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戶人家都有給自家公子哥養通房丫頭的習慣,有這種不成文的規矩存在,自然就又許多丫鬟為了這條規矩而針對性的做些什麼。
“呵,我不是和你說過了,春生是給我兄長下了藥才爬上床的!”
提起這茶,魏芙蓉神情變得格外不屑。
她晃著身子走到迴廊旁邊坐著,那張嬌小的櫻唇朝下撇了撇。
“也怪我兄長,他性格溫柔,說話也好聽,特別是那雙眼,看狗都深情,也難怪春生會覺得兄長喜歡她了。”
盛宴讚許地點了點頭,別的不說,魏公子那雙眼睛的確挺勾人心魄的,但是和她家王爺那雙眼還差了點。
一個是溫柔的池水,另一個是深邃的遠星,她本人更喜歡後者。
“那咱們的事就這麼說定了,吃飯去吧。”
魏芙蓉剛走來一步,盛宴上前擋住去路。
“魏小姐還真打算留我吃飯啊?”
“怎麼,你不想?”
“魏府的飯可不是人人都能吃的,我自然是想,只是……”盛宴回頭看了眼一直在院外等待的琉璃,被氣笑了:“那丫頭膽子小,留在這裡怕是一口飯都咽不下去,我還是帶她下館子吧。”
“哼,你倒是心疼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帶了個閨女。”
她的話叫盛宴不自覺想起了佔阿銀便宜的時候,莫名有些心虛。
“我要真白撿那麼大一閨女就好了,有孝心,還聰明,學什麼都快。”
魏芙蓉朝琉璃看了一眼,對方連忙將頭縮回牆壁後,不敢與之對視,此番小家子氣的舉動又引得魏芙蓉一陣鄙視。
“別怪我多嘴,日後王府的一言一行都會被旁人議論,若讓下人沒大沒小的,旁人會說你不懂規矩。”
這話聽得盛宴有些想笑。
她雙手指著自己的胸膛,強忍著笑意反問魏芙蓉。
“我說魏大小姐,你認為我的名聲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魏芙蓉生平第一次被旁人堵了個啞口無言,頓時羞惱起來。
“那、那你至少為王爺考慮一下!宮宴當日,你可真是好大的排場,直至今日都還有人在議論你狂妄自大,目無尊卑。”
本以為她還會糊弄過去,沒想到這番話劈頭蓋臉一砸下去,她反倒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你說得對,自從嫁與王爺那日起,我便知道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敗壞他名聲於我而言沒好處。”
盛宴點點頭,無奈答道:“好吧,以後只要旁人不惹我,我不發瘋就是了。”
魏芙蓉張口欲言,又不知道該和這油鹽不進的人說什麼,恨得牙根癢。
“我該走了,不必來送。”
盛宴走後不久,魏驍從屋內走出來。
他看向盛宴離開的方向,又低頭瞅了瞅魏芙蓉的神情,安撫性地摸摸她的頭。
“你的目的達到了,為何還如此悶悶不樂?”
“兄長……”
魏芙蓉靠在魏驍身前,緊緊閉上眼,竭力控制著那將要溢位來的痛苦之情。
“明日要去西山,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不。”魏芙蓉頭抵在他胸口,輕輕搖了下,“你去就行,我就不去了。”
“你總是——”魏驍知道說不動她,便不再堅持,再次摸了摸她的手。
魏芙蓉深吸一口氣,她直起身體的時候,眼中的脆弱和痛苦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沒胃口吃飯了,兄長自己去吧。”
魏芙蓉轉身離開回廊,她的背影透著倔強,更多的是連她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決絕,就好像……平靜地走向懸崖的感覺。
-
魏芙蓉說得沒錯,沒過幾日,皇上果然將安園送給宋揚志了,但宮中的聖旨是直接送到安園那邊的,而不是王府。
王海公公專門派人提前過來通知了盛宴。
盛宴得知後,先是愣了一會,才猛然驚醒,一邊罵一邊拉著宋揚志上了馬車。
她一路都在催促,那趕車的小太監也跟著著急,都快把馬腿抽腫了。
緊趕慢趕,他們終於在宣旨隊伍到達前趕到了安園門口。
王海見到盛宴拉著宋揚志跌跌撞撞奔過來,也放慢了些自己的腳步。
在他們二人跪倒安園門口之後,王海才清清嗓子,張開聖旨。
“應天順時,受茲明命。麟親王宋揚志奉旨於裕寺為國祈福六年有餘,碧血丹心,盡忠盡意,朕深念其好,特將福慧長公主故園修繕,迎接麟親王回朝,賜珍寶車馬奴僕等一眾侍應……”
聽著王海念出聖旨上的字字句句,盛宴只覺得如墜冰窟,指尖都麻了。
輕飄飄的一句“為國祈福”,便將自己做的那些事翻了篇,將這一切都當做沒發生過!
盛宴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她不信宋揚志會做出有悖人倫之事。
她不會讓宋揚志這些年遭受的折磨消逝於風中。
盛宴斂起眸中心事,拉著宋揚志的手接旨跪恩。
“妾身接旨,謝皇帝隆恩。”
王海將聖旨合上,送到盛宴手中,扶著盛宴的胳膊將她戴起來。
“王妃請起,後面這些是咱親自挑選的僕人們,各個聰明頂事,您挑幾個看得過眼的留下吧?”
宮中的人盛宴肯定不會重用,但皇帝面子不能不顧,她只好選了幾個看著安分守己的留用,其餘的則說自己不受用,原路遣返。
王海還是嫌少,自作主張地替她又選了幾個。
如今有兩個老嬤嬤之外,還有十個婢女,十個男僕,算是湊了個十全十美。
“娘娘,王爺這些年為國祈福受苦了,您若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和皇上提,皇上念舊,想必會允。”
“呵,那便多謝皇上厚愛了。”
盛宴隨意伸手從一旁的小太監托盤上拿起一個金錠,塞到王海手中。
“本宮乏了,若無事的話,公公請回去覆命吧。”
王海嘆了口氣,看了眼站在後面的宋揚志,忍不住說:“王爺看著,似是比從前壯實些了。”
聞言,盛宴抬起雙眸,頂著銳利的氣勢,毫不猶豫地擋在他前面。
“我們已經成婚月餘,我對王爺一片赤誠,吃穿用度更是極為上心,他若還瘦得和竹竿似的,豈不枉費我如此操勞?”
這話是真心的,若非沒有選擇,她也不想早九晚五地去仁心堂坐診,累死累活只為了那幾枚養家銅錢。
更別提宋遠智還偶爾來找個麻煩,想想就覺得頭痛。
“娘娘心善,仁心堂已成為皇城中的平民招牌了,但有一樣,皇族不能經商,那鋪子雖然是掛在吳娘子名下,但娘娘貴為千金之軀,日日和平民混在一起,也難免旁人說閒話。”
盛宴攥緊聖旨緊緊盯著他,恨不得把他手中那一杆拂塵掰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