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賦看他一眼,突然唇角勾起一絲笑:“急什麼?”
傅書白臉瞬間漲得通紅,他轉過身,背對著江時賦道:“別開玩笑。那你這是做什麼?”
誰料原來江時賦只是把皮帶解了,然後拿著一個手提袋去了更衣室。
等傅書白再見到江時賦回來,就見他已經換了一條休閒褲,手裡的袋子裡估計是裝著方才換下的那條略緊些的西裝褲。院裡規定白天必須要正裝。
傅書白方才已是有所悟,他拿過棉籤碘伏,殷勤地坐近了江時賦:“師兄,我來幫你換藥吧。”
江時賦沒答話,只是輕輕鬆鬆就把褲腿撩起來,幾個紗布塊赫然出現在眼前。
隨後江時賦就捏過他手裡的棉籤,嘴裡淡淡道:“不用了。”
傅書白不給,抬起眼道:“這還是上回我弄的吧?讓我來吧。”
江時賦見狀,半晌才點了點頭。
傅書白輕輕揭開紗布,就見外周皮損稍好些了,但是傷口中心出現了白點,這不是好轉的樣子。
而白點用手或用棉籤去按,都隱有較軟波動感。
“怎麼好像化膿了?師兄,這是怎麼回事?”傅書白驚訝道,他心頭感覺莫名有點煩躁。
江時賦也看了一眼,嘴裡說道:“沒事,把它清創消毒,重新長。”
傅書白盯住他的眼睛:“明明那天傷口不這樣的,這是感染了。師兄,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傅書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頭的煩躁一時全擠在喉口,胸口,眼口。
他擔憂地看著江時賦的膝蓋,和脛骨上的幾塊褐白相間的“汙點”。
傅書白現在又莫名有了一種衝動,恨不得立時化出一顆絕世良藥,給江時賦治好。
只見江時賦卻似乎毫不在意,他徹底把剩下幾塊紗布也揭開,又露出幾塊白色膿點來。
傅書白見他並沒有開口的跡象,想了想:“你不願意說?那你自己得照顧好自己吧。”
他後面一句,說得聲音有點低沉,似乎飽含了什麼情緒。
連江時賦也抬頭看他一眼。
傅書白只道:“我去拿個清創包,拿只麻藥吧。”
江時賦攔道:“不用了。重新包紮一下就行了。”江時賦想奪走傅書白手裡的碘伏和紗布。
傅書白心頭愈發有些不快,他焦急道:“你別管。”
傅書白到了辦公室,讓劉醫生開了個處方,然後去了夜間急診繳費拿藥。
等回到值班室,江時賦已經自己塗了層碘伏,大概見傅書白去意已決,所以就晾著等他回來。
江時賦輕輕靠著身後的木板床欄,眼睛閉著,一雙睫濃黑纖長,面孔在頭頂的白熾燈下顯得愈發白淨,雕挺的五官愈發沉靜。
傅書白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他想了想,還是拍了拍傅書白。
江時賦睜開眼,他醒了。
傅書白輕聲道:“這個不處理,感染重了留疤不算,要是感染到肌層說不定還要做二級手術。”
只見江時賦抬眼看了眼他,傅書白想,這些道理他自己又何嘗不明白。
可他這樣拖著,又有何意義呢。
傅書白問他:“那我給你處理了?”
江時賦坐直了,一雙眸子深沉:“謝謝。”
傅書白又用碘伏擦了一遍,開啟換藥包,鋪巾,麻醉......
等傅書白全部收拾好,把最後一節膠布貼上時,他按緊了,嘴裡不自主道:“好了。”
他抬起頭,微笑著望向江時賦。
江時賦也正在看他。
他又一次落進了那雙眼睛裡,那雙眼睛平靜,幽遠,似乎在看什麼看了很久的東西,留戀,彷徨,不安。
傅書白懷疑自己看錯了,他站起身,想把江時賦的褲腿放下來。
豈料,大概江時賦見他動作,也斂了視線,打算自己去放。
不一而同地,傅書白和江時賦都抓的同一邊。
傅書白在剛觸及面料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手背被一雙修長又冰涼的手抓住,對方似乎也沒想到,猶豫片刻後,隨觸即分。
傅書白兩手互助,很快就整理妥帖了。
他也不去看江時賦,低著頭把用完的換藥包拿走,嘴裡道:“你先休息一會吧,我和劉醫生在辦公室,有事我叫你。”
江時賦沒回答他,他不需要回答,三步並兩步地出了門。
等把換藥包放在了醫療汙物室,傅書白靠在門邊,舉著手看。
那一瞬間的觸感瞬間又迴轉到了心頭,他不是沒有和江時賦有過這種無意的觸碰,比如說無意中同時去拿滑鼠開醫囑、無意中去拿某個檢查裝置等等。
可是方才,他被江時賦的手掌包覆,一瞬間覺得心跳加速,呼吸一凜。
他自覺心頭開始緊張,有股莫名的興奮,喜悅,或者說是,期待。
而那一瞬間,他似乎也感覺到江時賦也僵了一下,似乎微微用力了一分,但沒等傅書白再去確認,江時賦已經很快把手拿開了。
傅書白按著胸口,深吸一口氣,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他按捺下自己心頭的想法,去辦公室了。
·
第二天下夜班,他們三人出了電梯,劉醫生便先回家了。
傅書白抬頭看天,還早,他看了眼江時賦:“咱們去吃肝湯吧,現在早餐店還沒收。”
今日的夜班確實下的比較早,才十點。
江時賦並沒有提出意見,算是預設。
上了車,傅書白使勁睜著眼看外面,就聽江時賦說道:“今天下去會診的時候我去看了卓欣欣。”
傅書白扭過腦袋:“師妹可高興了吧?”
江時賦看他一眼,不置可否:“不知道。”
傅書白撐著腦袋,突然有感而發:“我和師妹認識那麼久,還沒見她喜歡誰這麼積極。”
江時賦沒回答他。
傅書白又去看他,江時賦的側臉因為偏瘦,下頜清晰,有點清傲。傅書白說道:“你到底喜不喜歡師妹?”
江時賦點了剎車,等紅燈,聽聞轉過頭,一雙眸子裡全是傅書白:“我從沒有說過我喜歡她。”
傅書白心頭莫名有種翻湧:“那你之前......”
他一直以為江時賦是自己的情敵,那是因為卓欣欣對江時賦表現地一往情深,後來又見他倆時常一起出現,或戴玉墜紅繩,或......
傅書白一面回想,一面出神地看著江時賦。
車內竟一時安靜無聲。
他只見江時賦輕啟雙唇,輕輕說道:“你從沒問過我。”
傅書白聽了,人有點愣。腦袋中天旋地轉,各種想法思緒一同湧來。傅書白撐著胳膊想了想,乾脆就隨便抽了根思緒的線頭來。
他對著江時賦說道:“那既然這樣,我開始追師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