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開到了醫院的門口，程夏剛推開車門出去，腳下忍不住一軟。

方雋急忙從車頭繞過來扶住了她，他攬住她的肩膀，將她半抱在自己的懷裡，柔聲和她說：“夏夏，靠著我。”

程夏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快點振作起來，媽媽還在醫院裡，她才是最傷心最需要安慰的那個人，撐著媽媽的肩膀怎麼可以塌？

儘管腦子裡還是喧鬧著不甚清晰，但力氣已經恢復了一些，程夏靠著方雋一步步地往醫院裡面走。

她習慣性地走到住院部的地方，伸手就去按電梯，等手指碰到了按鈕，才意識到外公現在不可能還在病房裡。

她看向方雋，眼眸裡滿是茫然無措，方雋看著心裡酸澀地厲害，他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又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彆著急，他來處理。

方雋的視線快速地在人群中梭巡，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個護士。

“請問醫院的太平間要怎麼走？”他禮貌地詢問。

護士抬頭看到他，眼中極快地劃過了一道“驚豔”的神色，但很快就被同情取代了。

這位容貌絕佳的男人，大概有親人在醫院裡病逝了。

她好心地將他帶到了一個通道，詳細地給他指了路。

方雋謝過她後，帶著程夏按著護士指的路拐過了幾個彎，終於在走下地下一層臺階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標著太平間的指示牌。

看到那幾個字，程夏稍微鎮定下來的情緒又開始劇烈地波動，握著方雋的手也在止不住地顫抖，她的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嘴唇，力量大到幾乎要咬出血來。

她往前走了幾步，隱約聽到了一些哭聲，她的鼻腔一酸，眼眶也跟著漲熱起來了。

這時，前方不遠處的一個房間裡，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的肩膀從裡面出來了。

女人側對著程夏他們，正捂著嘴巴在痛苦地哭泣，她哭泣的聲音並不大，一直在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彷彿是怕擾了逝者的安寧。

也正因為這樣，她的嗚咽聲更顯得悲傷沉痛。

男人緊緊地摟著她，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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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道的燈光昏暗，視線有些模糊，程夏不確定地喚了一聲：“爸爸？”

男人抬頭看過來，看到是程夏，忙應道：“夏夏。”

聽到他的聲音，程夏才確定了，真的是她的爸爸從國外趕回來了，她緊繃著的心絃驀地一鬆。

彷彿於黑暗中找到了光亮，她朝著這個光亮奔跑過去，一下就撲到了她爸爸的懷裡。

她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聲音裡帶上了委屈：“爸爸，你終於回來了。”

程尋舟心疼地抱著女兒安慰她：“對不起，爸爸回來晚了。”

見她哭得停不下來，他的胸口也憋悶地很，他拍了拍她的腦袋，“快別哭了，你一哭，你媽媽又該難受了。”

程夏從她爸爸的懷裡抬頭看向站在一旁擦眼淚的媽媽，她轉身就抱住了張婉雲。

張婉雲本在剋制，被程夏這麼一抱，再忍不住，又開始哭了起來。

悲傷的哭泣聲迴盪在整個樓道，四周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

程尋舟拍了拍程夏的肩膀：“別哭了，去見外公最後一面吧。”

方雋朝著他們走了過去，程尋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面上帶了疑惑。方雋簡單地和他介紹自己：“叔叔，我是程夏的男朋友，我叫方雋。”

程尋舟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他不知道程夏什麼時候有了男朋友，但現在他也無暇追問，只朝他點了點頭。

方雋扶過程夏：“走吧，我們去看看外公。”

他這是要和程夏一起進去了，程尋舟猶豫了一瞬，還是出聲攔了一下：“你……”

畢竟進去的地方是太平間，就連有些親人都會介意，何況他算起來和他們還沒有什麼關係。

方雋明白他的顧忌，朝他頷了頷首，語氣裡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說：“叔叔，放心，我陪著夏夏一起進去。”

程尋舟張了張嘴，最終沒再說話。

方雋攬過程夏走進了房間，房間裡程夏的舅舅和舅媽並排站在一個臺邊，舅媽林青一直拿著手帕在擦眼淚。兩人聽到聲音看過來，程夏看到她舅舅張方林的眼睛一片赤紅。

“夏夏。”林青朝她招了招手。

程夏和方雋一起走到了臺邊，林青掀開蓋在她外公身上的白布，程夏看到老人的樣子和之前住院的時候差不多，他的面容安詳，彷彿是睡著了一般。

不過兩三秒的時間，林青就把白布蓋回去了。

“醫生說你外公去世的時候並不痛苦。”她本是想安慰程夏，自己卻忍不住又流了眼淚。

程夏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別讓外公看到她哭的樣子了吧。

張方林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朝方雋點頭示意了下，就走出了房間。

過了一會兒外面響起了張方林通電話的聲音，接著是和程尋舟對談的聲音。

“姐夫，殯儀館剛來電話，我們找人選的時間，那邊最大的告別廳已經被人定走了，剩下的廳有點小。”

程尋舟沉吟一下：“其他的殯儀館呢？”

張方林：“西城那邊也問過了，同樣被人定下了，而且那邊有些遠。”

程尋舟的眉頭微皺：“我找人想想辦法。”

“叔叔，我來解決。”

程尋舟和張方林同時朝著那道帶著些上位者威壓的聲音處看過去，只見方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裡面出來了。

程尋舟一怔，他是聽到他們的對話，知道他們遇到問題了？但是，這種事情他要怎麼解決？

方雋說了句“稍等”，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他稍稍走遠了一些，和電話裡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結束通話電話兩三分鐘後，又見他接了個電話就回來了。

方雋對程尋舟說：“叔叔，都協調好了，那個時間段，告別廳先給我們這邊用，不過時間有點緊，兩個小時夠了嗎？”

程尋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看向張方林，因為他也是今天剛回國，一應事宜前期都是張方林在安排。

張方林快速地算了下流程，點了點頭：“差不多了。”

方雋：“那就好。”

張方林這才想起還不知道方雋的身份，見他一直對著程尋舟叫叔叔，以為是他姐夫的熟人，他問：“姐夫，這位是……”

程尋舟頓了一下，正考慮怎麼介紹他，就聽方雋說：“舅舅您好，我是程夏的男朋友，我叫方雋。”

程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