心來，他這才問道：“那為什麼你看不見，我能看見？我還能走？”

遙嶼隨口道：“你體質特殊所以能看見吧。”

遙嶼找到了一個豁口，細細摸了一下，心底有了大致的猜測。

“這裡不太尋常，不像是地府開的道，倒像是人為強行開啟的，真正的鬼道人類一般是進不去的，進去了就只能變成陰魂，你還能活到現在，就說明這裡不傷人，咱們剛才又試了，這裡只能進來一個人，就更不像是地府開的道了。”

“你等我會兒，我把這裡封了就出來。”

“你快點兒。”他一個人在裡面，江堤總有點兒心慌。

“十分鐘。”

遙嶼站在屏障裡面開始設結界，主要也是怕待會兒破開屏障陰氣會跑出去，所以先設結界再破屏障。

要設的結介面積很大，需要時間，設好結界之後他又執筆在虛空畫符。

畫好之後貼在結界的陣眼，這結界就算設好了。

“剛好十分鐘。”

江堤記著時，看著遙嶼現身在旁邊的時候，時間剛好十分鐘。

江堤把車鑰匙給他，遙嶼啟動汽車。

江堤沒多問，轉頭看著窗外，那條路又出現了，不同的是，現在外面像是覆了一層膜。

“結界都是長這樣嗎？”

“你能看見？”遙嶼也往他那邊的窗外看去，他現在看見的還是便利店，結界將整個便利店都包裹在其中。

“看見了，還是大路，路口有一層霧濛濛的膜。”

江堤竟然能看見結界。

遙嶼想不明白，江堤真的很特殊，魘物不會傷他，有些他原本該看不見的東西他又看得見，進了鬼道沒人引路還能回到現實世界，彷彿鬼道對他來說只是一個便捷通道而已。

這麼多天了遙嶼也沒搞明白江堤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遙嶼照著地圖到江堤叔叔家，門口的保安還是江堤之前經常看見的那一個，江堤按下車窗打了聲招呼，保安還認得他，就直接給他放行了。

找了個臨時車位把車停好，江堤就領著遙嶼上樓了。

電梯裡，江堤跟遙嶼講他叔叔，“我叔叔你見過，就是和我一起吃火鍋那個。他也長得比較年輕，雖然現在三十七了，但是看著跟我差不多年紀。”

遙嶼回想了一下那天看見的人，點點頭，“看著是很年輕。”

“你也跟著我喊，叫他叔叔。”

“好。”

電梯門剛開啟，迎面撲過來濃濃的陰氣，遙嶼蹩著眉，至少在他來之前，這裡，有很多鬼。

這裡也不是什麼特殊的地理位置，也沒什麼特殊的陣法，怎麼會有這麼多鬼魂聚集在這裡？

陰氣這麼重，已經會影響到人類的正常生活了。

“這邊。”

江堤領著遙嶼往左邊走，越往左陰氣越重。

沒有鬼魂，遙嶼一時也找不到是什麼東西引來的，他現在的注意力在另外一件事情上，他的手裡太空了。

“我們是不是該買點兒什麼東西？我下去買點兒東西上來吧。”

遙嶼不經常去別人家，對上門要帶點兒東西這種禮節他之前也不知道，在天上都是一家的，走什麼地方空著手就去了。

他知道上門要給要帶東西還是聽來的，每次樓下那個老太太的女婿上門都是大包小包的帶著，老太太也會很高興的把他們迎進門。

是該帶點兒東西的，他怎麼到門口了才想起來。

“哦，好像是要買，我小時候那些親戚來我家都要帶很多東西的。”江堤也才反應過來，“我們現在下去買點兒？”

遙嶼：“走吧。”

他們剛要動，門就開了。

“叔叔。”江堤喊了一聲。

遙嶼還沒反應過來，江堤的叔叔就立馬出來拉住江堤了，他驚喜的看著江堤，“我果然沒有聽錯，是你的聲音，快進來，還站著幹嘛？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快進來呀。”

江堤被他叔叔拉了進去，遙嶼默默跟在後面把門關了。

坐在沙發上，江堤叔叔一直很高興，臉上的笑意就沒下去過，拉著江堤噓寒問暖的。

“小堤這幾年過得還好嗎？都七年了，咱們見過的次數掰著手指頭都數得清。”

“叔叔，您不是看見我工作那地方了嗎？我工作挺好的，生活得也很好，倒是您，我這些年給你轉的錢您都沒花。”

不想讓叔叔操心，江堤沒有講他已經換了工作的事情。

“你的錢你自己留著呀，一個人在外面也不容易。”

“那是給您用的，怎麼感覺您身體更不好了，您去檢查了嗎？”

他們這些年雖然沒有見幾面，但是微信一直聊著，江堤知道他身體不太好，一直催他去檢查，每次都要看結果，但是叔叔總是含糊過去。

“檢查了檢查了，我身體好得很。”

“您看，您又這樣。”

遙嶼在一邊默默聽著，沒有插話。

他們又說了很久，估計是江堤態度突然緩和了，江堤叔叔就有很多想問的，即使從微信上知道了的也要再問一遍。

說到最後江堤叔叔突然說：“你終於肯好好和叔叔相處了。”

江堤一怔，隨即紅了眼眶，他想起了在這裡生活的十年，因為忘不掉，所以十年裡連每天的早餐吃的什麼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近過，一直隔得很遠。

眼看著氣氛就要變得悲傷了，努力把自己當做透明人的遙嶼出聲了。

“現在不是都好好的嗎？這都兩點多了，叔叔，您吃午飯了嗎？”

江堤叔叔似乎是現在才發現遙嶼的存在。

“你是小堤的朋友嗎？”

“是啊。”遙嶼點頭。

“咱們小堤也有朋友了。”江堤叔叔很欣慰。

“叔叔，您吃午飯了嗎？”遙嶼又問了一次。

“沒有，我吃飯沒有固定的時間，都是餓了才吃，你們呢？小堤，你們吃了嗎？”

“江堤還沒吃呢，叔，您這兒有什麼吃的嗎？我給他做點兒。”

“你給他做？”江堤叔叔趕忙拒絕，“不用不用，我來，小堤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還帶了朋友，我給你們露一手，你快坐著等著吃就行。”

江堤叔叔挽著袖子往廚房走，小聲嘀咕道：“還好我上午去了菜市場買了菜，今天排骨打折還多買了點兒，這不就巧了嗎。”

看他進了廚房，遙嶼過去坐在江堤身邊。

江堤揉了幾下眼睛，想過去廚房幫忙，被遙嶼拉住了。

“怎麼了？”江堤問他。

“你做好心理準備。”

聽他這麼說，江堤一怔，心裡慌了起來，連帶著臉上都帶著慌亂的神情，他小心翼翼的問：“是關於，我舅舅的嗎？”

問完江堤就緊繃著，想看遙嶼又不敢看，怕他說出什麼自己很不想聽的話。

“是。”

“他，怎麼了？”江堤望著茶几，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這才第一天，他們終於可以親近親近的第一天，要不要開這種玩笑？

叔叔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如果出了事，江堤不知道以後自己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