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爾倫輕盈地漫步在瓦礫石上,優雅地摘下沾血的白色手套,擲到密封袋裡,揣進兜裡。
側身撿起地上灑落的未沾血的水果糖。
青年撕開包裝袋,將紅色的糖精塞入口中慢慢等待滋味刺激著舌尖分泌唾液。酸溜溜的滋味並不合適。
果然,還是巧克力好吃。
他暗暗地揣摩著中也會比較喜歡什麼口味的糖果,現在的小孩子對糖果都有與生俱來的難以抗拒力,充其量喜歡它甜滋滋的味道。甜蜜融化在嘴裡,品嚐快樂的味道,他們會感到發自內心的心滿意足。
魏爾倫不禁對自己未來的渴望看得清明,他的身邊即將有一個抱著任性或可愛的弟弟,他會圍繞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粘著他,會氣呼呼地鬧彆扭,吵鬧著拽著哥哥的袖口要玩具和零食,他可以板著臉一本正經地注視他,在弟弟弱下來的態度下寵溺地把弟弟想要的一切擺在他腳下,他也不想啊,只是看到小中也的嘟嘴賣萌臉想要戳一下,幻想聽到幼年期的中也的奶聲奶氣的聲音瞬間精神興奮,想到小中也的笑顏忍不住嘴角上揚,最喜歡的畫面是小中也的被著書包在前面上下跳躍,最喜歡的死法是被一堆小中也團團壓死。
僅此而已,我真的不是正太控!!。
微微一笑,那是青年的笑容。
他把剩下的糖放到了另一側口袋。又重新戴上了新的白色皮手套。
風愈演愈烈,乾癟的菖蒲搖搖晃晃,無助地伸向天際吶喊。
雲層的後面有星星,雲層的星星投射的是朦朧的光線。
在黑暗中的旅行者都是孤獨的,伴侶是忠實的黑夜。
在魏爾倫享受著無盡的孤寂和恩賜,一道人功光線射到了他,他站在遠地,背後有人警惕性而嚴厲的警告:“站住!舉手手來!什麼人!放下武器!你以進入軍事基地!”一個冷不丁的聲音從魏爾倫身後出乎意料的響起。
魏爾倫微微愣住了一下,他慢慢側身看向身後。
一排黑影。
儼然有序的巡邏隊舉起槍支彈藥嚴陣以待地瞄準他的全身。
只要嫌疑人有任何輕舉妄動,子彈會免費把他打成篩子。
魏爾倫帶著狐疑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前田少尉,看來森鷗外的屍體還沒有被發現。
燈光的照射面拉長了影子,綽綽約約的影子突兀地出現在黑暗中。
魏爾倫根據地上的影子大致猜測到對方的軍力大抵是多少,他微微側頭,在強光下,他看不清對面的警告的臉,但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出奇的憤怒。
對方發來了發了狠的責斥:“你是關西的暗殺者嗎!是你殺了先前的中將殿下嗎!”
魏爾倫眨了下眼睛,他不慌不忙地將腳踏出去了一步。
“站住!舉起手來!!你是誰!報上名來!繳械不殺!”
前田少尉汗津津地舉起手,巡邏隊不約而同地架起衝鋒槍對準肆意妄為的入侵者,氣勢洶洶,訓練有素的射擊遊戲即將壓倒性地開始。巡邏隊的每個人的目光堅毅,沒有一絲退縮的躊躇不決,他們的宗旨是——無條件服從命令。
魏爾倫可不是想來幹架的,只是夜深人靜的,是最發激起思念,加劇夜的漫長,他受不了他的身邊沒有弟弟的日子,讓決定去看望和帶走弟弟,隨便完成關西的委託。
這下被發現了,魏爾倫可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無關緊要的關頭是一種浪費。在習慣強光的調節下,魏爾倫轉色道:
“啊呀~被發現了……”被發現了呢,寧靜的夜晚要打破了。魏爾倫眨眨眼睛,他的金髮在夜風中緩緩波動。
“你從哪裡的!你怎麼進來的!你——”
“怎麼進來的?”魏爾倫詰問,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奇怪的問題,當然是一個人,從大門走進來的,難道我還長了翅膀不成?”
“……”
“最後一次警告!放下武器,舉起手來!抱頭蹲下!”
魏爾倫紋絲不動。
受到了輕蔑和無視,前田怒了,像炮仗似的蹦起來:“最後五秒!”
“嘖,真讓人惱火——”
——
前田少尉等待的槍聲沒有響起,他忍不住轉頭督促部下。
魏爾倫一轉手腕,將東西扔了出去。
順水平飛出,像刀片一樣刺入正在尋找射擊機會的前田的手臂,前田發出一聲哀嚎。十秒鐘空檔,劇烈的疼痛襲來,他壓在扳機的手臂已經和他say goodbye了。
扔出去的是不亞於超音速的子彈,而那正是從他口袋裡面摸出的一小塊水果糖。
他的部下的手臂……
“可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聲音無法從喉嚨發出,堵在胸腔裡消失殆盡了。
殺了他——
魏爾倫可沒有時間磨蹭了。
他幾乎是一瞬間、一擊秒殺。
他指向前田他們的食指。
他的重力場威力不亞於炮彈。
“你就是天生的武器。”
“我最完美的藝術品。”
“你的誕生就是為我所用,成為我最得力的底牌。”
——腦海裡牧神的話語穿越時空迴盪在魏爾倫的耳畔。那是噩夢的深淵,地獄修羅的呢喃。
創始者的榮耀,榮光屬於他一人。
魏爾倫抬眸時閃過一絲決然的殺意。
牧神——
我的創物者……
好恨……
……為什麼要我誕生在這個怪物的世界。
魏爾倫的耳邊,彷彿還留著一種微細沉實的聲音——你不是人。
被創造出來的世界不允許的和地獄惡魔苟合的生命,是不配在陽光下生存,不被神明祝福。
——
魏爾倫眼神暗淡,一支巡邏隊失聯,軍方偵查部一定如獵犬般敏銳洞察,久留不是最佳選擇。
魏爾倫就要不聲不響地離開時,一個聲音又響起了。
只是煞風景啊……
沒完沒了了是嗎?
帶著悶熱的夏風,席捲著這片剛剛殺戮過的血腥的場地。
“你就是關西的王牌?”福地從一排建築物的陰影中穩健的走了出來,風吹動了他軍衣的菱角。他冷冷地平視著眼前站的筆直的年輕殺手。
他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
福地的眼神此時此刻如果和不諳世事的女孩子對視的話,對方一定會被他不怒自威和強大的氣場嚇到梨花帶雨。
螻蟻就不要隨隨便便出來送人頭了啦。
“啊呀,”魏爾倫俯掌,眨眨眼睛,好似不太聽得懂福地的意思,他需要反射弧帶來點時間思考。
他噗哧一笑:“什麼關西的?……如果傳出去我的名聲會損害的。”
“既然你不是關西的,就是非法入侵我方機密領域,”福地嚴肅地瞪著青年,臉色肅穆地發話,“那你是站在哪一邊?”
他已經徹底的明白了,對方就是他的敵人關係的暗殺者,謀殺了當軸的犯人。必須繩之以法。
“我是自由民,哪裡的利益符合,就考慮一下。”
“……”
“可是你沒有本國的常住人口身份吧?我想……你對本國可沒有選舉權吧?”福地閉上眼睛輕蔑一笑。外國人插手日本本國的事情,一般都是為了國家的某種利益,或者是對方是國際犯人,偷渡逃離到其他國以保求其他組織的保護,說白了就是一隻敗家犬流浪至此。
“目前沒有錢交固定資產稅啦。”
“喂!給你個忠告,暗殺者要有暗殺者的標準。隨便的拋頭露面是很不明智的選擇,你可以換個方式來或者是……”福地露出了未來的可怕的獠牙,“換一個工作的地方。”
無錯書吧“你在邀請我嗎?”魏爾倫意外的眯起眼睛。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沒有徵求你的意見。”踏入戰爭的福地,因為福澤作為他的好友,沒有選擇步入戰爭——與他過上了截然不同的選擇,而他們阻止戰爭的方法也心照不宣。
福地的心也曾經矛盾過。
不清楚哪個是戰場。
是怎麼回事,才能相信善意的國家。殺人的是我,命令的是國家。
事到如此一切都清楚了……因為國家,因為秩序存在,所以才會有名為戰爭的地獄誕生於世——那麼還不如從一開始乾脆就什麼就不要存在了。
所謂天道是邪非邪。
一定要有100%的正義嗎?偉人就不會做錯事嗎?他們就不會下錯其中一部棋子嗎?
福地為此煩惱過,看著自己的出生入死的戰友一個一個的鮮活生命消散在他的懷抱中,軀體慢慢的變得冰冷,連一塊裹屍的布巾都是奢侈的存在,草草的掩埋在荒郊野嶺中,成為孤魂野鬼,在敵人的槍林大火中,在滿天的瀰漫中,在當著我們的當軸血淋淋的命令中,他看到了太多的人間悲劇。他不以他英雄的稱呼為名號,他不懂得這些稱呼掛在他傷痕累累的身軀上,是怎樣的勳章?
他只知道他經歷了所有的一切的苦難。他活著是帶著他的戰友們一起的。
他心中滋生了一種黑暗的信念,一種還讓他猶豫不前的信念,一種未來以後會無限接近的扭曲的信念——那就是毀滅國家。
但是在那個時候的他否定了這一觀點,未來給他的是什麼,我們無法得知。
“你沒有任何的選擇餘地,乖乖認錯道歉吧,乳臭未乾的小屁孩!”
“你是在拉攏我加入嗎?”魏爾倫故作驚訝的看著福地,好似好不容易才悟出福地第一句話的意思,一副自己不懂政治博弈的剛從大學步入社會,眼裡是清澈而愚蠢。
福地恍惚看到了曾經在劍道場餘輝下等待同伴的少年。
“我拒絕。”他清晰沉穩的聲音極具穿透力,用微笑表達了親切的謝意。
一個大大的笑容湧現在魏爾倫臉上。和以前的笑容不同,那是不悅的笑意,那是種盛開在暗處的暗之花般的妖豔危險。
“也就是說,談判失敗。”
“我嘛,不會太思考背後的東西,太麻煩了。”他的笑容擴散開來。
“那是,現在……”
“那是,現在最簡單的,如何解決你對於我方構成嚴重威脅和非法入禁是問題,那就由御雨劍審判吧!有什麼話,留到審訊室在如同竹筒倒豆子般把你們蹩腳的計劃一五一十倒出吧。”
“呵——”
“問你個問題,哪些文縐縐的官方話語,政府的代言人,熟背一套千篇一律的的措辭,滿口的仁義道德,實際上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喂,你退役後是政府給了你天大的好處嗎?那麼拼命。”魏爾倫嗤笑,一個拳頭揮向福地。
“閉嘴!”你們這些外國的是不懂的!
“我的工作是——砍斷一切對我國造成威脅的對立面。”
“虛偽的主義……”
弟弟,你也是被這樣荼毒了嗎?他們對過去的認同,缺乏知性的理據,而他們對當今的認同,則缺乏情感的強度。
抱歉,哥哥來晚了。
“那讓我粉碎你那可笑的信仰吧!絕望的幡然醒悟。”
魏爾倫微微一笑,“讓我成為你最恐懼的暴風潮吧!”
他刺出一拳。
一記單調的,水平刺出的直拳。
可是這一拳,卻擁有超音速的速度。
拳頭劃破空氣的聲音和劍鞘的急碰的聲音同時響起。
“唔啊……”
當魏爾倫睜開眼睛的時候,福地已經逼近他眼前,佔據了他的全部視野。
福地的表情沒有任何異常,幾乎算得上是面無表情。
有的只是純粹的、顯而易見的殺意。
從上方襲來的刀刃砍向魏爾倫的肩頭。
衝擊力讓周圍的建築材料破碎。
“值得表揚,反應挺快的,很少有人能躲過我的神劍——雨御前的刀氣。喂!青年不要不知好歹、莽撞無知死的毫無意義。”
福地讚賞地嘆息。
他的劍一開始是砍向魏爾倫的頭顱的,出乎意料的,魏爾倫只是被劃傷了手臂。福地扳了扳手中的劍,打量著眼前的青年,思索著下一步動作要砍斷那個無法無天的男人的哪個部位讓他生不如死。
好久沒有看到能躲過自己劍的人。
福地用讚賞的目光再次投射視線……如果為我所用……
“……”
魏爾倫有些意外地看向福地。
一拳,一拳,又一拳。
“我可是很不想被砍死……剛才的痛感真是奇妙,讓我想起了我曾經看到的日本異能者的情報的一個人和你很像呢……「銀獅子」日本政府戰場上叱吒風雲的福地先生,幸會幸會。”
“嘖,從外國的殺手裡聽到自己的名字真是讓人作嘔,就彷彿被扒光放在毫無相識的人的面前一樣被窺探的一乾二淨,想想就覺得噁心。”
兩個只有超越者的異能者開始了驚心動魄的打鬥。
這是以正常的思維都無法描繪的慘烈鬥爭。
魏爾倫一個閃現出現在福地身後,福地揮刀砍向魏爾倫。
魏爾倫毫髮無損。
手,動不了了。
他想動也動不了,全身都彷彿施加了驚人的壓力。
別說反擊了,連把手臂的劍抬起來都做不到了。
“讓我殺手鐧看看。”
熱輻射導致的大氣折射率的變動。
黑色的光芒在他的雙掌間炸開,釋放的重力子形成了重力波向周圍的空間傳播,將風景扭曲。
膨脹的衝擊波讓周圍的建築物像紙糊的一樣被吹飛。
魏爾倫沒有抵抗他的衝擊,而是乘著衝擊向後方跳去,落到福地的對立面。
魏爾倫向後一昂,被重力掌握身體權的福地被他擲了出去。
狹窄的大地掀起血海腥風。
極小的太陽在拳頭與刀刃的撞碰間產生由消失。
空間因重力和不可抗的衝擊力壓縮著,又恢復成原樣。
衝擊波在空間肆意。
“你的確有兩下子。”
福地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剛二十歲出頭的青年居然有如此恐怖精湛的實力,但……太嫩了。
這就是沒經歷過生活打磨的原石。
魏爾倫襲來的剎那,福地的劍沒入魏爾倫的肩膀。
福地感受到對方肌肉的抽搐。
“該收學費了,年輕人。”
“哦。”魏爾倫用一種奇怪的嘟嘟囔囔的語調說著,那是顯得緘默不言,好像他在為了什麼遙遠而讓人感到難以對付的事憂心忡忡。
福地聽出來了一點,青年唸的是法語。
福地刀劍一扭,刺入肩膀的刀。
“不可以倚老賣老。”魏爾倫嘶啞的聲音在空間混亂下顯得微弱。
他的拳頭只是掠過,四周的建築物像點心般裂開,剝落。
福地穿過一旦不命中幾乎喪命的隕石陣,使出下段踢。
魏爾倫集中防禦的重力。可是福地的踢擊卻在命中之前改不了軌道,變成了魏爾倫的身體為目標的中段腿踢。
福地的劍刺中目標,魏爾倫發出呻吟。
他無視物理法則,劃破空間,五指掐住福地的脖子:“我也是懂尊老愛幼的,可是你也太讓我失望了。”
兩個被譽為世上最強者的兩個男人,彼此不分上下。
能用單純的肉搏打贏魏爾倫的人類全世界都找不到出一個。
再次被重力操控的福地被魏爾倫舉起,將他砸到地上。
地上出現了放射狀的皸裂。
福地想把他拽開,可是他抓了個空,魏爾倫的手臂換了地方。
下一刻,魏爾倫的前踢擊中了福地的身體。
福地忍受著被大卡車激烈撞擊般的衝擊,他噴出了一口鮮血。因為他無法跳到後面來遏制衝擊,所以這一下受到的傷害比之前受的任何攻擊都要大。
……空間和時間都因為重力扭曲了……
福地第一次嚐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因為他已經明白了對方是誰了。擁有重力的異能者曾經在通緝令上以最高懸賞令存在的最接近17名世界犯人的存在。
“你太自以為是了!”魏爾倫俯視著福地,他的周身紅光乍現,重力場再次施壓,以他為中心的凹下,“我也是從小舔著血刀一路走來的,太多的陰暗面總喜歡用最陰暗來揣測人類,我經歷的並不比你少太多,這還得好好感謝撫養我的國家和搭檔呢。福地先生,我知道你的異能——神威的異能是持有的武器效能增加至百倍的能力。”魏爾倫譏諷的笑笑。
魏爾倫的目光落到了地上用劍支撐身體的受傷的軀體。
沒有痛……他已經麻木了……
這點傷在他的自傳裡面根本沒有機會出現。
福地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那是掌握一切的瞭若指掌的表情。
隔夜的深藍給黑夜帶走了。整個世界都變過了,隔夜的黑影,夢境的幻象,都皆破碎。從此,它趕得只剩下哪些歪曲荒謬得可悲可笑的暗影。
刀片羽毛一般的觸感,卻有著鐳射刀一樣的微粒度。魏爾倫甚至連武器碰到刀的震動都沒有感受到。
魏爾倫的背後被狠狠地捅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