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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開始4

江堤:“真的可以進去了?不是不讓進嗎?”

“又讓進了。”藤七悶頭回,手上動作不停。

江堤頭根本低不下去,只能看著前面問他,“那你把我捆成這樣,是想讓我滾著走?”

江堤剛才一時不察,就被藤七的藤條捆了個結實。

雖然他就算先察覺到了,也可能什麼都做不了。

“滾著走也不是不行。”藤七似是很滿意自己的結果,和他開了個玩笑就牽著藤條一端,江堤慢慢的就感覺自己腳好像離地了。

江堤不可置信的問道:“我這是飄起來了?!”

“對啊。”藤七轉頭看著他,似是在詢問一般,“你真打算摸黑滾著走?”

“......沒有,就這樣就挺好。”長大後的江堤沒想到,在這裡完成了小時候的江堤想要飛起來的夢想。

江堤也不知道自己離地多遠,反正他飄進去的時候是撞到門框了。

咚的一聲,不過一會兒他額頭上火辣辣的痛,應該是腫了一個包。

“抱歉抱歉。”藤七也聽見聲音了,之後江堤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高度在下降。

江堤給自己吹了吹,實際上也不知道吹到沒有,反正心理上這會兒是沒那麼痛了,他偏頭往四周看了看,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他們在哪兒呢?”

“二樓左邊的房間。”

江堤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感覺頭頂滴了個什麼東西下來,他剛想抬頭去看,腦袋卻先壓住了腦子的想法,硬是保持著原本的樣子沒動。

他聞到了味道,剛才滴下來的是血,正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

又是一滴。

藤七可能發現了,停在了原地,只是他並沒有發出聲音,更是什麼動作都沒有。

江堤低下頭,抑制住自己有些逐漸起來的心跳,感覺到頭頂有東西離他越來越近,他喊了一聲藤七。

藤七輕應了一聲。

應的時間很短,但就這麼一點兒時間就讓江堤感覺到了,他那邊也有東西。

江堤握緊手心裡的棍子,希望這東西真的和遙嶼說的那樣,可以抵擋大部分東西。

“別動。”

聲音是藤七的,但聲音是在他腦海中響起的,這又是什麼方式?

“東西太多了,我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你好好待著。”

“開始了,自己躲好了。”

藤七話音剛落江堤就聽見他那邊傳來東西被碰掉的聲音,隨後他就被放到了地上,直筒筒的立在那裡。

聲音從自己的四面八方傳來,江堤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怪物。

這是把他家當成大本營了吧?

拆遷這事他早就在同事們的口口相傳裡聽說了,雖然那些煩人的親戚以後肯定會來插一腳,可現在這還是他家,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佔了,他是忍不了的。

不遠處動靜很大,江堤連連後退,但還是接二連三的被撞到,最後直接被撞著仰面倒在了地上。

江堤不知道自己倒在了哪兒,原本該知道的,這裡的地形都在他的腦子裡,但他頭下面是軟的,他的記憶中就是地毯也沒這麼軟。

沒等他細想,那股陰森的氣息又來了,遠處藤七還在和那些東西纏鬥,江堤此刻只能靠自己。

不過,他也不帶怕的。

江堤梗著脖子費力將自己轉了個身,之後試著動了動手腕,可以動,他又試著將手裡的棍子往上用力一劃,不過一下,捆著他的藤條就從身後裂開了。

江堤蹭的從地上爬起來,拿著棍子就往後揮,揮了幾下那股陰森的氣息就不見了。

江堤看不見手裡的棍子,但真是厲害了這棍子,他摸了摸棍子周身,這些條紋都莫名順手起來。

二樓隱秘的一處,原攬和遙嶼站在那裡觀戰。

“這是,共鳴了?”

“如果你也看到了,那就沒錯。”原攬也有些驚訝。

他們確確實實是看見剛剛那根黑棍子高興得亮了一下。

遙嶼有些肉痛,那根棍子是他好不容易從尊上那兒得來的,原本只是先給江堤防身用用,這東西原本就不被他所用,現在怕是更不會讓他用了。

原攬彎著手臂搭上他的肩頭,“沒關係的,舅舅也不知道你把除魔棍拿給一個凡人用,除魔棍還共鳴了。”原攬這話裡的幸災樂禍怎麼都掩不住,“舅舅當時都說過了,這被他改造過,生了靈,可能有點兒自己的脾氣,是你非要這個,拿來了又不能為你所用,放在那兒也是沾灰,還不如直接就給咱們的新人了。”

也不全是沾灰,之前藤七想包餃子,不想拿跟自己同屬性木頭的擀麵杖,下班就去遙嶼抽屜裡把這個順走了,一週後才還回去,遙嶼也沒發現,原攬也沒拆穿。

除魔棍不想跟著遙嶼是應該的。

“這是新人嗎?”遙嶼看著底下左一個踢腿右一個下旋的人,鬱悶道:“那天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原攬不清楚那天的情況,卻覺得江堤不錯,“不清楚狀況,不貿然暴露自己,他做得很好。”

遙嶼不想再說這個了,“你們剛才在外面問出什麼了嗎?”

“大差不差吧,當時我回去了一趟,辦完事之後儘管緊趕慢趕著回來,去送桌子的時候也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後了,那個時候他也才出生不久,他是在孃胎裡的時候就被感染了,我猜想他是憑著母體隔絕的關係才能活到現在,當初沒有那場車禍,他父母也活不了多久了,那張桌子護了他們那幾年也差不多了,但是他的氣運好像真的很差,原本他的父母不用走得那麼痛苦,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

“是很差。”第一次見面遙嶼就看見了。

“但是現在他被好的氣運沾染,比之前好多了。”

“他身邊有隻野狐狸。”

原攬瞭然,“難怪了,野狐狸能修成人,要付出的努力堪比鯉魚成龍,這才有了那一身的好氣運,這種好事江堤竟然也能遇上。”

“這也不過是命盤早就安排好的事情。”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原攬突然問道,“那你覺得,他遇見你,遇見我們,也是早就被安排好的嗎?”

遙嶼看著下面輕鬆的人影,輕笑了一聲,“小公主,這話你問我我可答不出來,倒是可以回去問問二位尊上,這二位是怎麼安排的,那我們就得怎麼走。”

原攬聳肩,“算了,天機不可洩露,就算是我也窺探不得。”

沉默一瞬,遙嶼問:“剛才外面那院子是怎麼回事兒?”

“江堤看我的神色不對,他掩飾得很好,但那一瞬間的變化剛巧被我看見了,佈置成那樣只是為了試探他。”

“果然是你們做的。”

“我們剛才在門外說話,你沒聽見?”

“沒,進來就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下去幫個忙吧。”遙嶼扶上二樓的欄杆,“這裡是他家,雖說具體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但也有那張桌子的緣故,讓這裡快成了這些東西的窩了,你可難辭其咎。”

確實有她的原因,原本人死之後桌子是要回收的,但是當時她接到死訊時正在天上,再回來時這裡已經沒人住開始積灰了,怕後續來人發現東西不見了惹起麻煩,她就沒回收。

“你們也難辭其咎。”

原攬走的時候是把送桌子這事兒交給藤七和遙嶼的,誰知道這倆在她走後不久被舅舅喚去了魔界,這事兒就這麼拖到她回來之後了。

“走這邊樓梯下去。”原攬撐著欄杆,溫婉的笑道:“對了,我還跟他說了,所長你是半人半妖。”

“......”遙嶼錯了,就不該惹她。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江堤眼裡是個什麼形象。

江堤又掃到了桌子腿,他輕嘶了一聲,收了腿往後退,剛退了幾步又撞上了樓梯的欄杆。

“......”他記得家裡沒這麼小的啊,東西也沒那麼多啊,怎麼現在走兩步就碰到一個。

明天這渾身上下怕是全都要青了。

江堤正在低頭揉自己的小腿肚子,剛才就那一下撞得最狠。

那些東西開始慢慢的圍過來,看江堤沒躲,速度就快了起來,電光火石間,江堤猛的往後一偏,同時將手裡的棍子往那邊一扔就閉眼準備接受即將到來的痛感。

他預計倒下的地方是樓梯上。

可倒下去時並沒有想象中的痛感,江堤閉著眼動了動,這觸感,這好像是在一個人的臂彎裡?

江堤猛的睜開眼,手往哪裡撐了也不知道,反正是讓他撐著站了起來。

黑暗中江堤面前那人好像被傷到了,輕嘶了一聲。

遙嶼原本站在樓梯上打算再觀望會兒,突然就看見江堤快被樓梯絆倒了,遙嶼怕他這一下去就見血,閃身到了他身下的梯子上,將他整個人摟住接著。

還被人按著大腿根站了起來......

江堤聽見聲音趕忙躬身道歉,卻因為距離太近,他動作急,一下又撞上了他,撞上之後的那一瞬間,江堤就想著腦門上怕是要包上加包了。

下一瞬他就被按住了,耳邊傳來一絲氣息,聲音有點兒奇怪,“你再來一下,我牙齒就要撞斷了。”

是遙嶼。

江堤忽的就放鬆下來 摸索著就在他身邊坐下了。

“那根棍子被我扔了,還好你出現了,不然接下來我最壞的結果大概就是被它們吃了。”

“你倒是挺厲害,當時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江堤聽著著幽怨的語氣,嘴唇稍微抿了抿,接著解釋道:“我當時先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看著還比我厲害很多,自然不能直接把底牌漏了,之後也猜出你身份大概不簡單,原本就是萍水相逢,我自身問題就一大堆,更不可能讓你知道了,萬一被抓去做研究怎麼辦?”

“?我是那樣的人?!”遙嶼不可置通道,雖然他們才認識不久,但他的形象也不該是這樣的吧。

“那我現在也不知道你是哪樣的人,而且我也不厲害,只是從小就能看見這些東西,不會些防身的辦法我那天怎麼敢一個人去找陶蘆。”

遙嶼一哽,頓了一下就順著他的話問到:“陶蘆就是那天我見到的那個,人?”

有人形,就先說是人吧。

“嗯。”

遙嶼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江堤知不知道那隻小野妖的身份。

知道的話...也沒什麼用,就是隻野狐狸,維持人形已是不易,正兒八經的比起來,它連九尾狐族最弱的狐狸都比不過,種族和種族之間的先天差距,是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為什麼你在這裡,它們就不敢過來了?”

遙嶼沒說話這會兒,江堤一直聽著周邊的動靜,那些東西畏畏縮縮的,也不知道它們是不是在交流,嗡嗡的好半天,但是一直離他們很遠,遙嶼一有動作,那聲音就離他們更遠了。

“它們有靈智,知道打不過我,自然不敢過來。”遙嶼說話間往左邊移了一點兒,他們隔得太近了點兒。

誰知道他剛移過去江堤就跟著過來了,遙嶼剛想問他幹什麼,就發現江堤眼睛根本不知道是在看著哪裡,根本沒有聚焦。

哦,他忘了江堤只是個普通人類,研究所幾百年沒有人族入職,他平時接觸的玄門也不是普通人,完全沒想起來這回事兒。

難怪剛才他一直撞這裡撞那裡,還差點兒倒樓梯上,原來是看不見。

“把眼睛閉上。”

“嗯?”江堤不知道什麼意思,但還是聽話的閉上眼睛。

遙嶼抬手覆上他的雙眼,“我也沒有其他辦法,就先借你一雙眼睛吧。”

江堤感覺到眼瞼上乾燥的溫熱,感覺他的眼睛被覆上了什麼東西,他沒多問,反正問了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過了一會兒遙嶼的手才放開,江堤聽見他說:“慢慢睜開,可能會有點兒不適應,不過應該沒有大問題,我也沒這麼幹過,萬一出事兒了,我賠你一雙眼睛。”

“行。”江堤沒有猶豫的就睜開眼睛,睜眼的瞬間正對上遙嶼詫異的眼神。

江堤:“你說了出問題了會賠我眼睛的。”

“我是讓你慢慢睜開,我賠你的眼睛終歸是沒有你自己的眼睛好的,你睜那麼快,萬一出問題怎麼辦?”遙嶼說到這裡忽然就笑了,“你就不怕我是在騙你?”

江堤想了一下,說道:“那就是我識人不清,適應適應盲人的生活,後半輩子也能過下去。”

江堤眨了眨眼睛,適應了一下,往四周看去,眼前的黑霧逐漸消散,慢慢的所有東西的原貌都顯現出來,這個世界上神奇的事情果然很多啊。

難怪一直碰到這裡碰到那裡,原來是幾乎所有能動的東西,都沒在它原本該在的位置,而且這裡看著也沒小時候的地方大。

遙嶼問道:“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江堤搖頭,“看得很清楚,謝謝。”

“不用謝,看在你那麼信任我的份上,這眼睛你就先用著,等哪天我需要了再收回來。”

“不用,等會兒出去了就拿走吧。”江堤撐著樓梯站起來,轉頭看著遙嶼說道:“我不想看見什麼其他東西,能看見這些已經對我的生活造成很大困擾了。”

“如果你想長久在研究所做下去,那就要習慣這樣的生活。”

江堤點點頭,“知道了,如果做得下去,我當然會做下去,畢竟工資真的很可觀,但是習慣這件事情,養成一個習慣不是需要二十一天嗎,這才第一天,還早。”

遙嶼也不強求,人類在研究所工作雖有先例,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現在的話,只是因為缺人手,才招攬江堤,如果江堤真的做不下去,今天早上籤的合同也可以直接作廢。

他早上想的是讓他去後勤,現在又覺得應該尊重他的意願,至於合同上寫的那些,除了工資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廢話,不用實行。

但只要他想做下去,人是他攬來的,讓江堤好好的活著也是他的責任。

遙嶼:“那就每天上班的時候帶著,下班了我再收回來?”

“行啊,謝謝你這雙眼睛了,不過這是什麼眼睛,能讓我看見你們能看到的所有東西嗎?”

“你先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遙嶼說著就往四周看,他進來這麼久,還真沒有注意到這裡面哪裡有鏡子。

“那裡有。”江堤指著他們身後幾米遠的地方,江堤最開始就是倒在了那裡。

江堤領著遙嶼往那裡去,鏡子這裡真的有,是一枚很小的銅鏡,他被叔叔接走時放在這裡的。

他走的時候什麼都沒帶走,就是想著還會回來這裡,可這麼多年了,他也沒再回來過。

遙嶼看見了,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來那是個鏡子,就那麼放在地上,和這裡面所有的東西一樣沒有積灰,乾乾淨淨的,像是一個圓的羅盤。

走到近前,江堤半蹲下將它撿起來,輕輕的撫摸著它背後的紋路,“我爸喜歡文玩,家裡這些擺件幾乎都是他從古玩市場上淘回來了,就這面鏡子不同,是我爸從一個畫室裡買下來的,說是買,其實那老闆沒收他的錢,說看他有緣,直接送給了他。我爸回了家就轉手給我了,他說他看到這個東西的第一眼,就覺得我會喜歡,我也確實很喜歡,在離開這裡之前,它一直在我的身邊。”

江堤慢慢的將鏡子翻轉過來,時隔多年,黃色的鏡面依舊如初,只是鏡中人和當年的小孩兒模樣不一樣了,更不一樣的是,鏡中這一雙異瞳。

“這是我嗎?”江堤緩緩抬起左手撫上自己的雙眼,鏡子裡的人也是一樣的動作。

這是他。

遙嶼到他身後,和江堤一起看著鏡中的異瞳人,“你的眼睛是黑的,但我給你的是黃色的,這裡面看不出來。”

“看得出來。”江堤否認道,“我看得出來,它映照出的所有東西,都有自己本來的顏色。”

“你給我看看。”遙嶼從他手裡接過銅鏡,上下左右都瞅了瞅,在他的眼裡,看見的銅鏡裡的他自己都是黃的,更別說其他的了。

難道這東西生了靈?可如果是生了靈,他沒有理由感覺不到。

“有什麼不對?”江堤看著他拿著銅鏡搗鼓半天,到現在也沒有弄出個什麼所以然了,出聲問道。

遙嶼停下了,將銅鏡遞還給他,“等會兒把它帶回所裡。”

要檢查的東西又多了一樣。

“嗯。”江堤應到,將銅鏡拿在了手上,鏡子倒是不重,就是有點兒大,比他的手掌還大一點,裝不進包裡。

江堤看著遙嶼道:“我的眼睛,現在有兩個瞳孔。”

遙嶼點頭,“嗯,黃色的眼睛覆在了上面,可沒有完全覆蓋,完全覆蓋會讓你看不見本來的世界。”

江堤:“兩個瞳孔,這樣很像神話故事裡的重明鳥。”

遙嶼:“重明鳥不只存在於神話故事,你現在用的,就是重明鳥的其中一副瞳孔。”

江堤:“那它的主人還在嗎?”

遙嶼:“或許還在,它只是不想成為重明,所以送出了一副瞳孔,恰巧被我得到了而已。”

江堤追問道:“如果它還在,又還想要回去呢?”

遙嶼笑笑,轉身朝著外面走去,江堤跟在他身後,等著他回答。

“你用的時候,它就是你的,江堤,至少你的這一世,它不會來。”

也或許永遠它都不會來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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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嶼還記得拿到這副瞳孔的那天,重明是怎麼說的。

“等到世間再度動亂之時,我會來找你,你需得將它還於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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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嶼私心希望,他們永遠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