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瑤沒搭理他們，湊過來往機器裡面看了看，問為什麼會有麻袋在裡面。

我說可能是有人從進料口塞進去的。

她很生氣，跟小蘭說馬上查，一定要找出害群之馬狠狠處理，然後把我叫到辦公室關上門。

江瑤深吸幾口氣，喝了口黑乎乎的東西，她說這是咖啡，問我喝不喝。

我說沒喝過。

她就給我倒了一杯，有點苦，也有點香。

江瑤問新開那個麵粉廠是不是找我了？

我點頭。

她問我是怎麼想的？

我說啥也沒想。

江瑤笑笑，說有人給她打小報告，說我準備跳槽過去，因為那邊給了很高的工錢。

我問她信嗎？

她搖搖頭，說要是沒有我，說不定這個廠子早就倒閉了，之前那麼困難的時候我都沒走，更何況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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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說準備分我點股份，這樣以後我也是老闆，也就沒人打我主意了。

“股份”這個詞書裡有，但我不想要。

她說不行，這是我應得的，她早就想這麼做了，雖然不多總歸是她的心意。

協議她已經準備好，我要是真的把這裡當成自己的事，就簽了它。

我想了想，奶奶離開後，麵粉廠好像真的已經成為我的家，就把自己的名字簽了。

至於江瑤給了我多少股份，我看都沒看。

我回到廠房幫忙連夜趕工，直到凌晨才忙活完。

中間劉工也來幫了會兒忙，還問我到底是怎麼做到聽聲找故障的。

我說機器自己會說話，就像人一樣，會告訴我它哪裡不舒服。

可他看起來並不相信。

第二天所有的麵粉都裝車運走，眼鏡兒夾著小包跑來跑去，說還好趕出來了，真懸。

小蘭得意的說虎哥這個工長不可或缺吧？

眼鏡兒說那是當然，這可是個大客戶，特別注重信用，萬一不能按時交貨不但要賠錢，以後合不合作都難說。

他又要給我遞煙，小蘭瞪他一眼，眼鏡兒衝我吐了吐舌頭，自己點上。

幾天後調查結果出來，是一個上料工乾的，但他在出事第二天就再沒來過廠子。

江瑤讓小蘭暗中繼續查，看看還有沒有同夥。

又過了幾天，鎮上傳出訊息，說豆豆收養了劉寡婦留下那個孩子。

我都快忘掉那個胖女人，更沒想到她會做這樣的事，看來關於她那些傳言並不可信。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度過，又是年底。

今年因為擴建花了不少錢，資金有些緊張，但江瑤還是給大家發了獎金，還讓小蘭給我一成分紅。

小蘭說我已經拿到駕駛證，可以試試開上車回去看奶奶，她可以給我當陪練。

我說那就多買點東西帶給她。

這次我買了兩個超級大的花圈，一堆瓜果梨桃，還有很多鞭炮，黃紙和香，花了不少錢。

小蘭說現在我卡里的錢很多，隨便買就行。

她已經教會我怎麼從卡里取錢，但我還從來沒取過也沒有查過。

江瑤的小車比駕校的好開，一路上都很順利，小蘭誇我比她開車技術還好，天生就是老司機。

我在奶奶墳前擺上供品和花圈，跟她說了很多很多話，小蘭蹲在旁邊一邊燒紙一邊默默地聽，眼睛都嗆紅了。

她說我現在有錢了，明年清明的時候給姥姥立個碑吧。

我點點頭。

臨走時，我發現不遠處添了新墳，看來村裡又有人去世了。

回到家，工作組的人也剛忙完回來，畢組長正好有事要找我。

他說“危房改造”是他們的工作內容之一，我的房子剛好符合條件。

而且旁邊還空著一塊地，可以再擴建兩間作為示範，這樣他們也不用佔用我原來的房間。

我問需要多少錢？

他說不用我出錢，縣裡撥款，要求必須蓋得漂漂亮亮，展現出農村新風貌。

我覺得老沾縣裡的光不好。

畢組長這是上面規定的，更何況還是“英雄之家”，他們工作組就是來為村裡辦事的，要連這點事都幹不好還怎麼做工作。

畢組長他們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回縣城過年了。

村裡文書立刻來找我，說村領導班子晚上一起吃個飯，我作為村長得去。

二麻子在自家院子弄了個飯館，我們在那裡碰頭，另外老村長也來了。

他們輪著跟我碰杯，說我年輕有為，還找了個有錢的女人，必須多喝點。

我說小蘭不是我的女人。

他們讓我不用不好意思，時代變了，交女朋友很正常。

老村長給我遞來一根金色的煙，說是他家閨女女婿從國外弄來的高階煙，抽了對肺好。

文書也想要一根嚐嚐，老村長讓他一邊去，說一根三塊多錢呢。

我好奇地抽了幾口，味道很怪但是不嗆，的確比眼鏡兒的煙好多了。

老村長笑眯眯湊過來，說我是他看著長大的，所以我當村長跟他當村長一樣，他心裡不彆扭。

不過既然我當了村長就得管事。

工作組始終是外人，村裡的事還是要村裡人自己做主，我要是實在忙不過來，有些事就委託給他辦，他有經驗。

其他幾個村幹部也贊同，說平時村長老不在確實不行。

我說好。

老村長見我答應特別高興，硬塞給我兩盒高階煙，說專門給我帶的，不抽也可以招待人用。

我順嘴問他村裡誰家老人死了。

他抽了口煙，說是林濤，剛過完十七歲生日，晚上喝了酒騎摩托車，一頭撞上停在路邊的拖拉機，腦漿都出來了。

我使勁抽了口煙，這次有點嗆。

回到麵粉廠我跟江瑤和小蘭說林濤死了。

小蘭感慨說才那麼小的年紀，江瑤卻說她已經不記得林濤是誰。

這個年江瑤沒回市裡，我們三人一起在她的宿舍裡吃年夜飯、看電視、放煙火。

江瑤說只要我們這個鐵三角同心協力，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我問“鐵三角”是什麼？

小蘭說就是三個最好的朋友，永遠都不分開。

我默默記住了這個詞。

年後工作組開始對我的房子進行改造擴建，我看不懂圖紙，說他們看著弄就行。

不過江瑤心情卻不是很好，因為新開的那家麵粉廠價格更低，搶走不少客戶，現在晚上都不需要開工了。

我對業務的事不懂，也幫不上她的忙。

一天小蘭突然神神秘秘地找到我說眼鏡兒有問題，經過她的調查，那個上料工人往機器裡塞麻袋就是收了他的好處。

眼鏡兒已經跟新開那家麵粉廠商量好，裡應外合搶走我們的大客戶再過去當領導。

我問眼鏡兒為什麼要這麼做？

小蘭嘆口氣，說他一直想跟江瑤處物件，江瑤不同意，他就想拿這一招來逼江瑤。

他這些天拿幾個大客戶要挾江瑤，要麼跟他好，要麼就去對家麵粉廠當敵人，現在正在江瑤辦公室談判呢。

我說我去看看。

她說去了先打他一頓解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