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我們聶家對不住菁娘。”李招娣說道。
王蓮花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勉強的笑了笑：“這都是命，怪不得那個。”
不鹹不淡的兩句話，屋子裡面又安靜了下來。
李招娣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蠕動了嘴角幾下，最終還是開口道：“我和我們當家的商量過了，若是菁娘願意，遇到合適的人再嫁也無妨，她還這樣小，不能就這樣耽擱下來為我們阿琅守著。”
王蓮花一聽，心裡也算好受些，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女兒不會願意的。
剛張開口，季蔓菁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不改嫁。”
李招娣連忙站了起來，走到床邊上扶著季蔓菁坐起來：“菁娘醒了，來喝口水。”
季蔓菁順著抿了一口搖搖頭。
李招娣將水杯放下坐到了床邊上。
季蔓菁認真的看著她道：“娘，我不改嫁，我就守著聶家，守著巧巧過。我會醫術，我能養活我和我女兒的，娘，你們別趕我走。”
哭腔漸起，眼淚嘩嘩的掉落下來，她依舊直視著李招娣。
李招娣也跟著掉眼淚：“沒說趕你走，菁娘不哭啊，不哭。”
“不走就不走，咱和你爹能夠養活你們，不會讓你和巧巧受苦的，”
季蔓菁又看向自己的孃親，眼中盡是祈求，祈求自己的親孃不要逼自己改嫁。
王蓮花看著女兒的樣子就知道，她猜測的一點也沒錯，她朝著季蔓菁點點頭。
罷了，當初就做好這個準備的。
往後的日子，至少她還有個女兒傍身，也不會太孤單。
“我和你爹，你公公婆婆都不會逼你的，凡事看你自願。往後的事情咱們到了那一刻再說。現在的你要振作起來，看看巧巧，她還這麼小，離不得親孃的照顧。”
“我會的，娘，我會振作起來的。”季蔓菁連連點頭。
真的就如聶老大所說的那樣，誰死了，日子總歸是要繼續過下去的。
聶家請了陰陽道士，季蔓菁和女兒披麻戴孝的給聶青琅哭了一場喪。
最終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勢處，將聶青琅的衣物埋進了土裡，建了一個衣冠冢。
那天下午，季蔓菁在墓地前待到了夜深，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話。
最後季蔓菁揚起一個釋懷的笑容離開了墓地。
夜明星稀，原本怕黑的季蔓菁似乎覺得黑夜不是那麼可怕了。
若是這世上真的有鬼魂，她倒希望這一天一夜的道場招魂，能夠把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得魂魄召回來。
季蔓菁伴著巧巧淒厲的哭聲走進聶家的大門。
四個月的孩子已經開始認生了，到了夜裡，只有季蔓菁才能哄的住人。
“不哭了啊，快看你娘回來了，回來了。”杜若蘭抱著在胸前扭成一團的巧巧。
一隻手抬著她的屁股，一隻手摟著她的身子，面向季蔓菁。
“巧巧。”季蔓菁喊道。
似乎是分辨出了孃親的聲音，睜開了緊閉著的眼睛，去看朝著自己走過來的季蔓菁。
巧巧止住了哭聲，小手朝著季蔓菁伸過去。
季蔓菁將人接了過來，對著杜若蘭微微一笑：“多謝了。”
“嫂子這樣說就生分了。”杜若蘭搖搖頭。
“鍋裡溫著飯，我去給你端過來。”
季蔓菁還沒來的及叫人，杜若蘭就進了廚房，將給季蔓菁留的飯菜端了出來。
“嫂子，多少都得吃，你吃了巧巧才有吃的。”杜若蘭一邊擺著碗筷一邊說道。
“我知道的。”季蔓菁輕聲道。
“巧巧，來小嬸抱，讓孃親吃飯。”杜若蘭在巧巧面前一拍手，吸引她的注意力。
小姑娘一扭頭藏在了母親的臂彎裡。
“算了，就這樣吧，抱著她也能吃的。”季蔓菁勾了勾唇角。
她單手拉開了凳子，一隻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刨飯快速的結束這頓晚餐。
季蔓菁吃完飯杜若蘭便收下去洗了，這幾日，一家人在她面前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說一句，就怕引她傷心。
可是丈夫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丈夫，他也是公婆的兒子，小叔小姑的兄長。
季蔓菁低著頭看看孩子，摸摸巧巧圓乎乎的腦袋。
“爹、娘，你們別擔心，我沒事兒。”季蔓菁話音輕顫但很快就穩定了下來。
她語調平緩的說道：“我的人生很長，到這十幾年和琅哥經歷的那些回憶也足夠了。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好好照顧巧巧，代替琅哥給您二老養老送終，幫扶弟妹。”
“等巧巧再大幾個月，我這邊也開個醫館，一是讓我爹衣缽有個傳承，二來，也得掙著銀兩存著，給我的巧巧做嫁妝。”
誰也沒有去打斷季蔓菁說話，一直安靜的聽她說完後，聶老大抖抖菸灰，清了清嗓子。
“想通了就好，有個盼頭生活下去才有勁頭。”
“嗯。那我過去了，爹孃早些睡吧！”
季蔓菁抱著孩子站了起來，走出堂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待季蔓菁出門後，李招娣關上了堂屋的大門進了房間，如往常一般睡下了。
似乎每個人都在刻意的去遺忘那個不在人世的人。
……
聶家的房屋仿照著鎮上的四合院建造，卻極具鄉村的風格。
正房一排，左右兩側都蓋了房間，加上院門圍欄，四四方方的寬敞明亮。
正房四間，一間堂屋，一間老兩口住，一間給了長大的青蘭，最小的那個角落打造成了廚房。
東側的屋子已經給了季蔓菁和聶青琅成親用。
前些日子為了聶青華成親，李招娣將西側的雜物間收拾出來，又將旁邊養雞的地方騰了出來挪到了屋後邊。
在這個地方加蓋了一間屋與原來聶青華的屋子連通起來就成了他們的婚房。
“菁娘，這斷奶會不會早了點啊？”李招娣抱著巧巧給她喂著米糊。
“不會早的，我娘說我也是十個月斷的。”季蔓菁遠遠的坐著不讓孩子靠近自己。
這會兒她嘴巴里有新的東西吃著，看著她還好，等會兒奶癮上來看到她就不得了了。
“再說這孩子飯量大，我這奶水也不夠了。”
“好吧，你不心疼就行。”李招娣也不勸了，專心的給孩子餵食。
孩子的事情解決之後，季蔓菁將她原來的兩間屋子收拾了出來，靠近裡面的那間臥房不動，將外面的那間屋子東西收拾一空。
請了聶老大做了一些竹臺，放上些常用的藥材，正式的開門問診了。
他們平鄉只有季青雲一個男大夫，許多女人因為男女之別。
許多女人不願意張口求診，特別是女人身上的那些事情就更不好開口了。
季蔓菁的出現也為他們帶來了方便。
鞭炮聲音響起，屬於她季蔓菁的事業就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