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娘啊，我以前嘴碎說了你不少閒話，是我不對，我自己打自己。”田嬌說著說著就用力的扇自己兩巴掌。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季蔓菁都能聽到那清脆的響聲。

“田嫂子，事情都過去了。”季蔓菁大聲的說道。

“求你和季大夫救救我兒子。”田嬌跪了下來，對著季蔓菁說道。

“除了你們我真的不知道該去求誰了！”

官府已經在放棄他們了，除了季家父女，她想不到還能再求誰，若是求神拜佛管用，她求佛祖將自己的命去換自己兒子身上的痛苦，她也是願意的。

看著孩子一天天的高燒不退，身上也在開始長出膿包了，她只能聽著孩子一聲聲的叫娘，自己卻無能為力。

這種痛苦就像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的凌遲著她。

“我可以給你們做那個什麼牛痘的實驗品，只要你們救救我的剛子。他才七歲，他不能就這麼死了啊。”

季蔓菁上前走了兩步，田嬌道：“你別過來，我天天守著剛子，說不定也傳染了。”

“田嫂子，你起來。都是一個村裡的，東家長李家短誰都在說，這裡面的人我和我爹都會盡力去醫治的。”季蔓菁大聲的說道。

“多謝你們。”田嬌給兩人磕了個頭站起來。

“我們也可以給你們試的。”隔離區走出來幾個發熱的病人，只是有些微莫得症狀相似，並沒有其他的症狀出現。

沒過幾息的時間，一些進來陪自家孩子的婦人也出來的，一下子，空曠的隔離帶站著十來個人。

“菁娘，你就說怎麼試吧？”田嬌率先問道。

“只要能讓村裡面以後再也不受天花威脅，孩子們能夠平安的長大，我們做什麼都可以的。”

“對啊！村裡已經徵兵走了不少男人了，要是孩子還活不下去，村子裡就空了。”有人附和說道。

“菁娘，你說吧，無論如何，我的給我那死去的男人留下個後，不然往後清明，他連個撤墳頭草的都沒有。”

說話的是張寡婦，年紀輕輕的丈夫就死了，和兒子相依為命生活在這個村子裡。

季蔓菁熱淚盈眶，作為醫者，她深知所有的實驗都有可能失敗。

牛痘，村裡的人也都清楚，是牛身上的病症所出的膿包，牛死不了，可人就不知道了。

雖然神醫留下的書中有這麼一個辦法，可施行的結果卻沒有詳述，季蔓菁只能一試。

“大家信我，季蔓菁感激不盡。”季蔓菁對著站在前方的人深深鞠躬。

隨後說道：“我會將牛身上膿汁收集起來，劃破未得天花人的面板，塗抹上去，然後，你們需要呆在天花患者身邊。”

“反正我們都日夜守著，不過是再劃個口子，弄點東西上去而已。菁娘，你做就是，我們受著。”一個發熱的中年男人說道。

季青雲也被這些人的勇氣感染了，笑對著這些勇於實驗的人說道。

“牛痘這種東西，在牛身上死不了，到了人身上，我也會給你們治好，大家放輕鬆不要緊張。”

“我們相信你，季大夫，我們也相信菁孃的法子定會有效的。”

“我們倒無所謂了，孩子們還請兩位大夫一定要盡力啊！”

“會的，往後這些日子，我會和我爹一起守著諸位的。”季蔓菁擲地有聲的承諾道。

“菁娘...”季青雲轉過頭看她，有些不贊同。

季蔓菁卻對著他搖頭，她記得小時候，季青雲笑眯眯的抱著她給她讀藥經。也和藹的告訴自己：醫者，救死扶傷乃是天職。

在給人種痘之前先回了家中一趟，季蔓菁給李招娣和聶老大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又將孩子託付給了弟媳杜若蘭照看。

“菁娘，這天花是絕不了的。”李招娣抱著巧巧哄著，對著季蔓菁擔憂的說道。

“娘，我不僅僅是為了村裡面的人，也是為了家人和孩子。就像娘說的，天花是絕不了的。”

“若是先生記載的牛痘真的有效，那我們的巧巧將來就再也不用擔心天花的威脅了。”季蔓菁緩緩的說道心中的想法。

她對家人一點也不隱瞞自己的私心，她不忍讓自己的孩子去試牛痘，這次天花也算是整個村子的機緣。

若是牛痘實驗成功了，他們平鄉村就再也不用擔心孩子扛過天花才算定住了命。

聶家人規勸無果只好支援她的選擇，承諾讓季蔓菁沒有後顧之憂。

夜裡，季蔓菁抱著近日裡一直跟著李招娣睡的巧巧回到了房間裡，唱著村裡童謠將孩子哄睡。

“乖孩子，希望你爹能夠保佑孃親，順順利利的留住這些人的性命。”

季蔓菁在巧巧熟睡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屋子裡燃了一夜的燈火，季蔓菁睜著眼睛陪著熟睡的女兒直到天明。

次日一早，季蔓菁就離開了聶家去往隔離帶。

這一次，她外面床上了白布外套，臉上也蒙上了面罩，只露出眼睛在外面。

這次實驗一共有十七個人，季蔓菁將這幾日裡收集到的牛痘抹在這些人的傷口上。有些人當夜便發起了高燒。

季蔓菁日以繼夜的守在這些人身邊，為他們降燒退熱，精心治療。

幸運的是七日之後實驗牛痘的人便好全了。

遺憾的是，這七日裡，隔離區已經有兩人沒有等到季蔓菁他們的結果，因病去世。

門外的捕快們飛快的將這些人給火化了去。

如最開始的計劃，這些人毫無防護的留在了天花病人身邊，直到所有的病人們都扛過天花好了起來，這些人身上也絲毫感染天花的跡象都沒有了。

“我們這是成功了嗎？”田嬌牽著自己的兒子激動的問季蔓菁。

季蔓菁如釋重負的撥出一口氣，笑道：“應該是的。”

“這牛痘可比天花好治療多了。”

“是不是往後我們再也不用擔心天花的傷害了。”隔離區的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隔離區正式開啟，季蔓菁帶著裡面的人跨出了這個關了他們一個月的地方。

守著隔離區的捕快也知道季蔓菁他們此次的準備和實驗。

宋捕頭站在季蔓菁面前道：“聶大夫的這個方法，我會報給縣丞大人。”

“若是有益於蒼南縣，便不枉費我們這麼多人的付出。”季蔓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