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十三章 早有準備

軍爺爺臉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閃而過,關心的語氣對我說:“年輕人有活力,但該睡覺的時候還是得好好睡覺。”

說完就走進了堂屋裡。

堂屋裡的人還像之前一樣圍著圈,對於軍爺爺的到來,堂屋裡的人已經透過我和他的聊天聽到了,大家看了一眼之後就繼續聽成爺爺講話。

軍爺爺也沒打擾大家,兀自的找了一個空隙,朝裡看了一眼,就走到了一邊。

我望著軍爺爺的身影,想起紀風對我說他之前看到的軍爺爺的模樣。

確實是瘦了,但感覺精神還不錯,沒紀風說的那麼誇張。

還有昨晚聽到的那番對話,軍爺爺都讓我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成爺爺開始吩咐,誰誰該做什麼,然後大家就行動起來。

慢慢散開以後,我才能看到躺在地上的何德慶。

冷色的燈光下,短袖和長褲的顏色有些分辨不出來,但都是淺色,和他身體面板完全相反。

何德慶的面板看上去有點黑,在冷白的燈光下尤其明顯,不過作為農民來說也算正常。

能看到在他脖子中間,有一條黑的很明顯的痕跡,看來這就是麻繩勒住他脖子留下的印子。

他全身最讓人覺得可怕的地方可能是麻繩印子和他的臉了。

兩隻眼睛鼓起來的有些凸出,眼皮是睜開的,但又沒有完全睜開。

可能因為我離的遠,只能看到部分眼白,看不到虹膜和瞳孔。

在電影裡看到的吊死鬼,都是嘴張的很大,舌頭吐出來很長很長。

但何德慶不是,他的嘴張開的角度並不大,舌頭也只是露出舌尖一部分,耷拉在嘴角一旁。

張嘴露出的牙齒,和眼皮露出的眼白,就是他身上最白最顯眼的地方。

堂屋裡的人來來往往的忙碌著,我看了一下,大概男男女女一起十多個吧。

人群中我看到了譚阿姨,還有白天坐在堰塘旁邊的男人。

其實也並沒有特別忙,走來走去的就那麼幾個人。

雖然堂屋一般來說比較大,但十幾個人在裡面,也會變得擁擠。

我看著他們拿來稻草,鋪在堂屋的右邊靠牆的位置,然後又找來一張涼蓆蓋在稻草上面。

接著就是好幾個人一起把何德慶從地上,抬到涼蓆上。

成爺爺蹲下去在何德慶的腳踝處繫了個小繩,還在他腳邊點了一盞黑不溜秋的煤油燈。

接著吩咐一個人在他腳心對著的方向放了一個鐵盆,拿了一些黃紙點燃之後丟進去。

做完這些之後,就有個女人坐到涼蓆旁邊的地上。

女人一手撐著地面,另一隻手牽起何德慶的手,嚎啕大哭起來。

哭的時候周圍的婦女,在旁邊陪著她一起,一邊哭,一邊勸著她。

成爺爺就在這滿屋子的哭聲中,繼續指揮著那些男人,搬桌子,拿火盆等等之類的,看來是在佈置靈堂。

我以為我是來幫忙的,結果這麼多人根本用不上我,但在這種場合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就這麼離開。

正想著怎麼問成爺爺的時候,成爺爺竟然主動叫了我一聲,我連忙跑到成爺爺面前。

我倒是沒有認為成爺爺會讓我離開,知道他多半是有什麼事要我做。

這樣也行,總比像個樹樁一樣站在那不動,不知道幹嘛好吧。

“小周,紙錢這些都是從隔壁拿過來,還不夠,而且還差好些東西,要辛苦你跑一趟,幫忙去買些東西回來。”

我一聽,頭都大了。

這大半夜的,去哪裡買這些東西。

這裡雖然有城際公路,但是周圍除了這個山村,和紀風所在的小區,下個能買東西的地方都快到市中心了。

開車去來回也就個把小時,但是能賣這些東西的地方,那恐怕是很難找到。

我即使不太情願,也沒辦法,畢竟自己已經答應來幫忙。

而且在這種場合,我有心拒絕也不知道能不能開口。

因為在我們自己村裡,一般有人去世之後,找你幫忙什麼的都是不能拒絕的。

可能是因為大家是親戚,或者就是隔的不遠,不好意思拒絕。

也可能是因為死者為大,其中有些門門道道的規矩,不能拒絕,反正我們村確實就是這樣。

這也是為什麼成爺爺找我幫忙的時候,我沒有直接拒絕的原因。

就在我準備離開去買東西的時候,有個男人跑到我和成爺爺面前說:

“大爹,我在雜屋裡找到紙錢了,不止紙錢,燒的香,還有蠟燭,遺照,甚至壽衣都有。”

“看來德慶是早就準備好了。”

成爺爺聲音有些悲傷。

不說成爺爺,就連我這個從來沒有見過,從沒打過交道的人,都有一種莫名悲傷的感覺。

一個人在死之前,就已經把自己的後事處理的妥妥當當。

在準備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當他系麻繩的時候,看著頭頂的麻繩,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當他把自己的腦袋放進麻繩的那一刻,腦海裡在想的,又是什麼?

我常在新聞上看到,有人為情自殺,有人不堪承受病痛的折磨喝毒藥,有人經不住社會的各種壓力跳江等等。

可能何德慶也是其中的一種情況,讓他有了選擇放棄生命的勇氣和理由。

無錯書吧

只是,這些自己選擇放棄生命的人,這個世界上,真的已經容不下你了嗎?

這世間裡,真的再沒有值得你牽掛的人和事了嗎?

我沉默著看成爺爺和那個男人向堂屋後面走去,應該是去清點物品。

不一會兒又出來叫了幾個人,把那些東西都搬了出來。

把桌子放在堂屋靠門口的位置,上面放著一個香爐,香爐兩邊稍向後十五公分處放了兩支蠟燭,香爐的後邊就是一張紅底的彩色遺照。

看上去拍攝時燈光打的不錯,也可能是修了圖,照片上的何德慶沒有現在這麼黑,反而像是特意美白過的,一臉平靜的微笑著。

又從雜屋搬來了棺材。

香燭紙錢提前準備好我是挺驚訝,棺材搬出來的時候我反而很平靜。

棺材在農村來說算是比較常見,好多人早些年就已經把自己要用的棺材製作好,放在比較偏的房間裡。

有些可能一放就是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這在我們村都是很常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