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
江時賦繼續收拾著物品。
客廳櫃子上一排盲盒玩偶,也被收納了起來。
“嗯。”
傅書白點點頭。
“我只是想......更瞭解你一點。”
想知道他為什麼不去。
下意識只是想,離他的心,近一點。
“我姐姐是二婚。”
“你說過了。”傅書白收著腿。窩在沙發上看著他。
他在收拾上幫不了忙,只不添亂就行了。
“他們兩個曾經是大學同學,在一起四年。後來男方提了分手......”
“我姐在家待了半年沒出門,出門時已經瘦到脫相。”
“後來我姐也沒提過他。”
江時賦語氣和緩,慢慢說著。
他一時拿起一個平劉海的圓臉娃娃來看,傅書白側頭去看,圓臉娃娃笑得燦爛。
“在之後她結婚了,和......第一任姐夫。”
“接著,就又是毫無徵兆地,突然說要離婚。”
江時賦忽然轉身走了過來,坐在傅書白身邊,接過他手裡的毛巾,輕柔在他頭髮上拭著。
“說離就離了。”
“再之後就是接到社群和當地派出所的電話,說她好像不太好......我就把她接了過來。”
“後來,她的生活又步入正軌。”
“結果,他又出現了。說要回頭來找她。”
“現在他說想彌補當初的錯過。希望兩個人重新在一起。”
“我不同意......是因為我認為再給他一次機會,完全不值得。”
他語氣有波瀾,手下卻依舊緩著,髮絲在毛巾下絞出水分。
“我雖然不想祝福她。”
“可是我大概是這世界上,最希望她能獲得幸福的人。”
江時賦的聲音似有無奈,又有嘆惋。
傅書白仔細聽著。
語音落地,間隙間他便看了江時賦一眼。
“可是江姐她,同意了。說明這個人,還是有值得她喜歡和依靠之處吧。”
傅書白猶豫著,緩緩說道。
事已至此,除了祝福,他們並沒有立場去說些什麼,又或者做些什麼。
“他跪了一晚上。”
“早上起來,膝蓋都破了。”
江時賦的聲音冷淡,似乎聽不出有一絲絲的動容。
傅書白卻覺得他語氣中,分明也有點掙扎。
“你什麼時候知道他們又在一起了?”傅書白問。
決定結婚前,江姐肯定也會告訴他,並且和他商量。
江時賦說了個日子。
傅書白想起來,就是他生日那天。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看錯了,竟然在江時賦的臉上,看到了複雜又矛盾的愁容。
是在看過手機訊息之後。
“江姐這個選擇,她肯定也想了很久吧。”
“嗯。”
他的手指在頭頂上翻飛,頭髮已是接近於半乾。
“你真不去?”
傅書白試探著確認。
“要是真不想去,你壓根就不會和我說這些。”傅書白頭微偏,看著那雙眼睛,“你心裡也下不了決心吧師兄。畢竟,你其實也希望江姐過得好。”
江時賦的手拿了下來。
他也看向他。
“如果是你,你怎麼辦?”
“我當然要去,”傅書白拉過他的手,把毛巾又接了回來,“我要大聲告訴他,這次再辜負我姐,你就小心點。”
他說完,“嘿嘿”笑了兩聲,手在江時賦的手背上劃了一下。
“師兄,你心裡有打算了?”
“嗯,剛想到的。”
“是什麼?”
“和他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他緩緩說著,尾音落地,還微微帶了聲嘆息。
“先禮後兵。果然是江老師。”
傅書白看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卻都從對方的神色中看出了默然地擔憂和彷徨。
“需要我一起嗎?”
傅書白訥訥地開口。
“可以。把你介紹給我家人,不是說好了?”
江時賦的眼彎起,眸中光芒四盛,在傅書白心頭瞬間掠起一陣風驚海嘯。
傅書白耳又有點微熱。
“你收拾好了嗎?”
他盯住了面前嫣紅的唇。
“你先睡吧。我還要會兒。”
江時賦說完,伸出手來,驀地就在他腿彎下一抄,傅書白就從沙發上騰空而起。
傅書白只來得及看見江時賦的下頜,以及緊擁在身下的堅實的雙臂。
“師兄,我,我等你。”
他支支吾吾著,笨口拙舌般。
“不用。”
他低下頭,看了他一眼。
沒過一會兒,他就把傅書白放在了床中央。
四下裡掖緊了,他正要起身離去。
傅書白一把拉住他。
“師兄,我,我......”
他想說又說不出來。
含羞。
急迫。
幾乎帶憤。
江時賦看他一眼,視線從一時的茫然,很快轉為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他突然俯下身,一雙眼似看進傅書白心裡去。
“我去洗手來抹藥。”
“不,不是這個。”傅書白急著,臉紅透頂。
“我好了。我明天就能去上班了,不用續假。”傅書白說道。
“那行,更要早點睡了。”
江時賦的瞳仁深深藏到了那雙彎起的厚厚的墨睫密扇後。
他忽然俯身下來,一個陰影深深地覆在了傅書白的被子上。
溫熱,似還有點微微的酒香。
醇厚,伴著細密的熱切。
溫柔的舐過唇上的每一個部位。
泌津都纏了絲,在嫣紅的唇中間流連,被啃咬,被舔舐。
是一個令人心醉,又幾乎忘乎所以的吻。
傅書白幾乎覺得過了很久很久。
喘著粗氣,雙唇離開。
傅書白看向江時賦。
嫣紅的唇瓣上潤潤澤澤,像驟雨過後的嬌麗花瓣。
花瓣輕啟:
“如果是我,離開了你,你還會選擇回頭嗎?”
傅書白心中一窒,他從未有過這個想象。
可如今他一問,傅書白僅是想想,就覺有點心痛。
像被螞蟻或馬蜂,極細的針,在心尖尖上,刺了一把。
“不會。”
他看著江時賦,答道。
“那你呢?如果我離開了你......”傅書白手攬在他脖頸上,問道。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傅書白耳裡聽著,心中又是一跳。
明明又是一句情話,又輕易在傅書白心中撼動點什麼。
他這時卻又見江時賦的神情,由嚴肅瞬而轉為意猶未盡的戲謔。
他忽而也挑了眉,看著江時賦。
“師兄,真有那時候,你可最好是拿繩子綁了我。”
“不然,我一旦離開,你就追也追不上。”
江時賦的臉一時靠近,在他鼻尖輕輕一吻。
他笑道:
“我可不捨得綁。你真要走,就走。”
他的瞳孔漆黑,又黑白分明,像是一方圓潤透亮的墨硯陷在廣袤白棉中。
有一絲狡黠,有一絲幼童般的清澈。
“但是你要是回來......”
“我就給你開門。”
他算是正面回應了,他方才反問的問題。
傅書白看著他。
心中百感交集,一時眼底心裡,都是一顫。
他怎麼能用開著玩笑的話,把情話說成這樣。
漫不經心,卻又深觸他心底。
給你開門。
他的家,還是對他開啟。
就聽江時賦輕聲道:
“睡吧。”
傅書白不肯放手。
“師兄,別走。”
江時賦把他小臂撈了下來,也掖在被子裡。
他靜靜地看著他,直看得傅書白心跳加速,如臨燃燒著的禾火。
“你......”
他驀地也輕吐一聲。
那雙眸子深沉,似飽含夜色下急迸著熊熊燃燒的火焰。
片刻後,他雙唇傾下,印在傅書白的眼皮上。
等睜開眼看,那火焰已是靜滅。
他對傅書白微微一笑,“睡吧”,就即轉身。
見他就要離去,傅書白一個急切,就坐了起來。
把他的細骨腕子抓住了。
江時賦回身來。
傅書白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他也雙目不瞬,靜靜地看向傅書白。
傅書白麵目紅熱,仍舊不避。
直看到他湊近了,在他跟前輕輕一笑,道:
“還不行......”
傅書白耳朵尖如同都在滴血。
紅彤彤,熱辣辣。
但手還抓著。
“你試試......”他渴望著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