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麥子不能著急······低頭彎腰······”
“左手攏住前面的麥子,鐮刀著攏住的麥子的根部往自己懷裡方向割。”
“不能用猛力,用猛力割容易受傷。”
“割倒的麥子不能隨便放,這樣順著······”
趙傑解說的很仔細,還給溫書做了示範。
溫書點了點頭:“我試試。”
“成。”
溫書拿出手套仔細戴好,然後用左手抓住一把小麥用鐮刀小心試探······
趙傑緊緊盯著,生怕溫書麥子沒有割下來,把自己割傷了。
溫書動作雖慢,好在進行的很順利。
第一把割下來,慢慢就有感覺了。
見此,趙傑鬆了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
天,從來沒覺得割麥子這麼難!
這不是看一眼,有手就行的嗎?
割麥子漸漸上手的時候,溫書覺得有些累了,他摸了摸肚子,早晨的那一碗地瓜粥已經消化乾淨了,從衣兜裡掏出雞蛋,再不吃,就要涼了。
吃著雞蛋,溫書忽然想到,他還沒有問柳凌在幾隊?
他拿的點心多,是準備和柳凌一起吃的。
溫書正想找人問一下,抬頭就發現柳凌就在自己前面不遠。
只不過區別是,自己這一行麥子才開始割,人家已經割了一個來回了。
距離越來越近,柳凌停了下來,提醒道:“你第一天干活,慢一點不要緊,別把自己累傷著了。”
溫書表示贊同,賺工分什麼的,他真的不急,“你等我一下。”
將手套摘下來,溫書幾步跑回地頭樹下,找自己的布兜。
咳,新手新手,慢一點可以理解。
從布兜拿了幾塊點心出來,正想跑幾步和柳凌分享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割到頭了。
溫書:這速度,望塵莫及。
中場休息,溫書問:“你來了幾年了?”
柳凌看了一眼溫書:“去年來的。”
溫書甚是驚訝:“你才來一年幹活就這麼利索了?”
柳凌:幹活利索跟來的時間長短有關係嗎?
溫書默默的戴好手套、草帽,開始幹活。
趙傑見溫書漸漸上手就去幹他自己的活了,他還有媳婦和兩個孩子要養。
沒有人盯著,溫書反而更自在了。
三隊長經過的時候,停下來看他一眼。
見溫書雖然割得慢,但好在沒有偷懶,不像那兩個,大隊長去叫人的時候還沒有起。
早上的時候,安排好溫書三人,大隊長就黑著臉去找知青院的負責人。
負責人張宇表示冤枉,他們叫了,奈何人家不起,還把他們罵了一頓。
大隊長揮揮手,張宇等男知青趕緊溜了。
他們都是在大隊長手下混飯吃的,大隊長髮怒,他們惹不起。
大隊長帶著兩個人去了知青院,不久,一男一女兩個狼狽的身影出了知青院。
作為“懲罰”,大隊長讓他們去挑麥子回場。
這個時候,生產力有限,拖拉機,一個公社都沒有幾臺。
而每個公社裡,也就只有實力比較雄厚的大隊才擁有一臺拖拉機,青山大隊就是其中之一。
其他大隊,就只能用牛車,用牛車原本也沒什麼,但問題在於,牛車和拖拉機不一樣啊,牛,需要休息。
所以,在拖拉機用不起,牛車捨不得用的情況下,很多重活就需要人力去扛,青山大隊也是一樣。
畢竟,就一臺拖拉機,幾輛牛車,地裡那麼多畝地的麥子,只靠它們,何時才能拉完?
所以,就需要用人去挑。
程業和楊靜同志,就被委以重任,挑麥子去了。
只不過大隊長太高估他們了,第一趟,就掉溝裡去了。
而一上午,他們就挑了這一趟。
對此,大隊的隊員:······
俗話說得好,人比人得SI.
和他倆相比,溫書三人的表現就好太多了。
到了中午吃飯時間,孫宏孫越兄弟倆一共割了五行。
溫書割了兩行,對此,他很滿意,兩行意味著兩個工分到手。
其實,兩行還有柳凌怕他趕不上吃飯,幫他割了幾把。
統一吃飯雖然節省時間,但缺點是去的晚了,飯可能就沒了。
豆角燉土豆,燉的軟爛,味道還不錯,就是這個玉米麵的窩窩頭,溫書吃不慣。
他從小到大,吃得都是白麵饅頭。
放在上一世,是多麼平常的一件事,可如今這個年代,想想竟有些不可思議。
估計他說出來,人們都不會信。
窩窩頭艱難的啃了一個半,溫書實在是吃不下去了,就把那半個給了柳凌。
“你放心,我是掰的。”
柳凌沒有說話,看了溫書一眼就把那半個窩窩頭吃了。
等柳凌吃飯的時候,已經吃完的溫書四處打量,看到了程業表兄妹倆,狼吞虎嚥狼狽不堪的模樣讓溫書覺得可笑。
現在怎麼不嫌棄窩窩頭難吃了?
程業自然也看到了溫書,同樣是第一天干活,同樣是幹了一上午的活,看看那人依舊如高嶺之花的模樣,再看看自己現在滿身的泥汙,程業就覺得尷尬。
只是尷尬轉瞬即逝,他微微側身加快吃飯的速度。
下午還得幹活呢。
來自京市的“程大少爺”,第一次遭受到社會的毒打。
而同樣來自京市的溫小少爺,也第一次經受生活的打擊。
還沒到傍晚,溫書就被迫早早的下工了,他真的撐不住了。
第一天賺了五個工分,他已經很滿足了。
在記分員記錄他的工分時,系統商場顯示,今天賺得工分已到賬。
五個工分,兌成錢是兩毛五,也不知道他家老爺子還有爸媽知道自己忙碌了一整天就賺了這點錢是什麼心情?
算了,不想了,還是先兌換幾個雞蛋完成自己的小目標吧。
柳凌的雞蛋也不多,再加上兩個人吃,估計早就見底了。
正當溫書打算從商場兌換幾個雞蛋的時候,忽然發現,雞蛋右上角有幾個紅色小字:今日特價、限購一份。
溫書看了看雞蛋下邊的價格:0.1工分。
也就是說,平常買一個雞蛋的工分特價的時候可以買十個。
溫書高興極了,毫不猶豫的花了一公分。
十個雞蛋到手!
賺了。
系統商城右上角顯示的工分,由5變成4.
不過,他還是去了村裡一趟,找已經說好的木匠李伯換了幾個雞蛋。
不然,沒有辦法解釋雞蛋的來源。
無中生有這事,一次兩次還行,次數多了,容易露餡。
晚飯,溫書燉的土豆,貼了幾個餅子。
溫書不會蒸饅頭,貼餅子還是今個割麥子的時候,趙傑的母親蘭嬸告訴她的。
據說簡單,方便,還好吃!
溫書信了,可是當他動手的時候,才發現麵糰只粘手不粘鍋。
提前回來做飯的老知青看見,笑著告訴他,貼餅子的時候,手上要沾點水。
麵糰成功貼在鍋上,溫書擦了擦頭上的汗,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暗自琢磨。
其實,他們可以提供麵粉,找人幫忙蒸饅頭的。
就是給幾個饅頭的事。
他們不差這幾個饅頭,真的!
結果等柳凌回來,溫書提到這件事的時候,柳凌卻拒絕了。
“你會蒸饅頭?”溫書的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
柳凌點了下頭:“勉強能入口。”
“那就行,”溫書不挑,好吃就多吃點,不好吃就少吃點。
這個年代,能吃飽的人,不多!
“你好厲害,竟然會蒸饅頭,”溫書仍舊覺得不可思議。
柳凌笑了笑:“技多不壓身。”
溫書的筷子一頓,那他是不是也應該學一點技能?
可是蒸饅頭,他真的不會啊,上輩子他們都是買饅頭的,而這輩子他爹孃一個比一個忙,吃的饅頭,都是從單位食堂直接帶回來的。
他娘都沒有蒸過幾回,別說他了。
洗漱後,溫書困得不行,躺在床上秒睡。
不是他適應的快,而是今天,他真的太累了。
他今年二十歲,這輩子活的二十年,加起來都沒有今天一天干的活多。
溫書雖然睡著了,可由於今天高強度的勞動力,讓他的身體痠疼,翻來覆去睡得不是很安穩。
已經快睡著的柳凌被吵醒,身為過來人,他自然猜到溫書的情況。
猶豫了猶豫,他還是起床······
第二天一早,溫書自己醒了,下意識的伸了個懶腰,發現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難受,有些疑惑,然後就隱約想起,昨天半夜的時候,好像有人在幫自己按摩胳膊腿。
來叫溫書起床吃飯的柳凌看到已經醒的溫書,有些意外:“你醒了,起床吃飯吧。今天還得幹活呢。”
“好,”溫書點了點頭,猶豫了猶豫,說道,“昨晚······謝謝凌哥。”
柳凌動作一頓,顯然沒想到溫書知道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溫書就出去了。
溫書覺得有些奇怪,但時間不允許他多想,連忙爬起來。
同樣是天色朦朧,站在田間地頭的溫書心情甚是複雜。
想想昨天站在這裡時的茫然無措,才一天,他竟然已經習慣了。
適應力這麼強,他家老爺子知道,應該會很欣慰吧。
溫家滿門忠烈,所以,當溫老爺子想把溫書培育成讀書人的時候,很多人都暗自嘲諷,說他失去了溫家先輩的風骨。
甚至有很多人,會偷偷的欺負溫書。
即便有著成年人的思想,溫書依舊想不明白:為什麼讀書會失了風骨?難道都死在戰場上才算有風骨嗎?
滿身傷疤的爺爺,夜晚疼痛難眠,白日還要為增強軍事力量忙碌,他們看不到嗎?
心中憤慨的溫書,以“以傷換贏”的方式,綁著欺負他的幾個人回到大院。
當著他們的父母,在大院諸多前輩面前,說了兩句話:
“既然讀書會失了風骨,你們為什麼要讀書?”
“你們讀書不如我,就連打架都不如我,還談風骨,可笑!”
這話,明面上是說給那幾個欺負他的人聽的,實際上,是在說那些嘲諷溫家的人。
那個時候的溫書才十四歲,滿身狼狽一身血汙,明明小小瘦瘦的一個,卻是熠熠生輝,耀眼奪目。
當時在場的人很多,看著擲地有聲的溫書,心中驚歎。
溫家幼子,不容小覷啊!
溫書一戰成名,讓很多人都知道,即便是溫家那個最弱小的白嫩嫩的娃娃,也不好惹。
那一戰後,大院裡關於溫家的風言風語消失。
而溫書,“逞強”的後果就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月。
同時,他也得罪了不少人。
包括溫書這次下鄉,也有那幾家人的手筆。
只是形勢比人強,溫書本就符合下鄉插隊的條件,這個時代太過混亂,他不能也不願讓溫家人冒險。
況且,來自後世的溫書,知道局勢發展的趨勢,用不了幾年,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
到時候再算賬,也不晚。
更何況,他相信他不在京市的這段日子,那幾家人的日子是不會好過的。
他家老爺子,可是護犢子得很。
割完一行麥子,溫書伸腰讓自己休息一下。
“溫知青,喝水不?”同樣在地頭休息的趙傑舉了舉手裡的搪瓷杯。
溫書搖了搖頭,他帶了水,這會還不渴。
趙傑也不勉強,他也只是客氣一下罷了。
這些城裡來的知青,都是乾淨得很,一般都用不慣他們鄉下人的東西。
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這時,一大一小兩個丫頭手牽手從地那頭慢慢的走過來,看到自家閨女,趙傑也顧不得喝水了,快步走上去抱起那個小一些的丫頭。
而那個大一些的丫頭,則跑到溫書跟前,將跨在自己身上的水壺摘下來遞給溫書:“哥哥,你的水壺。”
溫書很驚訝:“三丫,你怎麼來給哥哥送水了?”
大一點的那個丫頭正是李丫,她笑了笑:“是柳凌哥哥讓三丫送來的,他還給了三丫一把水果糖。”
說著,李丫還向溫書展示了自己裝滿水果糖的口袋。
小滿拍了拍自己的衣兜,示意她也有。
小滿,就是趙傑的寶貝閨女。
“哥哥,你的水壺怎麼和我們的不一樣啊?”李丫看了看溫書手裡的水壺,又看了看趙傑身邊的暖水瓶。
溫書笑了笑:“那三丫想不想嘗一嘗,看看有什麼不一樣?”
“可以嗎?”李丫睜著漂亮的大眼睛,很是驚喜的問。
她不是小孩子了,不止一次的聽大人說,城裡來的知青脾氣不好,嫌棄這嫌棄那的。
“當然可以,”溫書擰開壺蓋,用手背靠近水壺口感受一下里面水的溫度。
正好。
“喝吧,”溫書理了理李丫的頭髮,“出那多汗,小心中暑。”
李丫“嘿嘿”一笑,先抱著水壺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然後又“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大口。
趙傑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小滿也要,”小丫頭從趙傑懷裡掙脫,急急地走過來,卻被腳下的麥秸稈絆了一下,差點摔倒被快一步的溫書接住。
“小滿也想喝?”
“嗯,”小丫頭點了點頭,大眼睛直直的看著李丫······手裡的水壺。
趙傑端著他喝水用搪瓷杯過來:“小滿喝爸爸的好不好?”
“不要,”小姑娘毫不猶豫的拒絕,臉一扭“藏”在溫書的脖頸。
“小滿妹妹,給,”李丫已經喝完了。
等兩個小丫頭喝飽水走了,溫書掂了掂手裡的水壺,遞向趙傑。
趙傑拒絕:“不用不用,我有。”
溫書:“你閨女把水喝完了。”
趙傑:成吧,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悻悻的拿過水壺,倒滿,還給溫書,趙傑拿起鐮刀準備去幹活的時候,被一塊桃酥擋住了去路。
閨女喝了人家的水,自己吃了人家的點心,哦對了,還有柳知青的那一把水果糖。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啊。
趙傑一邊在心裡嘀咕一邊幹活,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就“偷摸摸”幫溫書割兩把。
這一天,溫書掙了六個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