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傢伙看似是好心,但細細想來,迄今為止所有的舉動,只是不想給皇帝惹麻煩罷了,畢竟皇帝麻煩了,他也要跑前跑後處理。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壓制住內心的邪火,抬頭擠出一個笑容。
“多謝公公提醒,本來只是打發時間解悶而已,既然如此,那本宮以後不去了。”
王海笑眯眯地行禮:“東西都送到了,如此便再無不妥了,咱家先告退了。”
宮中的人走後,盛宴站在府門口看著被留下來的眾人。
許是盛宴目光太冷了,他們一個個都跟著跪下行禮。
“你們之中,誰資歷最深?”
話音剛落,那兩個老嬤嬤便從人群中走出來。
“是老奴!”
“奴婢入宮久!”
她們二人幾乎是同時竄出來,又紛紛側頭瞪了對方一眼,神情很是不滿,倒也算默契。
盛宴一看便笑了,看來以後安園有得熱鬧了。
“你們叫什麼?”
胖嬤嬤說:“回王妃娘娘,奴婢叫龐新鳳。”
瘦嬤嬤緊隨其後道:“王妃娘娘,奴婢姓高,從前在皇城御花園裡頭掌管宮女們的灑掃事物。”
盛宴頓時來了興致。
一個矮胖,一個細高,看來不用愁認人了。
“哦,這麼看來,高嬤嬤有管理經驗了?”
“哎,是了!”高嬤嬤喜笑顏開回道。
龐嬤嬤看情況不對,連忙上前一步。
“娘娘,奴婢之前在孟貴嬪處做過主事嬤嬤!”
她動作太急躁,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撞了高嬤嬤的肩膀織。
高嬤嬤很是不滿:“那你和王妃說說,後來是怎麼離開萃華宮的?”
龐嬤嬤頓時氣結:“你——!”
“龐嬤嬤從前是管事嬤嬤,那從今往後王府吃穿採買便交給你了。”
有了這句話,龐嬤嬤立馬不氣了,連聲答道:“哎,是是!!”
高嬤嬤頓時急了,滿臉殷切地望著盛宴,“娘娘,奴婢也能……”
“高嬤嬤既然有管人經驗,那以後王府人員更迭管教和院內雜事類就都交給你了。”
見盛宴同樣給了好處,高嬤嬤立馬換了副面孔,那張清瘦的老臉都笑成一朵花了,“行行,奴婢定然做好!”
一山不容二虎,現在一切都還沒有定數。
她們倆人之間的權利不分高低,就看以後誰更能得王妃器重了!
將僕人們和車馬珍寶都塞進園內後,搖光終於姍姍來遲。
縱然隔著院牆,也能看見這個榜山園林的華貴。
他默了好久,才憋出來一句:“看來王府那窗戶不用修了。”
“修啊,為什麼不修!”
盛宴又好笑又無奈,扭頭望向這偌大的安園,只覺得它像是一座沉默著的,不聽命於自己的巨獸,有朝一日會受某人之命將自己在唇齒間碾碎。
住在這裡,往後怕是一日也不得安生了。
“是,那咱們什麼時候搬到這裡?”
“就現在吧,你進府去找幾個人回去收拾,再將茱萸阿銀接過來,我去給王爺找個向陽又寬敞的屋子。”
“是。”
整整一天,盛宴和搖光都忙得沒停腳,把安園幾乎逛了一遍,找到了適合每個人居住的院子,又交代嬤嬤們將府中諸事都打點好,爭取早日步入正軌。
翌日,琉璃被盛宴帶到安園,從見到安園山門那刻,下巴就掉到地上,之後再也沒撿起來。
“我的親孃啊,我的天爺啊,這個地方可比魏府華貴多了!是不是比宮城都繁華啊!”
“哪有那麼誇張?”
話雖這麼說,但盛宴心知肚明,這地方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無時無刻在提醒著,她的生死在宋遠智股掌之間。
“以後您是不是就不用過苦日子了?”
“這也是我叫你過來的目的。”盛宴拉著琉璃在花園裡坐下,說:“如今許多雙眼睛盯在我身上,日後我怕是不能經常去仁心堂了,即便去也要隱瞞身份,我會請別的郎中去坐診,店裡就麻煩你照應了。”
“啊……”
琉璃榮升掌櫃後,擔心的卻是自己還能不能再跟著盛宴學醫了。
“傻丫頭,你已經入門了,往後倒也不用每日跟在我屁股後面打雜了,我會給你安排作業的,每隔幾日都得來我這裡考試一次哦。”
琉璃瞬間揚起笑容,拉著盛宴的手搖晃著撒嬌:“好耶,我保證會好好學習,早日撐起咱們仁心堂的王牌!”
“王妃娘娘,”搖光走過來,先對著琉璃微微點頭,後低頭對盛宴說:“魏府的大小姐帶著小公子團團來登門造訪了。”
“嗯,請他們到正堂吧。”
為了迎接團團,盛宴特意滕了一個院子來讓魏府的婢女奶孃們居住,搖光已經將院子裡外都打點好了。
琉璃看著搖光漸行漸遠,目光卻一直都定在她身上。
“琉璃,你先回店裡吧。”
盛宴的話講琉璃驚回神,她連忙磕磕絆絆地回答:“是、是!我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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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芙蓉被搖光帶進來的路上,那雙眼一刻也不停歇地四處張望,從屋舍道路到花樹草甸,甚至連過往奴僕都沒有放過。
“你們安園裡,如今是誰主事?”
搖光微微回頭低著頭說:“回魏小姐,有宮中來的龐嬤嬤和高嬤嬤分別主管。”
“你不管了嗎?”
他們已經走到了正廳,搖光沒有回答,對著裡面做了個“請”的動作。
可魏芙蓉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勾起一邊唇角冷笑著走上前,逼著搖光倒退了兩步,靠到門框上。
“我記得這些事從前都是你在管的,就這麼沒了權利,你不妒恨?”
實在被逼得沒辦法了,搖光只好回答:“在下是王爺的侍衛,插手內院有諸多不便。”
“那怎麼是你來接我?你這個侍衛不是應該待在王爺的身邊呢?”
魏芙蓉將上半身貼近搖光,看著他被逼得高高仰起頭閃躲的模樣,眼中深情鬆動些許,嘴上卻再次質問:“王爺呢?在哪裡?”
搖光沒回答,倒是盛宴從拐角走過來,遠遠答道:“今日天氣不錯,在小院子裡曬太陽呢。”
魏芙蓉若有所思地退兩步,將矛頭指向盛宴。
“我想過這裡頭很氣派,沒想到這麼好,弄得我都有些妒忌了,要不我回去打包一下,一起住進來?”
“好哇,只要你未來夫婿不在意的話。”
魏芙蓉一怔:“如今京中公子們誰配娶我啊,沒門!”
“是了。”盛宴笑著將人請進門說:“沒門。”
魏芙蓉重重哼了一聲,餘光瞥見搖光,直接扯過他再問道:“你就不怕我強求了你家搖光做夫婿?我看他長得還行。”
聞言,搖光一臉茫然地抬起頭,又下意識看向盛宴。
盛宴笑了下示意他別怕,之後又和魏芙蓉說:“可別了,我怕魏小姐的追隨者來為難搖光。”
“這世上還有你怕的事?誰敢惹你,你還不直接撕巴撕巴活吃了?”
“我又不是什麼粉面閻王,魏小姐可莫要敗壞我名聲,來來,我給你泡個茶。”
魏芙蓉口頭佔不到便宜,只好暫時放過這茬。
安園這幾日的吃穿用度都是宮內撥下來的,自然什麼都是頂級的。
魏芙蓉眼睜睜看著盛宴擼起袖子,豪邁地抓了一大把名貴的雨前龍井塞進茶壺,直接用沸水衝煮,頓時氣地太陽穴疼。
倒也不是心疼她白糟踐東西,只是見不得盛宴明明沒什麼本事,卻還要裝風弄雅。
“王妃,我侄兒團團就交給你了,吃穿用度都由你來決定,我每年給你定額銀錢,今日先給你一年的,往後多了少了都是你的事,你自行處理。”
“也行,魏小姐打算出多少?”
“五百兩。”
“這麼少?”
“你——!”魏芙蓉當場氣結,拍腿咬牙道:“便是宮中貴妃,一年俸銀也不過才六百兩,你這是養孩子還是養吞金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