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段庭還在說話,可是段小星什麼也聽不見了。
火燒般的脹痛從嗓子蔓延到眼眶,呼吸一口,她都痛不欲生。
“死...了?”
淚直直的流下來,重重的砸在被子上。
“不可能,肯定是你騙我的。”
面對段小星的質疑,段庭罕見的沒有反駁。
而是不知從哪裡掏出了幾張紙甩在她面前。
段小星拿起來看,是醫院的診斷書。
最末端的白紙黑字寫著搶救無效身亡。
後面幾張是黑白的照片,一根鋼筋捅穿了腹部,鮮血淋漓。
而那張臉正是江凜。
關門聲響起,段庭走了。
段小星手指發抖,跌回枕頭上。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才終於痛哭出聲。
她撕扯著自已的頭髮,妄想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頭皮被她抓的生疼,房間裡一如既往地冷。
她悽聲大哭。
看著報告單上的照片,上面的血流了滿地。
而她的心也碎了滿地。
不是要看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嗎?
為什麼雪還沒來,他先走了?
哭嚎聲引來了值班的護士,她不耐煩地指揮著兩個人按住段小星。
接著拿來了一支注射器,段小星認出來那就是昨天護士給她打的那個。
打上了就會睡著。
段小星頓時不掙扎了。
睡一覺,睡醒了是不是就能看見他了?
胳膊一陣刺痛,冰涼的液體被注射到體內。
很快,熟悉的黑暗襲來。
-
他叫江凜,是任城私立中學的轉學生,是第一名。
是她的班長,是同桌。
是家教老師。
她...喜歡他。
...
夢裡依舊是痛苦的深淵。
前面是亮著燈的手術室,段小星跌跌撞撞的跑過去,卻穿牆而過。
慘白的手術燈照亮了整個房間,而手術檯上的人毫無生氣。
這裡沒有醫生,只有他。
看著面前支離破碎的人,段小星像是被人揪住了嗓子,無法呼吸。
“江凜...”
監控心跳的儀器還在發出有節律的響聲。
她抬腳向床上的人靠近,腳步輕輕。
明明幾步的距離,她卻感覺走了萬年。
江凜的手無力的垂在床邊,段小星上前去,跪坐著輕輕握住了那隻手。
手術檯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看向她。
無血色的唇似乎在說著什麼。
段小星趴在他耳邊,聽見了。
他說,“我喜歡你。”
眼角劃過一滴淚,恰巧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突然,儀器響起尖銳的爆鳴聲。
段小星看著身邊儀器螢幕上的曲線變成了直線。
連夢裡的江凜都沒等她。
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只剩下眼淚洶湧。
她在心裡喊:
別走啊江凜。
別拋下她。
別這麼狠心,
她不想再在愛與不愛裡掙扎。
-
一連幾天,段小星都在昏沉中度過。
或許是因為他們嫌段小星太吵了,乾脆每天給她注射一支鎮定劑讓她保持安靜。
偶爾會有手電筒的強光照進她的眼睛,來確保她是否活著。
噩夢無限的侵擾她,她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痛苦的回憶似潮水將她淹沒,胸口的脹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段庭從未來過,沒有人關係她的死活。
或許段庭只是囑咐醫院養好她的腿,而醫院的人看她沒人探望直接一針鎮定劑讓她安靜。
逐漸的,她的身體適應了藥物,但隨之而來的是精神的痛苦。
段小星發現她出現幻覺了。
床上經常爬滿了蟲子,身邊有人跟她說話,還有母親,笑著在窗外向她招手。
“媽媽...”
她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抱母親,卻撲了個空。
當她回過神來,卻發現一隻腳已經踏出了窗外。
而這裡是十六樓。
她後怕的爬了回來,目光觸及自已的手背時,發現針孔處在源源不斷的流血。
可是血越流越多,很快流了滿地都是。
喉尖充斥著鐵鏽味,她聽見背後有人在笑。
轉過頭去,卻發現什麼也沒有。
又有人在笑了,還有人在哭。
段小星跌坐在地上,崩潰的尖叫起來。
接著一口血噴了出來,雪白的牆壁上瞬間血跡斑斑。
一朵,兩朵。
段小星看見鮮紅的臘梅綻放在枝頭。
冬天要來了嗎?
身旁有聲音跟她說梅花開的不夠多。
不夠多,冬天是不會來的。
冬天不來,她怎麼陪他看雪?
桌上不知誰放了一把剪刀,她踉蹌著爬起來將那把剪刀握住,放在了手腕上。
有人對她喊:往下劃吧,很快枝頭就會開滿了紅梅。
身後似乎又有人拉住了她,對她說,“別犯傻。你好好活著,我才安心。”
又有人在說話,質問她:“為什麼不說話算話?”
段小星不想在聽了,崩潰著握著剪刀狠狠朝自已的手腕一劃——
血濺到了牆上,段小星看見了滿樹紅梅。
花開了,冬天來了。
有人進來了,段小星沒有力氣再掙扎了。
血源源不斷的滴在地板上,她被抬上了病床,有人推著她進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