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迂迴?
一應:
“客人想吃白片肉?也不是不行。”
二拖:
“只是未得提前準備,須得多等片刻。”
三緩:
“店裡新熬製的牛尾湯,擱了番邦來的胡椒,暖和和的來一碗,邊喝邊等可好?”
末了還補上一句:“送的,不要銀子。”
為首的漢子肉眼可見的一頓,鼻尖微動,右手不自覺的撫上肚子。
背後那人催得急,一幫子兄弟飯都沒來得及吃,聞著屋子裡濃濃的香味兒,實在有些受不了。
嚥了口唾沫,話到嘴邊不由自主的轉了個彎:“不……咳咳,那行吧,先一人來一碗!”
反正是免費的湯,不喝白不喝,喝完再幹正事兒也來得及。
“就是!誰要喝你……嗯?”
旁邊的小弟話到一半發覺不對,唰的一轉頭,狹小的雙眼裡帶著疑惑,瞅著自家老大。
不是說好來挑事兒的嗎?怎的還喝上湯了?
想問又不敢問,迷迷糊糊間不知道被誰塞了一個熱氣騰騰的碗過來。
乳白色的湯汁裡浮動著幾塊牛肉,湯濃肉爛,一看就知燉足了鐘頭。湯麵上飄著蔥花、芫荽和胡椒,深吸一口熱騰騰的湯氣,再沿著碗沿兒輕吹一口,小心啜飲,微燙的湯水緩緩入口。
香味濃郁,口感醇厚,濃濃的牛肉香氣被胡椒特有的辛辣一衝,融合成更加別緻的風味。
幾人初時還有幾分謹慎,慢悠悠咂摸兩口,後來直接腦子放空,低頭喝得熱火朝天。
申元容瞅著埋頭苦喝的幾人,心下微松,藉著備菜的由頭回到後廚。
小七正滿臉緊張的盯著門口,手裡緊緊握著切菜刀,許是聽見前頭鬧哄哄的動靜有些害怕,又不知怕什麼,臉上帶著點懵意,見她進來,杏眼溼漉漉的看過來。
錢阿婆揹著手站在一邊,有些擔憂,不過還算穩得住,見她進來,忙問:“可要報官?”
“已叫人去報了。”
申元容安撫兩人道,一屁股坐在火灶旁的小凳子上,拍拍胸脯:“那些人明擺著受人指使來的,此事怕是不好善了,眼下只能拖延時辰,等官府來人。”
“你們一會兒聽見任何動靜,別出去。”
一老一傻,出去就是送菜。
申元容不放心的叮囑完,才撐著虛飄飄的腿站起身,四處尋摸一遍。
拿起笤帚掂了掂,有點輕。
燒火的木棍?有些毛刺,容易傷手。
火鉗?這玩意鐵的,容易鬧出人命,再把自己給搭進去。
菜刀?有點短啊,感覺會割到自己,還不好藏。
找來找去,最後瞄到手背上的劃痕,靈機一動,用衣服裹著瓷盤敲碎,選一塊尖銳又好拿握的碎片,布條一纏塞進腰間,拍一拍,終於有了些安全感。
本想在後廚再磨嘰一會兒,卻聽著前頭有人喊結賬,申元容闔了闔眼雙拳緊握。
下一秒,騰的一下站起身,飛快走了出去。
危險歸危險,但到手的錢不能不要。
好在湯水不頂餓,那幾人喝了一碗又一碗,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申元容一邊兒收錢結賬,一邊兒把周圍的尖銳物品悄無聲息的挪遠,還得分心瞧著那頭的動靜,一有個風吹草動的頭皮就開始發緊。
店裡的幾桌食客也吃得不甚順意,匆匆用完走人。
店外候著的瞧見裡頭的情形,怕惹到麻煩的都撤了,幾餘了了幾位猶豫半晌,挑著離那幾人最遠的位置坐了。
申元容瞧著自己新裝的烤爐和醃製許久的食材,又憋氣又心疼,反而沖淡了心底的那幾分懼意。
以至於為首的大漢擱下碗,抹了把嘴準備發難時,一抬眼,正對的就是小娘子一張黑漆漆的晚娘臉。
什麼話都還沒說的大漢:……??
申元容意識到不對,迅速調整表情,瞄著門外的動靜,試圖再拖延一會兒時間:“這湯喝著可還合諸位的口味?鹹了還是淡了,胡椒添的可還適口?”
“湯什麼湯……”大漢喝完了湯,肚子裡有了存貨,腦子也迴轉過來,粗濃的眉頭一豎就準備發難,不想被耳邊一道砸吧嘴的聲音打斷。
“嘖嘖——嘿小娘子你這話問的,倒確實有點淡,俺們這些人平日口重,多吃鹽才有力氣呢,除此之外味道確實不錯啊——”
還是那個心直口快的小弟,品著餘下的湯味兒,興致勃勃的回道,聲音之響亮,直接把大漢的聲音給蓋了過去。
說完,還不忘舔一下油潤潤的嘴,以示回味。
申元容瞧著那傻呵呵的小弟,又瞅瞅黑臉大漢,悄不作聲的後退兩步。
“嘭!”
瞬間,又一張碟子光榮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