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書白去繳了費,坐在換藥室看急診醫生給江時賦掀開褲腿消毒換藥,這時才發現傷口上面還有一塊兒血痂也蹭掉了,正小範圍地出了猩猩血跡。
傅書白明白了,這是之前那場撞車事故留下來的。
他突然心中有點難為情,又有點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心頭沉重。便一眼不發,看著醫生在無影燈下給江時賦消毒,包紮。
等兩人走了出來,江時賦問他:“餓了嗎?”
傅書白摸摸肚子,老老實實點頭。
兩人向飯館走去。
傅書白這個話癆沉默,江時賦更是少語。
不過江時賦大概也看出傅書白神色堪稱愁容滿面,笑了笑:“我這又沒什麼,別像出了什麼大事似的。”
傅書白抬起頭,撐著胳膊擠出笑:“謝謝師兄不介意,今晚我買單。”
江時賦挑了挑唇角。
傅書白本來就是在看著他說話,此時見他一笑,不覺像是被勾動了哪一根神經,腦袋裡有什麼一跳一跳,心頭也開始有小青蛙小蝌蚪之類地蹦,蹦,蹦,蹦。越來越快。
不過他又看見了江時賦的手腕。
傅書白瞬間有些低迷地收回了視線,拿著杯子無意識地擺弄。
江時賦方才見他神色有所改善,卻馬上又變了:“怎麼了?下半場打球你也心不在焉的。”
傅書白搖搖頭。
見江時賦並未往下問,傅書白微微嘆了口氣:“我失戀了。”
江時賦大概也沒想到,他有點愕然道:“你和卓欣欣......”
傅書白道:“不過不管怎麼說吧,祝人家幸福。”
江時賦眼神中也出現一絲迷霧:“你什麼時候戀愛的?”
傅書白:“還要和你報備嘛,師兄。”
他用手揉了揉臉,突然又湊近江時賦。
“你很喜歡師妹吧師兄?”
江時賦大概有點怔,但見傅書白一臉認真,他動了動唇:“關你什麼事。”
傅書白:“能不能換個別人?”
見江時賦默然半晌,大概以為自己聽錯了,傅書白自覺沒趣,正要退回來。
誰料,江時賦這時突然欺身上前,兩人近在咫尺,鼻尖相聞。
傅書白莫名其妙看他。
江時賦:“換你我就試試。”
傅書白瞪大了雙眼,差點落荒而逃。因為這時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有點微微小小的酸意,不,說不清,又有點像青桃子,澀苦微甜,帶著點不可預知的想去冒險的衝動。
不過他看著江時賦已落回座位,眼中有一抹促狹,不由得怒道:“試個鬼。”
江時賦笑笑,正巧這時服務員端了菜上來,傅書白自言自語:“唉我喜歡的人,就隨她喜歡去吧。”
江時賦夾了一筷子虎皮青椒到他碗裡:“趕緊吃吧。”
晚上回去,當然又是坐江時賦的車,傅書白一上車就主動繫好了安全帶,然後開始閉眼睡覺。
這是他改不了的,從小就是。除了自己開車,只要坐別人的車,閉著眼不用兩秒,就能睡著。
上回,天知道他把眼睛睜得好辛苦。
等到了家樓下,他看著江時賦倒車,然後給他說再見。兩人熟稔地像是認識了很久了。
看書到十一點,他開啟網路,這才發現江時賦發了訊息。
是上次他講課的內容電子版,還有剩下兩節課的。在群裡發的。
傅書白這才想起,這個培訓還要考試的。其實考試本身不是很重要,就是個常規的流程,就像學校裡的課後考試,摸清你上課到底聽了沒聽。
路回山月斜:卷子不是我出的,但是大概會出我標紅的。
程珂早就俯身倒地:謝謝大佬。
後面又是一排流暢規整的:加一。加一。加一。
傅書白也點了一下加一。
想了想,他退出給江時賦私聊。
小書包:明早一起上班吧,我請你吃早飯。
路回山月斜:行啊。
小書包:我決定和我情敵和好了。
路回山月斜:(三個問號表情包)。
小書包:我要看書了。
傅書白看著對方顯示正在輸入中,趕緊壓了手機,過會兒手機一震,才慢慢翻出來。
路回山月斜:好的,看完早點睡。
傅書白想,他剛剛似乎在期待他的回覆嗎?
可是他倆並沒有什麼關係,他倆聊天都是公事公辦的。
他知道江時賦和師妹大概是就差官宣了,所以他單方面告誡自己不能再小肚雞腸,宣佈要祝福對方,哪怕自己的心裡翻滾成一潑醋海,也要和江時賦好好相處,像新認識江時賦一樣,從普通朋友做起。
傅書白如此一想,便覺自己邀請對方吃早飯的主意很不錯。
到了第二日,他早早起來,出了樓洞打算往小區大門去。就見江時賦的車已停在樓下了。
“怎麼這麼早?”
“你也挺早的。”江時賦看了眼時間,傅書白比約好的時間提前了二十分鐘。
“不是說大門口等嗎?”
江時賦:“多走走,熟悉熟悉。”
傅書白坐了上去,皺眉看他,什麼是熟悉熟悉,要那麼熟悉幹嘛。卻見江時賦正看他,眸子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
今天他沒戴眼鏡,那雙眼睛漆黑清亮。傅書白耳邊立馬想到了昨天他同他開的玩笑,神經病啊,男人和男人開什麼玩笑。
但是他的耳朵彷彿開始熱起來,他臉上莫名其妙也有點燒,電光火石間,他想到了什麼,傅書白趕緊伸手把安全帶繫上。
江時賦這時就回過頭去,車子啟動。
傅書白輕輕呼了一口氣。果然想太多不行。
“就是這裡了。”傅書白興沖沖指著一家店面,江時賦在附近找了個停車位,停車。
“我以前上學就老愛來這家喝肝湯,吃汽水包。味道真的很好。”傅書白點了幾道,就嘰裡呱啦給江時賦介紹。
江時賦說從沒吃過這家的,不過他也很少在外面吃。
傅書白一臉哀怨:“哎呀那你太虧了,我們這裡早餐種類多得不得了!哎你是哪裡人?”
江時賦說了個地名。
傅書白:“哎你們那邊夜宵很出名的,我以前就假,就喜歡去那邊爬山,晚上去吃東西。”
江時賦只笑笑地看著他。
傅書白又道:“我很喜歡爬山,可是賀然他們幾個懶得要死,大多數時候我都是一個人。”
江時賦說:“那你下次喊上我,有假咱們就去。我也挺喜歡看山水的。”
傅書白展臉一笑:“行啊。”
肝湯上來,傅書白讓江時賦看他,學著他怎麼吃,肝湯太燙,要拿著湯匙沿著浮面的碗邊邊颳著吃,等稍涼些了,再一勺一勺舀。
“這裡的肝湯調味比其他家好,壓住了腥味,又加了豆皮中和。”
傅書白見江時賦試了試,只見那勺肝湯進了那紅色的唇瓣,潤澤,光滑,下意識地跟著嚥了咽:“好吃吧?”
江時賦抬頭看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