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暹得知自已要被落下,急得都要上火了。
回北境的這十多日,香梨同蘇暢言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又無他提防著,這還了得?!
他一聽就反對,一定要跟著一起回去,理由就是他在京城待著不安全,害怕被陸晟的人找到。
話剛說完,就被白太傅懟了句“胡鬧”。
在京城裡,陸晟行事還算有所收斂,不敢過於張狂。一旦出了京城地界,若是被他養的那批死士得知陸暹在返程的馬車上,那定是不死不休,白白牽連了他的女兒!
眼下,陸晟的殺心幾乎都集中在陸暹一人身上。
只要蘇家的人沒有暴露,只要香梨是軍師何白的事情沒有暴露,他們返程就會很順利。
白太傅一句話就讓陸暹打了退堂鼓。
一來他一直都對這位老師很敬重,他的學識基本都是這位老師教授的;二來白太傅也是他認定的未來泰山,他不能明著頂撞。
將陸暹打發回別院去,香梨帶著蘇家三人坐上返程的馬車。
來時兩輛馬車,回去的時候馬車就成了五輛,多出來的三輛裡裝的都是京城周邊才有的藥材。
他們是以藥堂的名義進城的,離開的時候自然也要偽裝一下,免得引人懷疑。
不過,路上還是出了意外。
京城中的人手沒有調動太多出來,返程的時候香梨只抽調了四個暗衛護送。
行至一處山腳,周圍都是樹林,不見人煙,二十多個山匪突然冒了出來將馬車圍住,未有交涉就砍殺馬匹。
“保護大人!”
三名暗衛抽刀應敵,剩下一名暗衛守在女郎的馬車外。
郭氏擔憂蘇暢言,想要掀開簾子檢視後面那輛馬車的情況,被香梨攔住了。
山匪若只是求財就還好,大不了將那三車藥材留給他們。但此時被他們得知車上有女郎,情況可能會失控。
然而馬匹受驚,車伕也躲了起來,在馬車瘋亂地衝刺之前,香梨拉著郭氏和蘇沁跳下了馬車。
她們坐在馬車上,並未佩戴帷帽或紗巾,面容就這樣毫無阻攔地被人看清。
“老大,有女郎!一大兩小,都是極品貨色啊老大!”
“老子還沒嘗過這麼漂亮的小女郎的滋味,衝啊兄弟們,贏了就能抱著小女郎回寨子快活了!”
山匪們一個個就像饞肉的餓狼,盯著香梨三人的眼神冒著綠光。
跟著跳下馬車的蘇暢言立即擋在三人身前,想要隔絕那些覬覦的視線。
然而山匪們將眾人團團圍住,他擋得了前面,後面還有呢。
四名暗衛很快就抵抗不住山匪們不要命的攻擊,五名車伕手無寸鐵,有三個想要跑,被亂刀砍死。還活著的兩人搶了砍刀,艱難地抵抗著。
郭氏和蘇沁都很害怕,兩人相視一眼。
郭氏放開抓著香梨的手:“梨兒,待會兒……你找到機會就跑,不要管我們!”
蘇暢言身子一僵,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蘇沁訝然,但很快了母親的安排,她淚眼婆娑道:“對,我們儘可能幫你拖住他們,你就拼命跑,不要回頭!等日後你和阿暹帶兵路過這裡,記得幫我們報仇。”
香梨看了看郭氏,又看了看蘇沁。
幸好她道德低下,否則還真被她們道德綁架住了。
她掀開袖子,抽出綁在小臂上的刀,推開蘇暢言。
“他們嘴太髒了。”
讓她覺得討厭。
僅此而已。
小巧的匕首在手指間轉了個圈,她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噗——”
一道血柱沖天而起,一隻斷臂掉落在滴。
那名山匪還沒叫痛,緊接著喉間傳來冰涼的觸感。
下一瞬,他發現自已竟然長高了,像是飛起來了一般。
誒?
那是他的身子嗎?
直到頭顱落地,那山匪的眼珠子都沒閉上,似乎還沒有接受事實。
“嘭!”
一腳踹在某山匪的心口。
“咔嚓!”
一名山匪被踢斷了脖頸。
“咚!”
膀大腰圓的山匪被踢出五六米遠,砸在山坡上,濺起一地灰塵。
瞬息之間,香梨就殺了四名山匪。
不光是蘇家三人驚呆了,暗衛車伕和山匪們都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女、女魔頭啊啊啊啊!”
山匪中有人怪叫了一聲,隨即就有人掉頭鼠竄。
香梨甩出匕首,那人被釘中後心,又跑了兩步後重重地摔在地上,再無生息。
“咕咚——”有人嚥了下口水。
山匪頭子又怕又氣,握緊了手裡的砍刀:“別怕,她沒有武器了,上啊為兄弟們報仇!”
一聽這話,剛才偃旗息鼓的山匪們覺得自已又行了。
暗衛們想要擋在香梨身前,其中一個車伕直接把自已搶來的砍刀塞進香梨手中,眼中滿是崇拜之情。
香梨將刀往前一遞,刀插在兩名暗衛身體的縫隙裡,插進某個倒黴山匪的臟器中。
見她又有了武器,剛還放狠話的山匪頭子拔腿就跑,邊跑還邊回頭,生怕香梨又背刺他。
剩下的十二三山匪也不敢戀戰,四散逃開。
暗衛和車伕們都受了不小的傷,香梨示意不必去追,先指揮蘇家三人給其他人上藥。
僅剩的一輛馬車繼續往前走,一直到走出這片山區才放緩了速度。
香梨的臉色慘白如紙地躺在毯子裡,心臟跳動如擂鼓,她呼吸時常懷疑自已下一口氣就會暈過去。她感覺身體輕飄飄的,意識隨著呼吸起伏,要是真的飄起來了,也就意味著她真的要暈了。
走到一處開闊的地界,馬車緩緩在河邊停下。
蘇暢言遞了熱水進去,站在車外小聲問香梨如何了。
郭氏和蘇沁剛給香梨餵了藥和水,聞言也不知作何回答。
蘇沁留下照顧香梨,郭氏下了馬車。
“情況瞧著不大好。”她嘆了一口氣,道:“梨兒身子羸弱,在北境養了一年多也只是瞧著好轉,但底子是虧空的,如今體力消耗過度,身子一下子就承受不住了。”
蘇暢言抿緊了唇,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已是個只會舞文弄墨的書生,醫術和武藝都不通,竟一點忙都幫不上!
“梨兒,你別起來,你要做什麼?”
馬車內,傳來蘇沁擔憂的聲音。
母子二人扭過頭去,就見香梨披著披風跳下馬車。
蘇暢言心頭一跳,下意識扶了一把。
郭氏也嚇了一跳,連忙道:“怎麼不躺著?”
吃了藥後的香梨好了許多,“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其實,是她想起原劇情中提過一群山匪,雖未提及具體山頭,但這條路是管道,皇室每年避暑都會從這條路經過。原劇情中,陸晟就是剿了這條路上的山匪,不僅得了元儀帝的賞識,還順藤摸瓜抓到幾個貪汙官員的把柄。
能給陸晟添堵的機會近在眼前,香梨轉念之間就做了決定,決定出手,為此還動用妖魂護住心脈。
“不行!那樣做太危險了!”郭氏當即反對,道:“我們大可以先入城,集結一批暗衛去剿匪,總比你一個人去冒險的好!”
香梨並不打算讓這事讓更多人知曉,她沒有被勸動:“我既然決定去,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郭氏和蘇沁都來勸她,然而她油鹽不進固執已見。
良久,蘇暢言打斷了母親和妹妹的話,對著香梨道:“你去可以,我陪你去。”
“……我不需要拖後腿的。”香梨認為自已說得很委婉的。
蘇暢言苦笑一聲:“我知道,我只能給你拖後腿,但是如果你要去剿匪,就請帶上我。我不會給你添麻煩,我只是想跟在你後面,看到你無事我才能放心。”
香梨直接否決:“那你要是被山匪抓了,我還得抽空去救你。”
郭氏和蘇沁也不同意,認為兩人就是在胡鬧。
香梨看了眼天色,道:“算了,先吃晚飯吧,找個地方休息。剿匪的事,等入城了再說。”
她回了馬車,拒絕交談。
吃完了晚飯,受傷的暗衛和車伕靠坐在樹下淺眠,郭氏和蘇沁負責守上半夜,蘇暢言和傷最輕的暗衛則守下半夜。
香梨一直等到換崗,聽到郭氏和蘇沁悠長的呼吸聲,小心地掀開毯子下了馬車。
“……”
蘇暢言似乎料到她會偷跑,一直盯著馬車,她一下車就跟他對上了視線。
香梨無語,他卻先一步起身,叮囑了暗衛一句,然後向香梨走來。
“我想跟著你。”他道。
“可以,但你傷了殘了死了我都不會管你。”香梨道。
蘇暢言“嗯”了聲,轉身去牽馬。
馬兒也在休息,被牽走不耐煩地打了個鼻息。
“要騎馬過去嗎?”他問。
香梨接過韁繩,二話不說翻身上馬。
蘇暢言糾結地站在原地,她拍了拍身後,冷聲道:“上馬。”
他果斷上馬,仗著體型的優勢,幾乎是將香梨半攏在懷中。
香梨拽了下韁繩,“駕。”
馬匹聽話地跑了起來。
馬上沒有馬鞍,蘇暢言為了不被顛起來,只能環住香梨。
香梨沒有任何反應,很快,他們就來到白日被打劫的地點。
藥材和值錢的物件都不見了,兩輛馬車散架躺在路邊,還有兩輛馬車不知所蹤。山匪們的屍體被散亂地丟在路邊,看上去被人整理過,但整理的人顯然耐心不多。
“大概是過路客做的。”蘇暢言道。
“嗯。”香梨輕抬下巴,道:“下去,你在這裡等著。”
“……好。”蘇暢言聽話地下了馬,見她拽著韁繩掉轉馬頭要上山,沒忍住叮囑了一句:“一切小心!”
香梨沒有搭理他,駕馬竄入深林中。
她沿著血跡,繞過這一座山上了另一座山,很順利地找到了山匪的寨子。
她沒打算真刀實槍地打上去,而是閉上眼睛,磅礴浩瀚的妖魂以她為中心散開,將整座山都籠罩在內!
青壯年三十七人,老弱十九人,婦孺二十六人……
香梨睜開眼睛,被她鎖定的三十七名青壯年在一瞬間斃命。
她做了一個十分突兀的動作,她忽然抬頭望了眼深邃的夜空。
那一眼,不像是在看夜色,反而像是在透過夜空看向某個地方……
這三十七人大多在夜間巡邏戒備,少數在睡覺,然而他們在這一瞬間全部七竅流血,猶如一攤爛泥躺在地上。
“啊——”
“投毒!一定是有人投毒!”
“勇子!!!”
寨子裡頓時亂成一鍋粥。
香梨的妖魂並未收回來,她注意到在確認所有青壯年都死了後,有一些婦孺收拾東西偷偷逃了,還有一些摸進山匪藏東西的地窖,塞了一包金銀才逃跑。還有一些人嚷嚷著要抓回叛徒,一些老年山匪趁機奪權,這些人也在一瞬間斃命。
一刻鐘之後,寨子裡除了偶爾的幾聲雞鳴和狗吠,就再無聲音了。
香梨走進寨子裡,徑直走入地窖,找到藏在最深處的三個賬本和一匣子信件。
賬本上每一筆交易都寫得很清楚,信件上也有不少官員的筆跡和印章。
她將賬本和信件包好,想了想又塞了一把金錠子和幾個成色不錯的手鐲進去,這樣回去方便交待,也能補上草藥和馬車的損失。
走出寨子後,她一把火燒了寨子,連同那些山匪的屍體和地窖裡的物件也一起燒了。
騎馬回到之前的山腳,蘇暢言還站在路邊,見到她平安歸來,眼睛亮如星辰。
“上來。”香梨將冷臉進行到底。
蘇暢言乖乖上馬。
香梨卻皺了眉,問道:“你做什麼了?身上有血腥味。”
蘇暢言下意識捂住了袖子,支支吾吾道:“沒有……沒有做什麼……”
香梨見他不說也沒興趣追問,駕馬回去,離馬車還有一大截她就下了馬,讓蘇暢言拉著馬往回走。
蘇暢言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河邊,偷偷抽出一個東西丟進河裡涮洗,又在身上擦乾淨,然後拉著馬快步趕上香梨。
“這個……是乾淨的!我洗過了!”
香梨垂眸,一把熟悉的匕首躺在他掌心裡。
“你跟著我,是為了找回它?”她問。
蘇暢言搖頭,道:“不是,跟著你是我真的擔心你,我想過了,若是你出事,我也要親眼見到,然後……總之,我不是為了這匕首回去的,只是你讓我等在那裡,我想起你白日將刀擲了出去,或許還在某具屍體背上,就找了一番,竟真被我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