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空變得漆黑,唯獨一輪圓月掛在當空,散發著柔和的光暈,整個大地被乳白的輕紗籠罩。
這片祥和之下,在人看不見的陰影中滋生出邪祟。
兩道身影站在門前。
“開門吧。”
在得到肯定後,趙空青手放上門板。
吱嘎——
門被推開了,藉著幽微的月光,堪堪能將大殿陳設看個大概。
正中是一座巨大的佛像,雙手合十,坐姿端莊地盤坐在高臺上,前面放著一張供桌,一個三腳香鼎和幾個空盤子放在上面,想來供奉的水果不是腐爛就是動物之類偷走了。
殿中還有幾個蒲團。
四根巨柱與屋頂相接,破爛的簾幔掛在樑上飄著。
冷風吹過,月光投在地上的人影少了一個,趙空青側頭看去,闞清晏不見了。
點燃事先準備的蠟燭,火焰隨著動作躍動,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走到佛像前,明亮的黃色火光將佛像照得更為清晰。
蜘蛛網和厚重的灰塵將佛像的光澤掩蓋,莊嚴肅穆的臉上掛著微笑,只是在這黑暗的環境中越看越覺得那笑容弧度詭異。
一股陰風吹過,後頸處涼颼颼的,就像是有人對著他脖子吹冷氣。
呼——
蠟燭自己滅了。
眼前一片黑暗,耳邊是無垠的寂靜,趙空青沒有再點燃蠟燭,碰上了鬼吹燈,點燃了還是會被吹滅。
如今視物模糊,耳力倒比在光亮中好上許多,他隱隱聽到一串笑聲,接著又傳來一陣說話聲,好像在說:“殿上何人,為何不跪?”
趙空青一邊警惕周圍一邊從揹包裡摸出手電筒。
“殿上何人,為何不跪……”聲音比剛才大了點,在空曠幽靜的大殿內迴盪。
晃動手電觀察兩邊,並無異樣。
“殿上何人,為何不跪……”聲音更大更高亢了幾分。
光束打在佛像身上,緩緩向上移動,聲音貌似是從佛像這裡傳出的。
“殿上何人,為何不跪……”一直重複這句話,而且一次比一次大聲。
光照在佛像的臉上,和剛進來時看見的全然不同——嘴角咧出不可思議的詭異獰笑,慈祥的眼變得細長,看起來是那麼的妖異和不倫不類。
打在牆上的光影中出現了幾個光頭影子,好像是和尚,一共有七個。
它們站在佛像兩側,右手垂落身旁,左手放在胸前,應該是持著佛珠,影子糊成一團看不到。
重複數次後,那道聲音變得尖利刺耳,“殿上何人,為何不跪!”
從它的七竅竟汩汩流出血來,流到下顎,順著滑落到脖子上。
神佛垂憫眾生,只流悲憫之淚。
而佛像泣血,為鬼佛。
趙空青眼睜睜看見那幾個影子從牆上走了出來!
虛浮透明的影子變成半透明,黃褐色僧袍下的褲管癟癟的,沒有雙腿,就那麼在半空中飄蕩著。
它們的眼睛和佛像如出一轍地細長,沒有眼白,黑洞洞的一片,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
這時,趙空青才看清它們左手上竟託著一個頭骨,向他走來。
等和它們只剩一步距離時,趙空青側身躲過一隻慘白滑膩的手,箭步往旁邊的柱子跑去。
用力拽下簾幔往後一甩,便有兩個鬼僧被蓋住了頭。
在柱子前一個急停,往旁邊一躲,沒反應過來的鬼僧眼看就要撞上,但很可惜,它直接穿了過去。
但也不算無用,半透明的魂體淡了幾分,停頓幾秒後,又加入了追趕的隊伍。
被矇住頭的鬼僧也掙脫追了上來。
它們呈包圍之勢,把趙空青圍在中間,趙空青佯裝放棄掙扎,任由它們把自己拖到佛像前。
明明只是瘦弱得跟竹竿一樣的手,搭在肩上卻像千斤頂,把他壓得雙腿發軟,膝蓋離蒲團只剩一厘米。
趁它們圍攏,趙空青用手指在空中畫出咒語。
縛咒!起——
一個巨大的灰黑色圓圈從周圍聚攏,迅速縮成一個小圓,鬼僧就保持著抬手的動作被定在原地。
快速從圈中退出來,又畫了一道咒語。
冥火!起——
青黑色的火焰頃刻燃起,肉被烤得“滋滋”響的聲音傳遍大殿,鬼僧個個面部扭曲,沒有眼白的瞳孔怨毒地盯著趙空青。
它們的靈魂越來越透明,越來越虛弱。
“篤篤篤……篤篤篤……”清脆的木魚敲擊聲響起。
他本能的想捂住耳朵,卻低估了木魚聲的威力。
魔音入耳,意識一片混沌,他雙腿僵直地朝佛像挪動,穿過火焰,徑直走到佛像前跪在蒲團上。
隨著幾道嘶吼聲,鬼僧消散在空中,冥火逐漸變小,最後熄滅。
佛像上到處都是血,周身縈繞著濃烈的陰氣。
它高高在上,下面跪著它的“信徒”,於是停止泣血,轉而享用忠誠“信徒”供奉給它的純粹血肉。
無錯書吧陰氣夾雜著威嚴的佛光降臨,趙空青身上開始出現紅色的血霧。
“噌——”
一把扇子劃破長空。
如一隻箭矢發出呼嘯,飛過頭頂,穿過那團黑金色的陰氣,直直在佛像上擊出一道極深的痕跡。
“走!”闞清晏穿著高跟鞋依舊矯健,拉起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趙空青就往外跑。
跑到石階上,趙空青已經回過神。
只見素手輕抬,扇子便回到她手上。
擲出!
扇中蘊藏的凌厲殺氣化作一道無形的鋒。
“彭——”
佛像被攔腰斬斷,落在地上碎成無數塊,巨大的聲響驚飛了林鳥。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兩人拾級而下,闞清晏擔心便宜徒弟被嚇到了,主動說道。
“不用。”
趙空青腳步頓了一下,小聲道:“謝謝師父……”
第二句格外小聲,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闞清晏走在前面搖搖頭,沒有回頭看,怕他更加不好意思。
對臉皮薄的小徒弟,她自有一套應對方式。
“剛才你去哪兒了?”
“有人一直跟著我們,我去解決了。”
“誰?”
闞清晏違心的說:“捂得嚴嚴實實的,沒看見。”
確實沒看清,但她知道是誰,只是怕他接受不了。
兩人離開後許久,一道踉蹌的身影進了大殿。
滿地的佛像碎片,依稀能看出詭異的笑臉,他/她坐在其中,抓起一塊碎片,恨不能把佛像拼回原樣。
明明是晚上,這人卻將衛衣帽子扣著,黑色口罩把臉擋得嚴嚴實實。
正在失神,門口一個廣袖墨袍、長髮玉冠的身影倒映在殿中,他/她猛地轉身,連滾帶爬跌到男人面前,頭磕地上瑟縮著等待判決。
“跟蹤被發現,鬼佛七僧也毀了,你還能辦好什麼事!”
“屬下罪該萬死,實在是她太強了,連她一招我都接不住,求主人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人竟然連聲音都是假的,雌雄莫辨,連是男是女都分不出。
重重一腳踹到身上,他/她忍不住痛呼一聲,差點沒跪穩。
男人怒氣漸消,“罷了,正是用人之秋,若不是你沒被她發現真實身份,我現在就殺了你。”
衣袖一揮,男人化作一團黑霧消失在原地。
……
“快來幸福小區,又死人了!”闞清晏接通電話,螢幕那頭陳玉焦急地說。
結束通話電話,下樓打了個計程車。
進了幸福小區往左走,一個花壇旁邊層層疊疊圍了許多人。
人群中,臺蕊正在疏散群眾,“大家都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
看熱鬧的大多都住在這個小區,聽到驅散就各回各家了。
沒了遮擋,一眼就看見地上的屍體,是一具穿著廉價西裝的男屍,他手裡提的公文包被陳玉拿起檢查,從裡面掏出一疊紙。
除了宮元白,還有其它兩個組員在。
闞清晏走近,問道:“具體什麼情況?”
男屍還保持著笑容,彷彿在美夢中死去。
陳玉粗略看了一眼那疊紙,“這些都是被退回的簡歷。”
“包裡還有一張信用卡。別的就沒了。”
臺蕊點頭,“和剛才那幾個居民描述的差不多。”
她對闞清晏說:“死者最近在找工作,有人看見他昨天一大早出了門,結果今天凌晨五點被人發現倒在這兒。”
“人已經斷了氣,身體卻還是熱的,推測死亡時間是在昨夜十二點到凌晨三點。”
接著命令另兩人:“你們兩個把屍體抬上車,先回去讓法醫驗屍。”
闞清楚略思索一番,“可以查查死者的信用卡,說不定能找到別的線索。”
“好,我知道了。”臺蕊應道。
之前雖然查過死者的家庭狀況,卻沒有什麼發現,信用卡倒是一個新切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