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雁影享受著溫熱的水浸滿全身，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了，多日的疲憊在這一刻煙消雲散，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柳如玉一邊舀著水一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對了，豫州長史也不過是個六品官，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

柳如玉漫不經心的說：“柳家分了家，一部分去往京城做官，另一部分下海經商。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官做的再小，有錢就比什麼都厲害。”

徐雁影道：“這倒是可以理解，再加上柳家商行還和北蠻境外勢力做生意，可見掙得不僅僅是銀錢。”

柳如玉嘆息道：“以往這些我都滿不在乎，這幾日卻想通了，身為南川子民，不可能如此冷淡的對待自己的同胞，其實我懷疑，人口販賣的另一端，就是北蠻。”

徐雁影緊蹙眉頭，嚴肅的問：“你是懷疑柳家從南川國騙了人，然後賣給北蠻當苦力，或者當別的什麼？”

柳如玉點點頭：“只是懷疑罷了，我畢竟也是經商之家出身，我一直在想這批青年柳家賣給北蠻之後，除了能獲得一筆錢，還有什麼收益？

“思來想去，總覺得這場交易不止是人口販賣那麼簡單，我已經不敢深想了。”

徐雁影知道柳如玉在擔心什麼，於是安慰她說：“想不出來就暫時不想了，等到了豫州，一切都能見分曉，千萬不要現在就把腦子想壞了。”

柳如玉輕輕敲了她一下：“你這是什麼話，聽著不像是安慰我。”

屋內只餘斷斷續續的流水聲和緩緩升起的白霧。

徐雁影望著升起的水霧，思緒飄向遠方。

離家這麼多天，也不知道父親和兄長怎麼樣了。

————

落雲山莊。

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和鍛鍊，紅音的武藝已經精進了不少，雖然說還不到可以獨當一面的地步，但是比起許多從小學習武藝的人來說，已經是遙遙領先了。

她的身體也不再病弱，幾日下來，已經容光煥發，精神抖擻了。

徐知義每日除了幫助徐凌處理事務，就是來到武曲閣和大家一起練習進步。

這日，紅音練完武藝，繼續去文曲閣學習文化知識，卻在裡面遇見了同樣在看書的徐知義。

“徐大哥，你也在這裡，真巧。”

她向徐知義打了個招呼。

徐知義也抬頭看她：“啊，我最近遇到些難題，想翻書解決一下。”

紅音照舊拿起紙筆開始書寫，寫了兩行字，徐知義就問：“你最近進步很多呀，以前總是看你在抄寫，如今都已經會默寫出詩仙詩聖的詩了。”

紅音淡淡的嗯了一聲，繼續寫字。

徐知義繼續說：“其實你也可以看看別的書，比如《孟子》，《史記》，《孫子兵法》之類的。”

紅音嗯了一聲，淡淡地說：“這些書我都看過了，謝謝徐大哥。”

見她無動於衷，徐知義又說：“那看點《春秋》，《三國》，《詩經》呢？”

紅音還是繼續寫字：“這些也都看過了。”全神貫注的寫字，連頭也沒抬。

徐知義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又問：“那你看過《西廂記》，《聊齋》，《牡丹亭》沒有？”

這一次，紅音停下了筆，認真地說：“這些倒是不曾看過，不過，也沒必要看這些吧。”

說完又繼續低頭寫字。

徐知義連忙說：“不然不然，讀書怎麼還分起‘必要’和‘不必要’來了？讀書要海納百川，廣覽天下群書。”

紅音終於放下手中的筆，直面徐知義：“那徐大哥以為如何呢？”

徐知義也放下手中的書本，和她說：“自從你來了落雲山莊，成日裡不是讀書就是習武，也沒有真正看一眼這落雲山的風景，更別提出去遊玩了，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呀。”

紅音不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有什麼不對嗎？”

徐知義道：“這是學習的時候用來鞭策自己的話，可不是一輩子的名言警句。以前和小妹讀書的時候，父親就和我們說過：‘從現實出發，充分的認識和了解世界，才是教育的本質’。”

“你現在書讀的是挺多，但是缺乏實踐啊，有句話說得好，‘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紅音聽了，覺得有道理，很贊同他的話，不過還是有一點不理解：

“可這和《西廂記》，《牡丹亭》有什麼關係？”

徐知義略顯尷尬的笑笑：“關係不大，有用就行。”

紅音雙手交疊，托住下巴眨著明亮的眼睛問：“那你是要帶我出去玩咯？”

少女的臉蛋忽然在眼前放大，徐知義一時間有些愣神，過了一會兒，他才支支吾吾地說：“啊，是，沒錯，我一會兒先帶你去逛逛落雲山。”

其實你就是想約她吧，徐少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