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6章 小白蓮拒絕宮鬥6

白清汝泣不成聲。

她從未想過自已心中溫馨和睦的家,卻是小妹眼中高高的院牆。

她想不通小妹為何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忍不住再次勸解:“母親得知你要回府,哭了一整晚,說這麼多年對你很是虧欠,也擔憂你回府後不習慣,因而在你回來後三五不時往你的閣樓裡塞東西。

你還有兩個月就要辦及笄禮了,母親早已寫好了請柬,她籌備了多月,就是想向京城所有世家貴族隆重介紹你,也為你謀劃一門好親事。

你不喜歡悶在府裡,日後我和母親可以多帶你出門散心;你不喜歡院牆,那就跟母親說,讓她替你尋一個體貼的夫婿,讓你即使出嫁了也可以時常出來走動,可以住在閣樓裡。

梨兒,京城的水土沒有江南府養人,若非你身子好一些了,父親母親即便再不捨也不敢將你接回來的。

你非要去邊疆,可曾想過自已的身子是否受得住?你這樣固執,不顧親人手足,不愛惜身子,被一個僅見過兩面的男子迷惑了去,我倒寧願你還在江南府!”

香梨就像那種死不悔改的戀愛腦,別人越勸她越愛,簡直要氣死白清汝了。

到這會兒,白清汝哪兒還有心思擔憂陸暹和蘇氏。

勸到中途,姐妹倆去用了晚飯,回來後繼續說,最後白清汝乾脆就在沁暖閣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香梨是被白清汝推醒的。

還未睜開迷濛的雙眼,就聽到她說:“梨兒,你去邊疆可以,但不許同我斷了書信,每個月,不,每半個月寫一封信寄回家裡,遇到了什麼苦的難的都不能瞞著我,若是你同陸暹……若是你們成了,也要告知我。”

白清汝分辨不清自已對陸暹的感情,香梨身為旁觀者卻看得明白。

愛是沒有的,喜歡是存在的。否則,她不會果斷拋下這份感情,更不會對香梨說這種話。

年少相識相伴的情分是真切的,但讓她怦然心動的不是那個人,而是歷經千帆後再次回想那段時光時的單純與美好。

陸暹亦是。

他們的愛丨欲在互相折磨中滋長,在不斷的痛恨、厭棄和掙扎中得到養分,最後才會走到非卿不可的地步。

香梨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的感情戛然而止。

說服了白清汝,香梨沒有再跟其他人說的打算,姐妹倆還躺在被窩裡,就對香梨要帶哪些人或物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白清汝覺得首先要帶上雅琴和雅箏,還要帶五六七八個侍衛,金銀細軟不能少,衣服首飾也是必備,還有文房四寶,詩詞話本……照她這個帶法,沁暖閣幾乎要被搬空了。

香梨好說歹說,據理力爭,才將其說服。

丫鬟侍衛她一個都不帶,不是每個人都如她這般對邊疆之行抱著期待和決心的,人心不齊的話路上難保會不會出現什麼內部變故。

至於衣服首飾,就更沒有必要了。

財不外露還是很有道理,更何況是來自京城的財,這無異於是告訴當地人或焉支國人:我是個有錢的冤大頭,快來搶錢吧。

可也不能什麼都不帶,香梨打算帶一根素釵防身,再帶一些碎銀。

還有白夫人為她準備的一副頭面,白清汝送她的手鐲,白太傅送她的字帖孤本和白鷥回送的長笛——這些都是他們為她及笄準備的,如今都被鎖在白府的庫房裡,香梨拿不出來,只能由白清汝安排人手悄悄提前拿出來了。

三日後,陸暹和蘇家通敵賣國一事有了定論,大理寺卿翹不開蘇家嫡系的嘴巴,但胡倒猢猻散,加之陸晟和端妃暗中打點,最後還是得到了一份看似確鑿的人證和口供。

元儀帝的聖旨也很快下了,陸暹和蘇家三代內的嫡系果然被判罰流放到北邊的邊疆,旁支則被貶為奴籍,財產全部充公。

又過了三日,押送犯人的囚車在城門口停下接受護城衛的檢查,檢查完畢,陸暹被從另一邊帶過來。

他就算被判流放之罪,但畢竟身上流著皇室的血脈,不可能同蘇家人一起坐在囚車上游街。

官差們有馬騎,犯人可沒有這般好的待遇。出了城門,剩下的路都要靠他們自已走了。

在天牢裡待了四日,陸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褪下華美的錦袍,換上粗布麻衣,矜貴清冷的氣質不減,他儘可能將自已收拾得乾淨整潔,讓自已看起來不至於徹底狼狽。

然而他沉鬱的神情中夾雜著茫然,似乎對於這樣的局面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身上的破碎感都要滿溢位來了。

至親的手足陷害他,至敬的父皇厭棄他,他連累母親被打入冷宮生死不知,連累母族被流放充公,就連清汝也……

他的思緒發散,想到昨日獄卒遞來的信。

信上,白清汝言明兩人再無瓜葛,字裡行間都在撇清與他的關係。

他看完只覺得可笑又悲哀,沒想到人情冷暖至此。被他當成一片淨土的白府,竟也有白清汝這般勢利眼的人,看來他從前都看錯了人。

的確是看錯了人,否則他怎會落進別人的陷阱裡?

然而昨夜睡下後,他忽然從夢中驚醒,彷彿福至心靈一般開啟那封信。

只見,那封訣別信每一行字的末尾拼成了一句話:城郊樹林見。

自已竟然誤會了清汝!

陸暹心頭狂跳,如同洶湧潮水中抓住一塊浮木的溺水者,想緊緊抓著不放。

“快些走別發愣,還當你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呢!”官差呵斥道。

陸暹回過神來,握緊了拳頭,就要開口訓斥。

他的手臂被人捉住,嘶啞的熟悉嗓音在他身後響起:“殿下,不要衝動。”

“呸,狗屁的殿下!我們大巽朝的子民可不會認賣國賊為殿下!”官差嗤之以鼻,心裡怨氣不小:“勾結焉支國雜碎燒殺掠奪我們巽朝子民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你是我們的殿下?你吃著山珍海味,穿著綾羅綢緞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你是巽朝人?”

他低聲咒罵了兩句,其他官差過來讓他少說兩句。

畢竟還在京城地界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萬一陸暹或者蘇家還有後手,日後給自已穿小鞋怎麼辦?

衝突的雙方都選擇了息事寧人。

陸暹甩開手,凝眉不語。

他的身後站著一名清秀瘦削的青年男子,烏黑的長髮用一根斷枝一塊布條束了起來,囚服上有汙漬和乾涸的血跡,手上和臉上也不復乾淨。

縱使如此落魄,他通身翩翩君子的氣質也絲毫不減。

他眼中有隱隱的擔憂,道:“阿暹,小不忍則亂大謀。”

“孤——我知道。”陸暹聲音沉悶,攥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暢言表兄,你的身體如何?”

蘇暢言垂眸苦笑:“大抵是能走到甘塢城的。”

聞言,陸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被用刑了?”

蘇暢言不欲多說,牽起唇角掩飾情緒:“我無礙,不必為我擔心。但願正午之前能抵達驛站,我聽聞我們這樣被流放的犯人在驛站吃的會比在天牢吃的好些,但願飯菜是新鮮的。”

陸暹:“……你餓了嗎?”

蘇暢言抿唇,唇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笑容赧然:“不餓,只是有些憧憬驛站的飯菜。”

“……嗯。”陸暹無言以對。

蘇家並非一個人丁興旺的家族。

蘇家老太爺和老太太早幾年就去世了,如今的當家人是蘇暢言的父親蘇鶴,蘇鶴並未納妾,和妻子郭氏育有一子一女,便是蘇暢言和其妹妹蘇沁。

蘇鶴還有一個弟弟蘇二爺,蘇二爺娶了妻納了兩房妾,生了三子一女。

老一輩們過世了,蘇瑤被幽禁在冷宮中,小輩們又未曾娶親,因此蘇家三代內被流放的統共只有這十三人。

蘇家的長輩們身體都不錯,唯獨蘇暢言這個長子天生體弱,他也是蘇家老小關注的重點。

離城郊的樹林越來越近了,陸暹感覺自已身體裡沉寂的情緒在逐漸甦醒。

還未走近,他就瞧見了一輛馬車安靜地停在路邊,車邊只有一個車伕,馬兒悠閒地甩著尾巴低頭吃草。

由於馬車停在必經之路上,官差們警惕地注視著馬車上的動靜。

見到來人,車伕低聲跟車上的人說了兩句話。隨後哈腰點頭,朝流放隊伍走了過來。

“站住!你幹什麼的?”走在最前面的官差拔出腰間的彎刀,厲聲呵斥車伕停下。

車伕諂媚地拱手,道:“官爺們好,我是白太傅府上的車伕,我們家小姐知曉各位要從這邊路過,特地在此等候,這是一點小心意。”

說著,他遞了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過去。

“白太傅家的小姐?”官差立即會意,哼笑道:“白太傅又如何?我們是押送的可是賣國求榮的賣國賊,可不是別的什麼罪犯,你去知會你家小姐,別做給家族蒙羞的事。”

身後,蘇家眾人臉色漲紅,雖然這幾日已經被多次羞辱,但聽到有人這樣說,還是忍不住生氣。

陸暹尤為激動,只是這次沒有再衝動要上前了。

官差說得對,這時候同自已搭上關係,會有損白家的清譽。

官差嗓門不小,馬車裡的人一定聽見了。

清汝會作何想?陸暹有些難堪地閉上了眼睛。

車伕臉上笑容更加諂媚,壓低了聲音:“這事我們小姐心裡清楚著呢!我們家小姐也不是為了陸庶民來的,我們全府上下都對賣國賊深惡痛絕,一早就同他們劃清了界限,昨兒我們小姐才給陸庶民寫了訣別信呢!”

有官差點頭,說確有其事。信件在送到陸暹手裡之前,是要有人檢查的,免得混進去不該混進去的東西。

“那你們小姐過來做什麼?”領頭的官差問道,視線黏在那荷包上。

車伕很上道地開口:“我們小姐雖然跟陸庶民撇清了關係,但蘇家夫人和小姐曾經對我們小姐有救命之恩,縱使再厭惡蘇家人的舉動,恩情也要另當別論不是?這不,我們家小姐就想著在這兒見兩位恩人最後一面,給恩人們磕個頭,好就此一筆勾銷。當然,這些是我們家小姐看天寒地凍的,想著能請各位官爺喝口熱茶,解解乏。”

說完,荷包就被塞進了那領頭官差的手裡。

那人掂了掂重量,清了清嗓子道:“白小姐菩薩心腸我們也不好阻攔,不過我們還是要檢查一下馬車,希望白小姐諒解。自然,我們也知曉車上是女眷,我們不會掀開馬車的簾子,只在外面檢查。”

“這……官爺您稍等,我得先問過我們家小姐。”說著,車伕跑回馬車邊,裝模作樣地問是否可行。

陸暹有些看不懂了,與同樣茫然的郭氏和蘇沁對上視線。

她們何時救過清汝?

茫然過後便是各種猜測。

陸暹心想,清汝定是想借郭氏和蘇沁之口給自已傳話,她能有這份心他就心生寬慰了,不會再去奢求其他。

很快,車伕折返,說可以檢查,但請官差們一定只能檢查馬車外面,絕對不可以掀開簾子。

白府的馬車精緻有餘,華美不足,轎廂不大,裡面坐三個人就稍顯擁擠了。

官差們檢查了車轍和底部,沒有發現能藏人的地方,就放了心,擺手讓郭氏和蘇沁母女倆攙扶著進馬車。

一進去,郭氏和蘇沁就傻眼了。

香梨脫得只剩裡衣,為了避免身上沾上炭火的氣味,她連炭都沒有燃,這會兒凍得嘴唇發白。

“……你是?”郭氏確認自已不認識眼前的少女。

香梨悄聲道:“蘇大夫人,我是清汝的妹妹,白家三小姐。時間緊迫長話短說,我要同蘇沁小姐交換身份,我代她去甘塢城,她會代我去江南府。白府和江南府那邊我姐姐已經打點好了,她不會有危險。”

郭氏和蘇沁瞪大了眼睛,還沒說話,就聽香梨揚聲道:“當初你們二人救我,我心生感激,又恐頻繁來往惹得他人閒言碎語,因而除了之前的當面言謝,我一直未曾答謝過二位……”

她一邊說著一邊使眼色,見蘇沁還傻坐著,直接上手扒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