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子真大。
這是香梨對沈見橋的評價。
答應這個提議，就意味著人類要和喪屍共享喪屍病毒的秘密。
可是人類不一定會遵守約定。
“沈教授，我憑什麼信你？”香梨反問，言語犀利：“你的話語權僅限安城和申城兩座基地內部，你代表不了全體倖存者。”
“但我可以隱瞞訊息。”沈見橋面色不變，神情無比淡然正直，說出的話卻截然相反：“我會秘密召集人員研究隕石，將秘密限制在最小範圍內。”
香梨一時語塞。現在不僅反派人設崩了，男主的人設也有崩塌的跡象。至於洛其蘊，她自從被香梨揍了一頓後，人設就崩得親媽都認不出來了。
“你確定你瞞得住？”香梨看向場中站樁的異能者路人甲。
對方對上她的視線，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臉都嚇白了。
“我絕對不會往外說！二小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廖天南啊！我跟你爸爸認識快十年，當初你和你爸爸想去申城，還是我和我的兄弟們護送的！你絕對可以信任我，我絕不可能洩露這麼重要的事！”他說。
香梨對著那張臉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他是誰。
廖隊，之前洛家車隊的那個保鏢隊長。
香梨覺得他一定美化了自己的記憶，否則就憑他以前對原主那個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態度，就不會這時候挑明身份——這跟送人頭有什麼區別？
洛其蘊站在一旁嘴角抽了兩下，顯然也是想起之前廖天南對洛香梨的嫌棄。
為了避免他再在火上澆油，她連忙出聲：“我帶來的人都是跟我出生入死過、值得我交付後背的夥伴，我可以保證訊息絕對不會從我的隊伍裡傳出去。”
一個兩個都跟香梨保證，好像他們很熟似的。
香梨還在猶豫，鍾煦就開了口：“這個提議不錯，跟他們合作弄懂隕石的秘密比揍他們一頓更有趣。”
“聽起來需要很長的時間，我沒有那麼多耐心。所以——”她拖長了尾音。
就在這一刻，香梨被系統告知鍾煦的情緒波動值滿了。
看來他的心緒遠比他的表情更激烈。
香梨揚起惡劣的笑容：“你跟他們回去。”
鍾煦身體一僵，身體比腦子更快地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一句：“你別想。”
說完，理智迴歸，他平復了一下情緒：“他們恨我，我過去會影響他們的心態，耽誤研究進度。”
這倒是實話，鍾煦如今是赫赫有名的“人類的背叛者”，可謂是臭名昭著。
香梨湊過去，同他耳語：“你跟著我進化得太慢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你的生命可能不到我的一半。”
她掐著他的下頜，半是誘丨哄半是提醒地說：“你幫我過去看著他們，拿到他們的研究成果。我給你兩年的時間，進化完全了再回來。”
“兩年。”鍾煦垂眸望著她：“你再說一遍。”
“這麼嚴肅幹嘛？”她眉眼含笑：“怕我消失不見？”
鍾煦呵了聲：“知道你還問？”
香梨輕笑：“真想給你一面鏡子，讓你看看自己現在的表情，就像一條擱淺的小金魚，一戳一蹦躂。”
“……擱淺的魚不戳也會蹦。”
“一個比喻嘛，多可愛啊。”
“……”
鍾煦被她氣笑了，洩憤似的捏她的臉，後槽牙死死咬著：“你就玩兒我吧。”
“正玩著呢。”
“呵。”渣女。
三年後。
一頭海藻捲髮的少女拿著一隻草莓奶油冰淇淋甜筒從店裡走出來，剛走到路邊，就被一個黑髮黑瞳，面色清冷俊秀的青年攔住去路。
青年的臉色算不上好看，薄唇緊抿著。
與他相對而立的少女舔了一口甜筒，笑靨如花。
兩人的形象實在太好了，身上的衣服都一絲不苟，完全看不出末日的窘迫和拮据，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好久不見。”香梨被甜筒裡的香精和甜蜜素齁得眯起了眼睛，那雙鹿眼的瞳仁不再是滲人的灰靄色，而是透亮的琥珀色。
面色紅潤有光澤，唇色粉嫩，任誰也看不出她其實是一隻喪屍。
鍾煦被她輕描淡寫的語氣氣得肝疼，剛要說話，就被塞了一口甜筒。
他被冰得皺眉，雙腿後退一步，接過了甜筒：“你能吃東西了？”
“嗯，殊途同歸，不管是喪屍還是倖存者，進化到最後是一樣的。”香梨說著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呢？”
“跟你一樣。甜筒還吃不吃？”
“吃啊。我找了好多基地呢，就這裡有甜筒賣，口味差點就差點吧，我吃的是情懷。”
鍾煦敷衍地笑笑，抬起甜筒，她十分不客氣地就著他的手吃甜筒，慢條斯理動作優雅。
鍾煦垂眸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容顏，不安了三年的心逐漸安定下來。
她沒有走就好，其他的他都無所謂了。
兩年間注射無數次注射稀釋過的喪屍病毒，以極限的方式進化自身，又惶惶害怕地找了她一年，威逼或利誘各大基地只為找尋她的蹤跡……這一切，都在親眼見到她之後煙消雲散了。
香梨沒問他那兩年的經歷，也沒管他找了自己多久，吃完甜筒後抽了兩張溼巾，一張給自己擦嘴，另一張遞給他。
鍾煦看著那種溼巾，沉默了兩秒後接過。
這就像一個訊號，一個臺階，一個遞了另一個接了，這事就算過去了。
“來，我聽說安城基地開了一家烤肉店，最近新店促銷很便宜呢。”
說著，香梨伸出自己的手。
鍾煦擦乾淨手，握住她的手：“我帶了積分卡出門。”
“哦，全國通用的嗎？”
“嗯。”
“你怎麼掙的積分？”
“不是我掙的，我爸媽他們來看過我，每個人都偷偷給我塞積分卡。”
“嘖，那我哪天也去申城看看洛成，讓他給我塞兩張積分卡。你不知道，現在積分卡越來越難撿了，等下個月積分卡統一繫結身份證，我就沒法蹭吃蹭喝了。”
“我來得正好。”
“嗯，正好。”
——
意識被抽離又迴歸，香梨先檢視了任務完成情況，評級全優，獎勵的十萬積分瞬間到賬。
在末日世界之前，她用僅剩的積分抽了盲盒，獲得了兩件物品，其中定身手套早早消耗報廢了，還有一瓶發光液沒動用過。
盲盒一萬積分抽一次，香梨看了一遍商城，沒有自己特別想要的物品，於是她抽了十次盲盒，十萬積分一次性all in。
“嘩嘩譁……”
十個光團排列在她眼前，一個白色光團，六個綠色光團，一個藍色光團，一個紫色光團，還有一個金燦燦的光團。
其中，白色光團是一千元的現實貨幣；
六個綠色光團分別是一個一次性的核能手電、六頁轉印紙、三個永不過期的美味飯糰、一件一次性光學隱身衣、和兩個一立方米的靈氣；
藍色光團是一百立方米的靈氣；
紫色光團是一艘宙級星艦的構建圖紙；
金色光團是一張字首被打滿馬賽克的通行證。
香梨當場吸收了靈氣獎勵，將星艦構建圖紙和神秘的通行證取出來，其他獎勵依舊存在系統空間裡。
她學的是指揮專業，不需要構建星艦，這張圖紙她打算賣給星艦或機甲專業的學生。
至於通行證……香梨翻轉卡片，看不出任何資訊，星網上也查不到相關的資料，讓她懷疑這張通行證通行的或許不是現實中的地點。
至於是不是任務世界的通行證，只有等觸發的時候才能下結論了。
將通行證放回系統空間裡，她拿著星艦圖紙出了宿舍，去學校圖書館將圖紙掃描上傳到交易市場裡。
買家沒那麼快出現，她又去了訓練大樓，遇到了班上的同學，就一起打了幾場單人pk。
她完好無損地走出擂臺，貼心地給同學們叫了急救機器人。
還沒走出訓練大樓，通訊器就震動了起來，她的圖紙有人出價了。
她看價格合適，直接成交，一筆鉅款很快到賬。
接下來的幾天，她又投入到緊鑼密鼓的學業當中，為繁重的指揮系作業掉了好幾根頭髮。
等到了週末，她才再次接取任務。
——
雅琴剛踏入院子，就被早已等待多時的雅箏拉到一旁。
她以為她要說什麼要緊的事，結果雅箏只是指著某一處，神秘兮兮地讓她看。
雅琴瞧了過去，發現一個穿著茜色雲錦直襖，內裡穿了粉色緞帶煙羅，身上還披了一件海棠紅的蓮紋錦雲披風的少女。
衣裳精緻，一絲一線都出自京城最好的繡娘之手，一件衣裳價值千金，但更美的是少女的長相。
雪膚櫻唇，五官明豔俏麗，不過豆蔻年華就已經是傾絕之姿。
她一頭烏黑秀麗的發挽了個垂鬟分肖髻，戴了兩朵珠花在頭上，顯得俏皮可愛。
視線往下，雅琴瞧見一張怯生生又俏麗無雙的小臉。半垂的琉璃眸含著幾分嬌弱，唇色淺淺，不知是那屋簷下的雪更白，還是少女的肌膚更白。
雅琴原先是夫人身邊的丫鬟，時常跟著夫人出門赴宴，見過不少新貴和世家的千金，自家二小姐就是京城裡讚不絕口的大家閨秀，以才名和麗色冠絕京城。
卻沒想到，自家三小姐的容貌絲毫不輸二小姐。
許是天兒冷了，那張小臉格外得白，看得人心一緊。
雅琴將手裡的茶水點心端進屋內，隨後走過去扶起了少女。
“小姐，您剛病了一場，可不能再受凍了，快些進屋吧。”
香梨對上雅琴的視線，茫然空洞的眼神逐漸匯聚，有了絲清明的光彩。
“好。”她彎唇笑笑，起身從廊簷下走進屋裡。
接過雅琴捧來的熱茶，她抿了一口放下：“你是……”
“奴婢叫雅琴。”
香梨仔仔細細地用視線打量雅琴，努力記住她的臉。
雅琴不能直視主子，卻無法忽視頭頂的視線，她妥帖地安慰道：“小姐無需憂心，日後奴婢和雅箏便是您的貼身丫鬟，會日日跟隨您的。”
香梨輕輕頷首，抿了一口熱茶，快被凍僵的身體暖和了不少。
白大人是太子太傅，宮裡三五不時地賞賜各種玩意兒，整個府裡是不缺冬日裡的炭火的。
但這副身體太嬌弱了，自出生以後就被送到江南嬌養著，只在年節時回來看看父母和兄姐，短暫地待幾天就得離開。
這次回來便是常住，可她聞不得炭火的味道，一聞就胸悶氣短難受得緊，是以屋子裡點的都是最金貴的銀霜炭。
銀霜炭極其珍貴稀少，且只供皇家。
白府能有銀霜炭，還要歸功於擺白太傅和白家二小姐白清汝。
白太傅深受當今聖上信賴，也頗受三位皇子的敬重。而白清汝跟三皇子是娃娃親，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不知道羨煞了京城多少郎君小姐。
有如此靠譜的關係，白府冬天的炭火向來是不缺的，三皇子陸暹更是幾乎把他份額裡的銀霜炭都送過來了。
如今，那些銀霜炭又被統統送進她住的沁暖閣。
茶盞剛放下，雅琴去而復返，說主院那邊請她過去。
香梨起身，雅琴和雅箏連忙奉上暖手爐，幫她整理衣裳，又往她的髮髻上掛了兩顆潔白瑩潤的珍珠。
這副身體雖然弱不禁風，又被養在深閨裡，但年紀尚小，加之身邊的長輩都嬌慣著，這才沒有養成迂腐沉悶的性子，心思反倒活絡得很。
活絡到，僅是一面之緣就決定搶走姐姐的如意郎君，自己當三皇子的正妃。
一路小步走到主院，丫鬟們忙行禮打簾子，屋子裡的熱氣轟地一下撲面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堂屋裡的說話聲。
香梨用帕子抵在鼻子下方，走進去對坐在主位上的少年行了禮：“小女見過三皇子。”
直到她身子完全彎下去，少年才說了句“不必多禮”。
香梨抿唇，起身時身子不小心晃了下，坐在一旁的白清汝連忙伸手扶住妹妹，同時朝主座上的陸暹投去埋怨的一瞥。
“姐姐，我沒事。”香梨對白清汝笑笑，坐在她身側。