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週六。

高三每週只有一天的休息時間，週六下午放學後回家，週日夜自修前返校。

方雋等人散得差不多了，趁著程夏出門的時候往她書包的側袋塞了一樣東西。

是封信，是方雋苦思冥想了一夜，斟字酌句的告白信，放在白色的信封裡，對摺成了方形。

本想鄭重其事地給她，又怕嚇到她，匆忙間就這麼塞給了她。

程夏疑惑地伸手去夠側邊袋子，立馬被方雋拉住了袖子，他難得有些羞澀：“給你寫的東西……嗯，回去再看吧。”

程夏的心“砰砰”地狂跳起來，她好像知道了方雋給她的是什麼東西。她的臉因為緊張微微有些泛紅：“那，那我先回家了。”

“好。”

程夏往前小跑了幾步，突然又停住了，她轉過身，看到方雋還站在臺階上看著她。

他逆著西邊落日的光，看不太清楚表情，但程夏知道他肯定是笑著的，於是也跟著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用力地對他揮了揮手：“方雋，明天見啊！”

少年的周身漾著一圈光暈，對她抬了抬手，聲音裡帶著笑意，他說：“明天見，程夏。”

程夏出了校門往最近的公交站臺走去，走了沒幾步就聽到身後急急跑過來一個人，邊跑邊喊她：“程夏。”

程夏轉頭，看到是馬季雅。她跑得很急，臨近的時候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

程夏趕緊上前扶住她：“幹嘛跑得這麼急？”

馬季雅氣喘吁吁地：“程夏，你怎麼走得這麼快？我在後面叫了你好久。”

“對不起，我沒聽見。怎麼了嗎？”

馬季雅兩頰紅紅的，邊喘氣邊擺手：“沒有，想和你一起等公交回家。”

程夏笑了起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抽了一張幫她擦額頭上的細汗：“下次你早點說，我們一起出來。”

“嗯。”馬季雅應下。

兩個人並肩走了一會兒，程夏從兜裡掏出一顆糖果遞給馬季雅：“橙子味，你喜歡的。”

馬季雅撕開糖衣塞進嘴裡，糖果融化開來，口腔裡瀰漫著橙子香甜的味道。馬季雅有一瞬間地出神，側頭看向程夏，表情有些複雜。

程夏也給自己剝了一顆，笑得眉眼彎彎的：“水蜜桃味，我喜歡的。”

馬季雅垂下腦袋沒說話，放在一側的手掌攥成了拳頭，緊了又緊。

眼看馬上就要到公交站臺了，她突然停下了腳步，程夏疑惑地扭頭去看她：“怎麼了？”

馬季雅拉起程夏的手，臉上帶著些許的躊躇：“程夏，我們能不能去‘茗道’坐坐啊？我想和你說說話。”

程夏想著她可能遇到了什麼為難的事情，雖然著急回家看方雋給她寫的信，但還是答應了，和她一起繞到了學校後門，去了那家叫“茗道”的奶茶店。

“茗道”是程夏她們的根據地，放學放假的時候老喜歡往裡面鑽，點上兩杯奶茶，一份薯條和炸雞柳，聊八卦寫試卷，經常一待就是半天。

後來和馬季雅熟了，偶爾也會帶上她，但馬季雅不太喜歡喜歡那裡的環境，總覺得過於鬆散，不適合學習，她大多時間都是去市圖書館學習。

“茗道”的設計很有特色，進門左手邊是點餐檯，右手邊一排單人桌臺配高腳凳，再往裡有五六個小隔間，每個隔間都有一個主題。

有的是教室主題，放著兩三張課桌和椅子；有的是花園主題，木質桌子搭鞦韆椅；有的是動漫主題，滿牆畫著受學生歡迎的動漫人物……

程夏她們最喜歡最裡面那間黑白灰設計的“禁慾”風隔間，用鍾寧的話說“看著就特別清心寡慾，適合學習”，其實不過是那裡多了兩張懶人沙發，往裡面一縮就可以美美睡上一覺。

程夏和馬季雅到“茗道”的時候，店裡因為是放假時間沒幾個人，倆人輕車熟路地去了最裡面的那個隔間。

程夏脫下書包放在椅子上轉頭問馬季雅：“給你點葡萄凍茶好不好？”

無錯書吧

馬季雅點了點頭。

等程夏小跑著去門口點單，馬季雅坐到桌前拿出手機，開啟微信，又點開一個頭像，快速地在對話方塊裡打了幾個字，傳送，然後把手機收回到口袋裡。

門口隱隱傳來程夏點單的聲音，馬季雅往椅子深處坐了坐，微微探頭看向放在對面椅子上的書包。

程夏黑色的雙肩包側對著她，她看到側邊口袋露出了一點白色。

她知道這裡面放著什麼東西，她親眼看到方雋把它塞到了程夏的書包。

隔間是半開放式的，沒有門，往外稍微探一下腦袋就能看到過道上的來人。

馬季雅張望一下，沒有看到程夏回來的身影，她快速地起身，兩步走到對面的椅子旁，毫不猶豫地抽出了那個白色信封，開啟，拿出摺疊整齊的紙張，一把塞進自己的校服口袋，然後又迅速地把白色信封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放回到雙肩包的側袋。

一連串的動作下來不過十幾秒時間，她坐回到位置上，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全身都在微微發著顫。

她愣愣地盯著雙肩包看了一會兒，突然，嘴角一彎，露出一個笑容來。

又過了幾分鐘，程夏端著兩杯茶飲回來了。

因為一直想著方雋給她的東西，一回來她的視線就自然瞄向了雙肩包，她看到側邊口袋露出了一點白色，想了想，把東西往裡面塞了塞，又壓了一下袋口，這才小心翼翼地在旁邊空著的椅子上坐下來。

馬季雅全程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的動作，見她轉過來馬上低下頭，咬著吸管喝了一口她給自己點的葡萄凍茶。

濃郁的葡萄果香和微微苦澀的綠茶味道碰撞在一起，中和的剛剛好，很清新的口感。

她喝過一次就喜歡了，於是每次來，程夏自然就幫她點了單，甚至連她半糖、少冰、不要奶蓋的喜好都記住了。想到這裡，馬季雅垂下眼眸，哂笑了下：她總是“表現”得這麼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