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鵝毛大雪伴隨蕭瑟的東風從北到南席捲了大半個大魏,山海關附近在大雪的各位照顧下,天地白茫茫一色。
山海關做為邊塞防線東線的一座邊關重鎮,雖被稱為邊關,但規模不遜色於尋常州城,城內西側作為倉庫囤積大量糧草軍械,佔河北道邊塞軍的物資的四成,城內東側則是隨軍家屬與商賈市場,只是城中早就得知努族要來,一些軍屬和商人已經順著關塞防線向西撤走,城中則是各類軍府。
城內中央的則是鎮邊將軍府,鎮邊將軍品級較低,為正四品,但因直屬徵北將軍,而大魏四徵將軍乃是武將一途的實際頂點,所以鎮邊將軍前途不可限量,不乏有從正四品一步登天被提拔為正二品徵北將軍的,鎮邊將軍負責統領一段關塞防線,總計六大關鎮,常設五大鎮邊將軍。
鎮邊將軍府中大堂圍滿軍官,一同等待著山西道援軍的訊息;氣氛頗為活躍,三五成群的軍官形成一個個小團體,各自聊著閒天,一處靠近屋外的火爐旁圍著四人,火爐上放滿土豆紅薯,一人身披甲冑站著給紅薯剝皮,隨手把剝下了皮子扔進火爐,掀起一陣陣火星;另外兩人正在站著啃土豆,一人黑臉絡腮鬍,一人無須臉色發白,只有一人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背對著火爐,望著屋外的飛雪,手中端著一杯熱茶,說道:“你們幾個真是餓死鬼託生的,這午飯吃了還沒一刻鐘,就有吃起來了。”
一人呼倫吞下嘴中土豆,一抹嘴說道:“說你倆那!王衝,劉雲梅。”
正在剝紅薯之人,停下動作,走上前去,將剝好的紅薯遞到座上之人,說道:“趙軍師,你也嚐嚐,這紅心紅薯是俺老家特產,可甜了,只有俺老家的黃河故道沙地上才能長這麼大這麼甜的紅薯。”
無錯書吧趙軍師擺了擺手說道:“王衝,你家老母不是跟著你在軍屬營嗎?”
王衝一邊吹著紅薯一邊說道:“這是俺丈人託人帶來的,俺丈人知道俺愛吃紅薯,每年都會種兩畝地紅薯,專門留給俺吃。”
一人繼續一刻不停的吃著烤土豆,另一人一手拍到他腦袋上,說道:“呆子,虧了你爹給你求來這這麼秀氣的名字。”
劉雲梅雙手繼續剝這土豆皮,嚥下嘴中來不及咀嚼的小土豆,不滿的說道:“張豹,你打我幹甚?看你皮有癢癢了是吧。”
趙軍師說道:“張豹,茶涼了,麻煩給我倒杯熱的。”
張豹接過杯子,端著杯子走向屋外,將茶水倒在屋外。
王衝見劉雲梅還在吃著土豆,說道:“老黑,要不要嚐嚐紅薯,可甜了。”
劉雲梅搖搖頭,說道:“就不愛吃甜的。”
說罷,繼續吃著土豆沾鹽粒。
張豹走了回來,提起火爐上的水壺,給茶杯續水後端給趙軍師。
趙軍師說道:“放在桌上吧。”
一手從懷中掏出三枚銅錢,三枚皆是本朝所鑄,說道:“你三個來下,一人拿起一個銅錢,都投擲在小桌上,不需落地。”
三人上前接過銅錢,按照趙軍師的命令做占卜。
片刻之後,趙軍師見掛象如此,為之一愣,三人靜靜等待著趙軍師解答,這時一陣寒風吹來,雪花落在桌上銅錢之上,接觸銅錢的瞬間,雪花消融不見。
趙軍師面色難看,說道:“稍等,榮我在算一卦。”
趙軍師從懷中拿出一個金黃色龜甲,心中說道:“醫者難自醫,占卦者難算己,師傅再佑我一次吧。”
趙軍師一一拾起銅錢,放入龜甲,搖了起來。
這時,遠方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名傳令兵喊道:“徵北大將軍軍令五百里加急到。”
大堂眾人聞言回到各自應在位置,肅穆而立,趙軍師將龜甲放入懷中,走進屋內,說道:“將軍,徵北將軍軍令到了。”
屋中搖椅上躺著一位中年長鬚大漢,身穿麻布青衣,正在閉目養神,大漢緩緩說道:“可是援軍到了?”
趙軍師說道:“但願吧。算日子,就算大將軍派來的山西道邊塞軍援軍到不了,太子的羽林軍和黑營還有州兵再有五日也該到齊了。”
長鬚大漢站起身來,喊道:“著甲。”
屋中迅速進來四名丫鬟,四名丫鬟井然有序的給鎮邊將軍披著一道道甲冑,最後則是頭盔。長鬚大漢與趙軍師走出屋中,來到大堂。
堂中眾人齊齊單膝跪地喊道:“見過鎮邊將軍。”
長鬚大漢說道:“等傳完徵北大將軍軍令在起來吧。”
長鬚大漢向傳來兵點頭示意,傳令兵喊道:“徵北將軍令,山西道朵顏部叛亂,先前派往山海關的山西道關塞軍援軍取消,援軍即可趕回先前駐地平亂,山海關鎮邊將軍劉甲奎務必擋住努族逃往關外,違令者軍法處置。”
傳令兵說完,將手中軍令交於劉甲奎後,說道:“將軍可有話語轉達徵北大將軍。”
劉甲奎說道:“請徵北大將軍放心,本將以性命擔保,務必阻敵於關內。”
傳令兵回道:“請將軍放心,必會回稟徵北大將軍。”
傳令兵說罷轉身離去,馬蹄聲由近到遠。
趙軍師說道:“將軍,既然溪族確定不會出兵敢與關內戰時,援軍又不來了,不如把關外的哨騎全部撤回來,用以加強對努族的攻城的防備。”
劉甲奎回道:“也是個辦法,張豹你去辦吧,速去。”
張豹接過白銀鎏金虎符,匆匆離去。
努族大營,中央有大帳,上面插滿了各部旗子,而爭吵之聲一日復一日從中傳出,而貝子自從抵達山海關開始就閉門不出,誰也不見,而各部統領,則按族內習俗每日聚集在中軍大營,商量著下一步如何行動,初期攜大勝邊塞軍的餘威,尚能平靜,但隨著魏軍一支支部隊抵達,以及各部統領見識了山海關的巍峨後,努族內情緒日益低落,各部統領提出的種種方案被相互否決後,爭吵聲從討論努族存亡轉變成了貝子為何不出來見人。
昌州城外,在銀裝素裹的雪地上,一人一馬立在千軍萬馬之前,寒風吹拂下,白袍呼呼作響,白駒通體白色,隨著奔跑露出金黃四蹄,馬上之人面容冷峻,目光如鷹般掃視著面前的昌州孤城,此人正是白龍將軍林械。
林械身後則是被稱為白龍軍的一支羽林軍,軍隊整整齊齊肅穆的站立著,猶如冰雕般紋絲不動,白衣白甲的軍隊與雪地融為一體,厚重的鎧甲發著寒光,兩萬人並無絲毫聲響,唯有北風吹拂的聲響。
騎馬肅立在第一排的是軍官,皆在戰前等待著林械的將令,人人身騎通體雪白的駿馬,不見一絲雜色,皆是身穿白鐵重甲,唯有帽纓顏色繽紛,肩部的獸頭,有狼,有豹,有猞猁,以此顯示出軍官的品級和職位;之後則是五千刀盾兵,著輕甲,人人揹著厚重寬大的白鐵盾牌,盾牌外側鑄造有豺身龍首的睚眥,腰配製式軍刀;其後是一千重甲大斧重錘兵,這一千戰兵平均身材格外高大壯碩,比前後軍隊都高出一頭,也唯有這一千人皆戴面甲,人人揹著巨大鐵斧,腰上彆著雙錘,通常是以巨斧對騎,一斧過後,人馬俱碎,以錘對步,作為白龍將軍林械的殺手鐧,往往在戰時焦灼時投入戰場,一錘定音;在之後則是白龍軍的中流砥柱,八千長槍兵,著輕甲,白槍白纓;最後則是兩千弓兵,四千強弩兵。而工兵,炊事等後勤不在戰兵編制之內,會隨戰事情況而增減,都在軍營中,忙碌著準備攻城器械與燒火做飯等等事務。
林械見昌州城易守難攻,且城防完備,隨即下令將兩萬羽林軍分為三批,輪流攻城。
軍令既下,身後軍官動了起來,各司其職,率領自己統領的部隊,各兵種均有三分之一離開軍陣,唯有斧錘兵紋絲不動。一刻鐘後,工兵提前準備的好的攻城器械抵達陣前;工兵操縱著投石車,率先拋射石彈,三輪齊射後,刀盾兵率先帶著衝車,攻城雲梯,攻城槌等器械出發,長槍兵緊隨其後,弓兵與弩兵則發動一輪輪齊射,壓制城牆上的努族戰兵,掩護著盾兵與槍兵登城,城上的努族被弓弩壓制的抬不起頭,刀盾兵和槍兵未受太多阻礙便登上城牆,弓弩兵與投石車見魏軍已經登上城牆,便停止射擊;努族趁機瘋狂反撲,試圖將魏軍趕下城牆。城牆上狹窄,魏軍難以施展,城外魏軍也難以登城支援,雖然在巨盾的掩護下,損失不大,但也難以將努族擊潰,局勢陷入僵局。
林械見此情景,吹起口哨,口哨悠揚婉轉,隨著口哨聲,重甲大斧重錘兵出列,拋下背後大斧,人人手持雙斧奔向城牆,攻城魏軍見斧錘兵出動,為之一振,紛紛為其讓路,隨著斧錘兵抵達城牆,努族再也抵抗不住,開始向城內潰逃,城牆上重新插滿大魏旗。
林械看了下日頭,僅僅過一刻鐘,拿下昌州,想起徵東將軍海安凝居然率領他的騎兵繞路,輕蔑一笑,率領白龍軍入城。
戰後統計才得知,昌州城努族守軍不過四百餘戰兵。
一日後,山海關外,燕山餘脈某地,狄族營帳中,左單于說道:“真不愧是趙不凡,找到這麼個風水寶地,這麼大的雪,這個山谷居然沒有多少積雪,也無塞北那般的寒風。”
堂下木椅上坐著一白髮蒼蒼的老者,身穿儒袍,束縛,別木簪,臉上刺字,蒼涼的聲音說道:“趙頗凡,左單于,我昨夜觀天象兩日後,有大霧,當趁夜襲擊山海關,趁大霧及時撤退。”
一位狄族哨騎氣喘吁吁進入帳中,拜倒行禮說道:“左單于,魏國邊塞軍把哨騎都撤走了。”
左單于興奮得一手攥拳,猛拍酒桌,說道:“真是天助我也;圖雷,即刻拔營,出擊山海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