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姐，你家兒媳婦真的開醫館了啊？”同村的湯二娃躊躇了半晌問李招娣。

“哎喲，嚇死我了，你這突然出聲兒！”

李招娣蹲在地裡面薅草，猝不及防的就聽到湯二娃這麼一問，還嚇了她一跳。

不過她還是回答湯二娃的問話：“這一天到晚，我家院門大開的，你站在門口聞也該聞到哪些草藥的味道，還能有假的。”

湯二娃旁邊他媳婦推搡了他一下，湯二娃繼續問：“這菁娘醫術如何哦！”

“親爹教的還能藏私不成，她爹醫術怎麼樣你們心裡面也是有數的。”李招娣抬起頭看著湯二娃。

“我說你這問來問去的，幹什麼呢？有病就去看呀，藏著掖著又好不了。”李招娣後半句是對著湯二娃的媳婦說的。

看她推搡湯二娃的動作，便知道是她授意來問的。

湯二娃閉上了嘴不開口了，他媳婦鄭月娘走到了李招娣一旁低聲說了幾句。

李招娣點點頭也小聲的說：“你這情況該去看看。”

“就是有點不好意思。”鄭月娘道。

“都是女人家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命重要還是面子重要，你要說清楚了，看了才好給你開藥。”李招娣璩了她一眼。

鄭月娘被說了一通後，倒是看開了許多，如李招娣所說，什麼都沒有性命重要，命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當日夜裡，季蔓菁迎來了她開張後的第一個病人。

鄭月娘細細的給季蔓菁說了自己的症狀，季蔓菁讓她跟著自己進屋，又看了一下下面的狀況。

望聞問切，季蔓菁終於確定了心中的猜測，這是崩漏之症。

生育之後若是沒有細細調養好，休養的當，極容易引發這個症狀。輕還好說，重症是要人命的。

“你這是崩漏之症，怎麼一直沒有管過？”季蔓菁問道。

“原來沒這麼嚴重。”鄭月娘小聲的說道。“沒面沒太在意，到現在這樣才發現是該注意一下了，身體也虛的很，稍微一點累就汗水直流的”

“看你這拖的，還好你及時來看醫了。”季蔓菁道。

“能治嗎？”鄭月娘問道。

“我給你開幾副藥，你拿回去煎來吃五日。過些日子你看看情況再來找我。”

鄭月娘鄭重的說一定好好的吃藥，按時過來複診。兩個月的時間調理，鄭月娘的崩漏之症好上了許多。

女人之間私密的病症在季蔓菁這裡能往開了講，又能守住各自的秘密。村裡面的許多女人更愛到她這裡開藥。

大夫的名聲也算是在村子裡面開啟了，又有季青雲的從旁指導，季蔓菁的醫術也是突飛猛進的增長。

新的挑戰卻隨之襲來——天花，一個光聽就讓人絕望的病。

村裡面的人從一個小孩子發熱開始，傳染了一大批人。

“新進去的這個也是天花嗎？爹。”季蔓菁站在隔離帶之外，季青雲取下面罩，脫下剛才給人診斷時穿的外衣和手套。

“是。”季青雲眉頭緊皺點點頭。

官府指派了十幾名捕快圍了這麼一塊地將發熱的病人全部關在了裡面。萬一有人死了的就直接拉出去燒了，免得疫病擴散開。

官府也並不是一定不管這些人，官府尋求能治天花的大夫的告示已經掛了好幾日了，可沒有任何人前來他們平鄉。

這個年代，天花的傳染性高的嚇人，人們一旦被傳染，也就只能聽天由命。大夫不肯前來也是能夠理解的。

因著季青雲和季蔓菁小時候都得過天花活了下來，鄭里正便將照顧病人的重任交給了他們這兩個村裡面的大夫。

季青雲一直是一個人進去裡面，讓季蔓菁在外配合他煎藥取藥。

裡面這群人得症狀大部分是輕症，和當初季蔓菁得的症狀相似，可他作為父親，也不敢讓女兒去冒這個風險。

季蔓菁和季青雲都擔心，如此下去，情況會越發的嚴重。

天花也分輕症和重症的。

爆發性天花症狀感染患者通常五日不到就會不治身亡，其致死原因一般為無法控制的毒血癥，或大出血。

在其他惡性感染情況下，患者在出現症狀後半月內死亡，其時渾身膿包，有時膿包還會融合。

天花良性感染患者的病損則侷限在表皮層，這樣不易引起繼發性細菌感染，患者也會存活下來。

當初季蔓菁就是感染的良性天花。雖然在身上留下了些疤痕，最終算是挺過了那一劫活了下來。

此時已經過去了十餘年了，誰也沒有料到，天花竟然又再村子裡面出現了。

“裡面的那些村民怎麼樣了啊？”季蔓菁問道。

“都還活著，有幾個人算是重症，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命了。”季青雲嘆息，他能治病救人，可也不能跟閻王搶人。

“活著就還有希望。”

“您先吃飯吧！”季蔓菁將籃子裡面準備的飯食遞給季青雲。

“嗯。”

在季青雲吃飯的時候，季蔓菁說道：“爹，我去翻了先生留下來的醫書，裡面有一個治療天花的辦法。我倒覺得可以試一試。”

“什麼辦法？我之前怎麼沒有注意到。”季青雲嚥下口中的食物問道。

“牛痘。”季蔓菁嘴裡吐出兩個字。

“不過，需要找人來試驗。”

“牛痘這個我知道，但是上面記載的是有防治的功效，治不了裡面的那些人。”季青雲也想起來了那一段內容。

“這些人在村裡面接觸那麼廣，沒有出現症狀前，誰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沒有被傳染。若是能夠實驗成功，整個村裡就不會再被天花的陰影籠罩了。”季蔓菁說道。

“可是誰願意來當這個實驗品？”季青雲反問道。他話音剛落，他們身後響起了一道聲音。

“我願意的。”

季蔓菁和季青雲回頭，田嬌遠遠的站在他們身後。

她的孩子發熱送了過來，她不放心唯一的一個孩子在這裡自生自滅，便也主動跟到了這隔離區內。

“田嫂子。”季蔓菁道。沒想到是這樣一向嘴碎話多，甚至有些自私的人先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